以钟情原先的打算，是想请了悟将她的人身送回去的，可如今看他们的样子是只能把她的魂魄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准确点来说，是将她的魂魄给送到她转世的那个人身上，虽然是换了一种方式，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能过去了。
“不过还有一个要求。”雨芽转脸看向她，犹豫了一下，跟她道，“要是成功了，你回到了那里，不能将这边的事情告诉任何一个人，若你破坏了这个约定，原本的那个身体会排斥你，而那时候，你如今的这个身子，在这里怕也是不复存在了。你可要想好。”
“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在霍莫临听来，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
雨芽白了他一眼，这一次倒是没再呛他，而是用疑问的目光看着钟情，等她的答案。
换了个身体，却不能直接告诉景苏让是她回来了？这样的话他怎么知道是她？
不过她也仅仅是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就点头肯定地作出了回答，“我可以做到。”
现在考虑再多都是多余的，一切事宜，等到回到那里，再做打算吧。
“钟情！”霍莫临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给她出这个主意，前面听那个女人说的话，要是她真的到那里景苏让却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那她该有多难过？可她现在这个打定主意的模样，他知道就算他说再多，也拉不回她一心想去那里的决心了，所以除了气急败坏地叫她的名字，他不知道还该说什么。
钟情却安慰似的朝他一笑，道，“莫临哥哥，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若是我最后得不到好结果，也是我自取灭亡，怨不得任何人，钟情无怨无悔。”
雨芽好像不大习惯这种温情的场面，搓了搓手，起身赶人，“你们现在可以走了，今晚正子时来此处找我便可，我只帮你们这一次，之后的事，概不负责。”
距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钟情还有什么没完成的事情或者什么未说完的话便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说，可当他们二人并肩走出了悟大师的房间之后，却又是相对无言，一个是不知道说什么，一个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沉吟半晌，还是钟情开了口，可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全都化成了‘谢谢’两个字。除此之外，她再不知应当如今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可霍莫临此时此刻，最不想听和最怕听到的也是这两个字，她说的谢谢，还不如一直沉默着，什么都不开口的好。
在即将在岔口分道而行时，他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晦涩难明，“只要这是你所要的结果，那便都好。”
他……无所谓。
钟情觉得她应该算是一个薄情之人，在即将要永远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土地，遗憾和不舍虽有，可更多的还是解脱。
她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也没有什么人要告别，在房间里感受着时间的倒数，心里出奇的平静。
就像平日里一样，她还补了一个觉，等到再次醒过来时，月已上中天，距离子时，快了。
她去打了水，给自己梳洗了一番，坐在镜子里望着里面自己模糊的身影与面容，定定地看了好半天，像是要跟这具身体做一个最后的告别一样。
换了身体，她可就不再是她了……
不，还是她。
她对着镜子轻摇了下头，低头嗤笑出声，不过换身皮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只要她的记忆还在，便一直都会是她。
把手里的木梳放下，深吸口气，再不看镜中之人一眼，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往门口方向而去。
打开门，像是意料多中，又似意料之外，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若不是他的身体紧绷，怕是都会让人以为他只是在这里赏月而已。
听到门开的声响，霍莫临转过身来，鼻尖微微发红，不知道是不是被冻的，但是想来，他在这里应当站了有一会了。
看见她立在门内，他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钟情对他嫣然一笑，如以前一般，神情轻松地与他问好，就像是他们约定好在这里见面一样。
这样一想，霍莫临愈发觉得口中苦涩之意更甚了。
强迫自己不要把情绪表露出来，他也回了她一抹笑，只是……牵强得很。
钟情假装没有看出来，“子时快到了，雨芽姑娘应该已经在等我们了，走吧。”
“好。”他顺从地应了一声，跟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了悟大师所在的房间亮着烛火，隐隐约约还能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
钟情走在前头，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过来打开了门。
雨芽还穿着白天时见面的服饰，见到是他们后还玩笑似的说了一声，“子时快到了不见你们人，我还以为你临时后悔了。”
钟情抱歉地笑了笑，道，“都怪我浪费了一些时间。”
“没事没事，赶紧进来吧，时辰快到了，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开始。”
说着，她还瞥了一眼跟在钟情身后的霍莫临，道，“你确定要在这边看着？”
“嗯。”他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
雨芽乜他一眼，让他们进来之后就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房间正中不知什么时候搬来了一张槐木榻，不大，正好能躺下一个人的长度。
雨芽让钟情躺下，在让她闭眼之前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可确定？”
钟情没说话，只用轻轻合上的眼作为她的回答。
雨芽也不介意她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紧紧盯着钟情的人，无声摇了摇头，一对痴男怨女啊。
她走到窗边，打开望天，见月已快被一片乌云给遮了个全，定定神，关上窗，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走回了那张小榻前，细声对他们说了一句，“开始了。”
声音很小，可像是同时在钟情与霍莫临的心间重重抡了一记重锤，二人的心跳皆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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