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眼镜的我倾国倾城-第一百六十一章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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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演唱会怎么还没开始?”

    “还有十分钟!真想知道白鹭小姐等下会以什么方式出场。”

    “我猜是……”

    “还用说吗?肯定是最华丽的登场!漫音事务所一直很舍得在白鹭小姐身上砸钱。”

    “嗯……”

    “我们这位置很好,可以近距离欣赏白鹭小姐的美丽!”

    “……”

    里穂张张嘴,放弃了融入同伴话题的想法。

    这是一个由毕业大学生组成的小团队。

    大家平日都忙着自己的生活,不过如今互联网时代,哪怕相隔千里,照样可以保持社交平台的联系。

    得知白鹭即将举办演唱会,不少是白鹭粉丝的同学表示想要参加,便约好抢到票的人一起组队。

    里穂幸运得成为其中一员,惊喜交集。

    她很期待这次聚会,不仅是为了白鹭的演唱会,也想让曾经的同学们看看,如今焕然一新的自己。

    可结果,却和以前一般无二。

    褪去学生时代的青涩,步入成年人社会,里穂经历了职场的磨练,还有生活中的辛酸苦辣,处世大有长进,在东京这个日新月异,同时又墨守成规的大染缸生存下来。

    学会化妆,懂得社交,从原来怯弱不起眼的乡下女孩,变成一个谁也看不出破绽的城市丽人。

    她原以为,这次聚会自己哪怕成不了同学们的焦点,起码也可以平等地和他们对话。

    可一切都没有改变。

    她依然是交际圈子的边缘人物。

    大家穿着她买不起的名牌服饰,聊着她听不懂的高端话题,彼此说说笑笑,寒暄近日的生活。

    好不容易熬进了演唱会会场,大家谈到今天的主人公白鹭,是里穂熟悉的话题。

    可每当她想插足进去,大家却似乎有共识地避开。

    让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里穂这才明白,一旦乡下人的印象固定,无论自己再怎么改变,依然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融入不进东京人的圈子。

    她忽然开始想念八村礼香。

    如果是礼香的话,一定不会无视我。

    因为……只有我愿意接纳她。

    嘟噜噜——

    消息传来。

    八村礼香:【里穂,我到了哦~】

    里穂望了一眼坐着旁边谈笑的同伴,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默默地拿起手机和好友聊天。

    和以往一样,她单方面分享自己的见闻,哪怕态度有些随意,八村礼香依然温声附和。

    毕竟她是八村礼香唯一的朋友啊。

    里穂十分享受这种被重视,被尊重的感觉。

    里穂:【对了,你坐在什么位置?】

    她知道礼香因为病情的关系,经济十分窘迫,就算买到票,也绝对是最普通的票。

    这样就可以稍微显摆一下她的一等席了。

    可下一刻,里穂接受到一张照片。

    她微微一怔,问道:【这是你拍的?】

    八村礼香:【嗯。】

    手机里的照片视线开阔,距离舞台不足五米,绚烂的灯光仿佛触手可及,两旁还有多台摄像机镜头对照。

    不难想象当白鹭出场,这个位置的观赏体验会有多么绝佳,搞不好还能上电视直播。

    八村礼香分享了被陌生少女赠送门票的经过。

    里穂咬着下唇,胸口隐隐有种灼烧感。

    这么珍贵的票,竟然是被路人随意赠送的?

    为什么不送给我呢,如果我有特等席门票,他们也不会这么无视我了吧?

    礼香也是,愧我关照了你这么久,也不跟我换一下票,起码事先提一句也好啊……

    里穂:【哦,你真好运。】

    怀着有些晦涩的心情,里穂发送这句话,随即深吸一口气,正要关掉手机。

    “咦,这难道是贵宾席的位置?”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坐在她旁边没搭理的同学,正一脸惊叹地望着她的手机。

    里穂顿时受宠若惊,把手机递过去方便对方阅览:“嗯嗯,没错。”

    “哇好羡慕,里穂您竟然能认识这种有钱人!”

    “就在舞台下欸,这么一比,我们的位置实在不值一提。”

    几个同学态度大变,热情地向她攀谈,言辞间若有若无地扯到贵宾席门票的主人。

    不过是一个……

    不管心里怎么想,里穂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逢迎道:“别这么说,我们这好歹是一等席,门票要两万五円,是我一个月工资了。”

    “啊这……收入也太低了吧。”

    同学的反应却跟里穂想象的完全不同,一脸诧异地望着她:“你为什么不用家里的私家车拉货,闲置的房子也可以租出去。”

    总不能都没有吧?

    几个同学对视一眼,有些兴致索然,回到刚才彼此说说笑笑的状态。

    “有个不合群的人真无聊,要是她那个朋友在就好了。”

    “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朋友,搞不好是哪盗来的图。”

    小声议论传进里穂的耳朵。

    她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手心。

    没一会,演唱会开始了。

    白鹭果然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一登场便送上了华丽的舞蹈表演,现场演唱功底深厚,令人叹为观止。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表演,除了中间休息时间外,几乎没有任何水分,全程载歌载舞。

    所有观众都生出不虚此行的感觉。

    直到粉丝点歌环节。

    令里穂没想到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幸运观众是八村礼香。

    怎么又是你……

    当八村礼香病发,白鹭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里穂喊了出来。

    ……

    “白鹭小姐快离开她!”

    “她有艾滋病!”

    艾滋病是传染性疾病。

    病毒会使人体丧失免疫功能,出现多种感染,如带状疱疹、口腔霉菌感染、肺结核……后期通常发生恶性肿瘤,长期消耗,以至全身衰竭而死亡。

    目前没有根治的医疗手段,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绝症之一。

    而现在,却说台上这位粉丝是艾滋病患者!?

    整个观众席寂静无声,空气仿佛陷入了凝固。

    八村礼香摊在地上,低着头,没有反驳。

    这显然是变相的承认。

    台下顿时一阵哗然,惊恐地望着八村礼香,交头接耳。

    方才站在她后面的一群富家子弟更是慌乱,不住拍打自己的衣服,挥动周身空气。

    甚至还有人匆匆离场,消毒去了。

    实际大家没有那么无知,都知道艾滋病不是那么容易传染的。

    可明白归明白,心里的芥蒂却不会因此消失,而且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德行,搞不好就很脏呢?

    冷漠、质疑、嫌恶、冰冷的目光如芒刺在背,扎在八村礼香的身上,痛得令人无法呼吸,空气中恶意比病发还要来得沉重。

    最让她感到难受的是里穂,她唯一的朋友。

    为什么……

    八村礼香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片刻后,现场的保安跑上台。

    她摇了摇头,伸出手挡了一下,自己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白鹭小姐,真的非常对不起……把你的演唱会搞砸了。”

    八村礼香垂着眼帘,不敢去看白鹭的眼神。

    她怕看到最喜欢的偶像和他人一样,露出那种看待垃圾的冷漠眼神。

    哪怕心里觉得白鹭是温柔善良的,不会随意将恶意施加到粉丝身上,可只要她稍微流露一丁点对自己的退怯,八村礼香都会心如刀割。

    被最仰慕的人鄙夷,这种残酷的现实她难以面对。

    还是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去吧,反正我的愿望已经完成了……

    “我现在就走。”

    八村礼香环抱双臂,就要跟着保安离开现场,却听到身后浅浅的一声娇呼。

    “等等。”

    她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问道:“白鹭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没点歌。”

    太过理所当然的话,令女人下意识地捂住嘴,转过身对上白鹭的视线。

    少女眼眸平静如初,仿佛倒映银月的湖面,看不到鄙夷,也看不到任何安慰。

    但对八村礼香来说,这恰恰是最合适的眼神。

    她害怕受到鄙夷,同时也抗拒同情,那不是将她放在等同位置对待的感情。

    怜悯,真的是一种很伤人的感情。

    平常心就好。

    “不必了。”

    八村礼香浅浅地笑了笑,对白鹭微微鞠躬:“谢谢白鹭小姐,我在场的话,大家都会为难的。”

    说罢,又对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歉意鞠躬,就要走人。

    但是,白鹭再次叫住了她,且言辞异常尖锐,像一根针扎在八村礼香的心口。

    “你想死。”

    少女盯着她布满血丝,显得有些狰狞的眼眸,轻声地断言:“你想了断自己的生命。”

    ……

    “如月董事,咱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叫人把那个女人带走啊!”

    后台指挥室,导演围着真琴不停地打转,一脸焦急道:“艾滋病这种东西……怎么能和白鹭扯上关系呢?!”

    白鹭自出道以来,不曾经历任何绯闻,是纯洁、禁欲系女星的代表人物,粉丝们也无比钟情于这一点。

    她是人们眼中圣洁的阿尼玛。

    而艾滋病患者……在大众的眼里代表了银乱、污秽等等一系列肮脏的名词,受人唾弃。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和白鹭扯上关系的,哪怕只是靠近,在粉丝眼里也是一种亵渎。

    “我知道。”

    真琴沉稳地说道,只是环抱胸口的双手紧紧抓着臂弯,显示出她的内心不像表面那么冷静。

    “但是怜……白鹭既然叫住了她,那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走向绝路,不是她的风格。”

    “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这可是一个非常敏感的群体,万一处理不好,简直是给某些人送上把柄,到时候……”

    “我相信她。”

    之前你也这么说。

    导演无奈地张张嘴,不再劝说。

    ……

    环绕舞台的灯光不知不觉黯淡,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唯有两道光束打在场上女性的身上。

    一个风华绝代,处于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一个风中残烛,像一朵即将凋零枯萎的花。

    少女软糯而又肯定的言语传遍演唱会各个角落。

    “白鹭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八村礼香怔怔地问,控制脸部肌肉,强迫自己露出轻松的笑容。

    可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知道什么是死掉了吗?”

    直视她,白鹭语气平缓:“就是以后都回不来了,尘世间爱恨悲欢,从今往后,都与你失去瓜葛。”

    八村礼香听懂了,表情忽然淡下来:“你觉得我想自杀,所以在劝我?”

    白鹭微微低头,睫毛遮着灯光,眼眸也不说话。

    而这副神色,却深深地刺痛了八村礼香。

    “请你不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

    毫无征兆地,女人变得满目狰狞,歇斯底里地喊道:“你是大明星!你的人生那么美好!大家都很喜欢你!世界对你来说充满友善,可我不一样啊,你了解我什么了!”

    说罢,她抹掉眼角的泪花,拔起腿跑下舞台。

    在八村礼香原来的计划里,是想独自离开这个世界,安安静静的,不受任何人打扰,事后也不会受到他人的指指点点,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

    可白鹭却残忍地掀开了这块遮羞布,把她赤裸裸地拎在舞台上,仿佛连死都不愿给她安宁。

    两名保安将她带到一个休息室,八村礼香关上门,忽然力气一抽,软软地跌坐在地靠着门。

    她双手捂着脸,不让眼泪留下来,内心充斥着自我厌恶,心里明白白鹭是好意,可却没堵住情绪上的宣泄口。

    真是太差劲了……

    还有里穂……我们不是朋友吗?

    算了,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就在今晚吧,找个地方。

    “虽然八村小姐离开了,但点歌环节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演唱会四面环绕的多台音响穿过墙壁,传来白鹭的声音。

    我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既然她不点歌,那我帮她决定好了。”

    我不想听了。

    八村礼香双手改为捂住耳朵。

    但是没用。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就因为看着海鸥在码头上悲鸣……”

    歌声还是传进了八村礼香的耳朵,她愣住了。

    没有伴奏,只是简单的清唱,那声音风轻云淡,可又好似压抑着什么。

    “薄荷糖,渔港的灯塔,生锈的拱桥,被丢弃的自行车,杵立在木造车站的暖炉前,心却哪儿都不能就此启程……”

    简简单单的歌词,娓娓道来的都是日常的生活场景,琐碎的点点滴滴,八村礼香心里却产生难言的共鸣,听出那些无法向他人坦白的压抑。

    哀而不伤的情感蕴纳着,想哭,可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泪腺,使她找不到流出眼泪的方法。

    直到下一刻,积压的感情一下子爆发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心早就被掏空,心不能被填满的哭泣着,因为我仍渴望着什麼……”

    鼻头猛地一酸,呼吸变得急促,八村礼香瞬间模糊了视线,胸口似要炸裂一般。

    病魔的折磨,同学的诋毁,家人的为难……这一切的一切伴随歌声涌上心头。

    原本已经习惯的事,这一刻却感觉如此煎熬,如此痛苦,可同时,歌声中的温暖和理解,也一同在心底产生。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我还没有遇见你,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存在,我稍稍喜欢上这个世界了,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存在,我开始稍稍期待着这个世界。”

    隔着几面墙的温柔清唱,仿佛破开云雾的拂晓,充满生机,使人安宁,心也有了寄托。

    八村礼香张了张嘴,发出变调的呜咽,到底还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撕心裂肺,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全部发泄,通过眼泪和哭声狠狠爆发出来。

    “哇哇哇哇~”

    ……

    “妈妈,妈妈,这个姐姐好漂亮,我想让她当我的新娘。”

    许久,没有等到回复,孩子抬起头,忽然脸颊一凉,水滴在他的脸上。

    是母亲的眼泪。

    日夜操劳家务,却被丈夫冷漠以待的女人抱着孩子,怔怔落泪。

    ……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

    理发厅。

    两个男人将顾客置之不理,哭做一团,狼狈得像两只狗子。

    “哇哇哇~店长,你哭什么!?”

    “我苦啊~你别看这店家还有些生意,实际已经亏损两年,全靠我卖了车勉强撑着。我现在都不敢回家面对妻子孩子,就怕有一天支撑不住,会看到她们失望的表情。原来一直把压力憋在心里,可现在听到白鹭小姐的歌,终于忍不住了!”

    店长缓了一口气,抹着眼泪问同样伤心的理发师:“你呢?”

    “我女朋友怀孕了。”

    “这不是好事吗?”

    “可我根本没碰过她。”

    “……天涯何处无芳草。”

    “不!我爱她,我想娶她,孩子不是我的也没关系,但她却说我不配养那个男人的孩子……哇哇哇~我好难受,真想死了算了……”

    哭声一窒,店长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你就说你可以跟孩子姓。”

    理发师愣了愣,再抽泣一下,惊喜道:“对哦!我怎么没想到,不愧是店长!”

    “好了好了,先给顾客剪完头发吧,肯定等急了。”

    “嗨。”

    女顾客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心想这两个男人泪点可真低,听一首歌而已竟然哭哭啼啼的,也不害臊。

    当然,白鹭小姐的歌天下第一!

    女人骄傲地笑笑,目光不经意一瞥,看到镜子中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

    “……”

    “哇哇哇哇~~~”

    ……

    “主任!不好了!有个肺癌晚期的患者要跳楼了!”

    小护士急急忙忙地冲进主任办公室,正要汇报现场情况,忽然一愣。

    只见平日总是板着脸,显得有些刻薄的主任眼眶泛红,双肩微微抽畜,就仿佛……是刚才哭过。

    发生什么事了?!

    “肺癌晚期……”

    主任咳嗽一声,背过身去,不让护士看到自己失礼的一面,“是叫长谷川的病人吧。”

    “对啊!主任您快去看看吧,病人情绪很决然,完全不听劝,家属也不在!”

    小护士焦急地催促道,期望主任过去主持大局,把病人游说回来。

    然而,令她没想到是,主任不仅没有立即动身,反而在电脑前操纵什么。

    “主任……”

    主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拨打电话:“喂,收到了吗?嗯,播放这首歌。”

    什么时候了还听歌?

    瞪大双眼,小护士难以置信地看着主任,没想到他是这种玩忽职守的领导。

    真是看错你了!

    主任注意到她的表情,却没有解释,挂断电话后,沉稳地起身,招呼道:“走吧。”

    走什么走,现在赶过去搞不好人已经没了!

    小护士心里埋怨,可又不敢抗议,只好闷闷不乐地跟着主任的身后。

    五分钟后,他们从办公室来到住院部的途中。

    “主任,要是人家真跳了我们可怎么办,外界对我们医院的评价肯定又要降低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哎,最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自杀率一直居高不下,大家都活得太苦了。”

    “也许……从今年开始,自杀率会降下去。”

    小护士微微皱眉,觉得主任说话没有任何根据,不过已经到了目的地,便没有询问。

    ……

    “长谷川,你还有救的,不要放弃!想想你的家人孩子!”

    “明天一起打麻将吧!长谷川,我保证不揭穿你偷偷换牌!”

    “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

    住院部,底下站着无数围观的病人,放声劝解即将跳楼的病友。

    他们头顶五楼处,阳台窗户挂着一个身形瘦弱不堪,因化疗脱去毛发的中年男人。

    “如果,时间能重来就好了。”

    长谷川对底下声音无动于衷,只是呆呆地望着落下小雨的天空。

    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因为喜欢二次元,毕业后便投身动画行业,虽然工作辛苦经常加班,收入也不算很高,可工作热情一直不减。

    妻子不是什么美人,但温柔含蓄,从不对他的工作有所抱怨。

    含情脉脉的眼神是长谷川一直以来为之付出的动力,期盼给妻子和孩子带来更好的生活。

    然而,不幸总是来的那么突然,又那么理所当然。

    期初,只是感觉头晕乏力,恶心没有胃口进食。

    他以为是伤寒病,在私人诊所买药了事,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工作压力大的时候该抽烟就抽烟,该喝酒就喝酒。

    直到一段时间过去,病情完全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咳嗽一天比一天厉害。

    长谷川这才重视起来,在妻子多次劝说下,到市中心的医院做了检查。

    结果是肺癌晚期。

    并且,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脑部,头晕恶心的原因是脑肿瘤压迫到了中枢神经,导致相关症状出现。

    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尤其长谷川还是家庭唯一的经济收入来源。

    今年才30岁的长谷川没有放弃生命的道理,选择了治疗。

    一家人除了年幼的女儿外,全部陪着长谷川转院来到东京的大医院,在经过一系列的手续后,开始了痛苦的治疗过程。

    目前的科技对癌症晚期依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在医生的建议下,先是做了基因检测,但显示没有合适的靶向药,放疗、化疗就成了长谷川唯一的选择。

    在化疗的第一个疗程,长谷川的状态有明显的好转,但是喉咙跟口腔产生溃烂,只能吃价格昂贵的辅助药减轻化疗的痛苦。

    这个不算富裕的家庭没有支撑多久,在三次疗程后,积蓄用光,妻子退了房子,把女儿寄居到奶奶家,自己一个人住网吧,在东京打工。

    能借钱的地方,全部低声下气借了个遍。

    这一切都让长谷川为之心痛,躲在被窝哭时,不止一次产生一死了之的念头。

    可想起家人,又是千万个不舍,只好每天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地苟且着。

    直到昨天,他偷听到妻子含着泪和学校打电话,说要放弃女儿的学业,终于让他下了决心。

    决定离开这个痛苦的人世。

    “大家不用劝了,很高兴能认识你们。”

    长谷川故作洒脱地笑笑,向底下的病友挥挥手:“帮我和敦子说声对不起,无颜见她最后一面。”

    今夜风不小,携带着雨水,打在他虚弱不堪的身体上,像是有冰渣子渗透血液,冷得刺骨。

    原来活着,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啊。

    对不起敦子,是我连累你了,原谅我这个懦夫。

    长谷川闭上双眼,伸展双臂,听着底下的尖叫声。

    再见……

    没有再见。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因为那松开的鞋带,我无法好好将它系紧,如同不懂得系紧某人一般……”

    耳畔忽然响起温柔的清唱,令长谷川动作一顿,瞪大双眼倾听来着四面八方的歌声。

    是住院部的夜间广播。

    这是谁的歌声,好耳熟……

    长谷川心里思索着,一时间竟然忘了继续往下跳。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是因为你灿烂的微笑,满脑子想着自我了结,一定是因为对于活着这件事太过认真了……”

    难以言喻的感情在心底升腾,长谷川瞬间破了防,生出一种被理解的感动。

    你也活得很难过吗?

    长谷川静静地靠在墙壁上,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炽热的泪水汹涌不止,心却仿佛被填满一般。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存在,我稍稍喜欢上这个世界了,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存在,我开始稍稍期待着这个世界。”

    对啊,我留恋这个世界,我答应过墩子要共度余生,我想看着女儿长大成人,我要做出满意的动画,我要……

    长谷川展开笑容,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欣喜道:“墩子……啊!”

    他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出窗外。

    不会吧……神明大人,如果这是您的恶作剧,请放过我,我再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我想活着啊,墩子……

    遗憾地闭上双眼,长谷川心里充满悔恨,还有对世间的眷恋。

    “亲爱的!”

    嗯?是我的幻听吗?

    手臂一疼,长谷川震惊地睁开双眼。

    入眼是咬着牙齿,死死抓着他手臂不放手的妻子,墩子。

    他终究没有掉下去。

    匆匆赶来的女人在最后一刻,险而又险地拉住了他。

    明明是半条命已经踏入棺材的人,可墩子青筋暴起瘦小的手,却仿佛握着稀世珍宝,就是不撒手。

    随即,医院保安赶来,将长谷川拉了上来。

    男人十分配合。

    “你!!!”

    墩子又是生气又是后怕地举起手,想要给丈夫一个巴掌,可看着他憔悴的模样,又是一阵悲怆,忍不住地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能这么狠心,你要是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长谷川重复着道歉,泪流满面,捧着妻子的脸保证道:“以后不会了,我一定要好好活着,哪怕再辛苦,也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

    病房外。

    小护士向主任的背影投去崇拜目光,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主任,那首歌是你叫广播室放的吧,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其中吗?”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答复。

    她上前两步,拍了拍主任的肩膀:“主任?你怎么了主任?”

    终于,男人回过头,严肃正经的方正脸狼狈不堪,满是泪水。

    “白鹭小姐她真的……我哭死。”

    ……

    演唱会现场——

    “希望每个听完这首歌的人,都能积极地活着。”

    歌曲唱完,怜奈轻轻吁出一口气,向观众席微笑道。

    可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完全没有反应,连原来没有停息,遍布视野的荧光棒都变得零零散散,不再挥舞。

    咦?

    舔狗们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唱得很怪吗?

    呜呜~人家又没体会过绝望的心情,而且这首歌完全是临时起意,连伴奏都没有。

    不会真唱砸了吧!?

    “咳咳~”

    少女干笑一声,决定切到演唱会的最后一首歌:“现在……”

    “呜哇呜哇呜哇~”

    “太感动了!这是白鹭小姐刚作的歌曲吗?”

    “鹭鹭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短暂的寂静,迎面一片鬼哭神嚎,观众席中无数有故事,有过伤心经历的人默默地拿出手帕,擦拭泪花。

    好吵!

    “无路赛!”

    怜奈看了看时间,娇声宣布道:“《MyAll》,这是最后一首歌,送给你们!”

    “多少时光,我们一同经历,多少路程,我们一起走过……”

    演唱会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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