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是......什么？”

    冷汗从额头冒出，紧握刀柄的双手因为巨大的反震力而微微发麻，宫本武藏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愕。

    火焰？

    身上并没有被烧伤的痕迹，但在刚刚那一瞬间，所见的烈焰景象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和他记忆中关原合战之战场上的烈火一般无二。

    这是幻象还是妖术？

    种种猜测自宫本武藏的脑海中纷纷掠过，但又很快被尽数压下。

    深吸一口气，他瞥了眼自己手中的『国虎』，那足以吹毛断发的锋利刃口上，已多出了个不明显的小豁口。

    刚刚那刀，他没完全挡下。

    即使提前从对手脑中感知到做出决断的0.5秒前发出的信号，做到了完美预知，但卸力却依旧慢了半拍。

    身体的反应没跟上。

    他这个天下第一，宫本武藏的身体......原来是这么迟钝的吗？！

    “武藏，还来吗？”

    背后传来那如烈火般男人的声音，前所未见的斗气正在节节攀升。

    不知是否为错觉，道场中的气温好像也跟着上升了一些，背贴墙壁的德川光成，更是早已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热的。

    而对此，宫本武藏握刀的手则是开始微微颤抖，但那并非畏战，而是......

    久违的兴奋和热血！

    “当然！！！”

    没有丝毫犹豫，伴随着战吼的咆哮，被天下无双的剑士握在手中的宝刀，已然音速般的向身后斩去。

    “锵！！！”

    利刃对斩，刀鸣响彻，绚烂的摩擦火花在锋刃上迸发跳动。

    没有任何停歇的金属交击声开始回荡在两人的耳旁，光滑的木质地板上更是不断多出了一个个显眼的脚印，陷地一寸有余。

    那是由双方对斩卸力时所踩下的痕迹。

    “哈哈，好，痛快！”

    宫本武藏狂笑着大喊一声，然后一个全力的斜斩暂时逼退了对方：“杏寿郎，小心了！”

    双手握刀瞬间改为右臂单手持刀，左手虚握，一柄较短的无形小太刀直接凭空出现，那是源自于他的意识，更是战国时期的众剑豪无一人达到的，理论上的至高境界——

    『无刀』。

    以无形之刃，斩有形之肉身，断肌肉骨骼，伤其意识精神。

    心中有刃，手中刀自现，甚至此时......

    更是隐隐产生了真实的重量。

    双手自然下垂，膝盖突兀放松，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宫本武藏的魁梧身躯，直接如弹簧般的直接消失在原地。

    同时挥舞起的双臂，更是在太刀连带着小臂好像完全不见了。

    那是在刹那间将挥刀速度提升到了不可思议的水准，以及周围还伴随着十数道同时出现的无形斩击。

    “『二天一流』。”

    已然完成近身的宫本武藏，怒目圆睁，注视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剑士，全力的斩出了手中的无双利刃。

    哪怕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块两米高的巨石，也依旧会被毫无悬念的分割斩断。

    而对此，炼狱杏寿郎的瞳孔微缩，身体各处要害传来如被针扎般的刺激感，那是本能在传递着危险的信号。

    这斩击的范围......没法完全避开。

    瞬间判断出这点，炼狱杏寿郎直接手腕一扭，微吐一口气，后退一步，接着猛力的侧刀大幅度挥舞，以自身为中心，扬其了涡旋状的火炎斩击。

    “『炎之呼吸·四之型·盛炎之涡卷』。”

    锵锵锵——

    十数道意念斩被尽数挡下，全都消散于刀锋上的烈焰之中。

    那音速般斩下的宝刀更是直接被弹开，差点脱手。

    但无形的小太刀却是不知何时以刁钻的角度，突破了烈焰旋涡的防御，上挥直斩对方的下巴。

    “嘭！”

    一声闷响，刀柄精准的砸在了手腕上，那传递而去的痛楚令宫本武藏眼眸睁得更大了一些。

    “武藏，你这奇怪的挥刀方式还真是不好防啊。”

    炼狱杏寿郎赞叹一声，无视手背那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条血线，直接重重踏前一步，将手中的日轮刀，自下而上如猛炎般的挥出了弧形的急速斩击。

    那是炎之呼吸中的第二式剑型——

    “『炎天升腾』。”

    “锵——咔！！！”

    几乎是下意识的大幅度后仰身体，将『国虎』横挡于身前的同时还在猛的后退。

    本能偏头的宫本武藏，还没来得及从对方以闻所未闻的招式，轻松挡下自己全力斩击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刀刃再次崩口的清脆声响就已经传到耳边，以及......

    利刃斩开皮肤血肉的声音。

    “......”

    他错愕的低头看去，鲜血染红了他的黑色布衣，一道显眼的血线自胸肌蔓延至左肩，传来了阵阵熟悉而又陌生的刺痛。

    时隔数十年，他再一次被剑士的刀刃所伤。

    “武藏，胜负已......”

    “还没完！！！”

    有些失态的咆哮打断了炼狱杏寿郎的话，如恶鬼般的通红双眸盯上了他。

    长刀猛力斩来。

    一柄深红的利刃迎击抵住，却被疯狂的巨大力道给斩得微微下压。

    脚下的木质地板，更是因为卸力而直接出现了两个裂纹密布的浅坑，木屑四溅。

    看着对方那饿狼般的凶狠目光，炼狱杏寿郎笑容收敛了些，微微皱眉的不解道。

    “武藏，你这是何意？”

    在他看来，刚刚那伤到对方的一刀，就已经算是分出胜负了。

    毕竟这只是切磋，而不是狩猎食人鬼和分生死。

    “切磋还没结束，你刚刚斩得太浅了！！！”

    面部肌肉抖动，宫本武藏拼命下压太刀的同时，嘴里也在大声呐喊。

    “只划开了皮肤，连肌肉都没伤到，这种点到为止般的斩击......算什么分胜负？杏寿郎，你是在看不起我宫本武藏吗？！！”

    锵锵锵！

    锋利的宝刀开始狂风暴雨般的连斩，刀刀角度刁钻，刀刀直指要害，速度快得几乎要超过人类肉眼动态视力的极限，但——

    依旧被尽数稳稳挡下。

    面对着对方那显得愈发疯狂的连斩，炼狱杏寿郎在不断后退的同时，脸上也闪过了抹错愕和不解。

    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突然会这般愤怒？

    这只是一场切磋啊。

    即使是在鬼杀队里最看重胜负结果的风柱不死川实弥，也不会像对方这般样子。

    明明在之前短暂的相处当中，对方看起来是个很理性的人。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炼狱杏寿郎的心里出现。

    他不知道，这是来自时代的差异，是对比试的胜负观，那如天差地别般的巨大差异。

    要知道，宫本武藏在生平百余场与各路剑豪比试的战斗中，可是赢了一辈子，并因此出人头地，享尽了荣华富贵，而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比试的败北往往意味着......

    死。

    而即使是活下来了，自身也会化作他人的踏脚石，以往积累的名声一落千丈，从身居高位的地方，直接狠狠摔落回底层。

    这对于当时的任何一位剑士来说，都是不允许发生的！

    “再来再来再来——再来啊！”

    将手中的宝刀挥舞得愈发凶狠和迅速，无形的小太刀更是伴随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意识斩不停歇的全力斩击。

    宫本武藏咬紧了牙关，向前踏步的幅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

    他咆哮着，如同在曾经的战场上那般。

    “炼狱杏寿郎，你躲什么？还手啊！！！”

    那愤怒的吼声在整个道场上回荡，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令一直躲在墙角的德川光成面露沉默。

    因为即使是他这样老迈的普通人，也能看出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就是来自四百年的战国时代，天下无双的剑士，最强的代名词，宫本武藏......

    要输了。

    这让他久久不能自语，心中的震惊情绪无法用言语描述，不过，那注视着场内战斗的双眼，也始终未曾移开，目不转睛。

    他要亲眼目睹，见证这场战斗的最后结果。

    而此时炼狱杏寿郎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他不断挥舞手中日轮刀的同时，也在面容严肃的注视着眼前浑身伤疤，身经百战的男人。

    即使是到现在，他也依旧不理解对方那对胜利的奇怪执念，但是有一点他是确认了。

    那就是如果想要分胜负的话，他必须以无可争议的一招，直接定下战局。

    武藏，抱歉啊......

    比试要结束了。

    “锵！！！！！”

    原本在不断后退的步伐突然止住，那由深红刀刃与白银太刀所猛力交击而出巨大声响，在不断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手臂肌肉青筋暴起，却再也无法下压一分。

    宫本武藏正要嘶吼着透支身体时，却因为和面前之人对上视线，而愣住了。

    因为不知是否乃他的错觉，他好像看见那双眼眸中——

    燃起了炼狱般的熊熊烈火。

    “砰————”

    这时，大得堪称不可阻挡的力道突然从刀身上传来。

    握剑的虎口早已开裂，宫本武藏这回直接被斩飞了出去，心中惊诧的同时，也在半空翻滚调整好了身姿，卸去力道，稳稳落地。

    可还没等他再次前冲，漫天的烈火就已经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

    脚步顿住，于他呆滞的目光下，一头由炽焰组成的百兽之王，狰狞威严的猛虎，正张开了自己的锐利危险的爪牙，向他猛的咆哮扑袭而来。

    那是一道超越他理解范围的巨型斩击。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吼吼吼！！！！”

    似真似假的烈焰包裹住了他的全身，震耳欲聋的虎啸在耳边回响。

    注视着眼前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宫本武藏汗毛倒竖，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的直接斩出了手中的利刃，但下一刻......

    “咔————”

    一声清脆的异响。

    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

    半截断刀于空中快速旋转，最后落在了不远处，深深的插入地板。

    良久后。

    “厉害......”

    宫本武藏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笑容依旧的男人，表情十分复杂。

    最后，也只是一声深深的无奈叹气。

    紧握的右手松开，残留的刀柄掉落在地，发出声响，也宣告了这场战斗的最终结果。

    “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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