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抬起头，和那庞大虚影上的眼睛对视，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虚影下沉了些许，伸出一根相对细长的触手，缠绕住了槐序手中的短剑，那颗血红的玛瑙顿时散发出暗沉的光芒。    触手离去，槐序端详着手中重新恢复了原样的短剑。    “审世神”对这一次的献祭很满意，给予了他想要的新能力。    毁灭“毁灭”的力量。    也就是当时“审世神”将槐序身上的伤口“毁灭”的力量，将对于某个物体的遭到的“破坏”进行重构的力量。    不过这份力量只能让这个物体回到原来的状态，并非是时间回溯这种程度的伟力。    但对于槐序来说，这份力量却是至关重要的。    “谢谢。”    槐序礼貌地感谢了神明的馈赠，目送虚影闭上眼睛，缓缓淡去，最终又变成了那一条横亘在半空之中的苍白裂隙。    最终，当裂隙也淡去之后，支撑着这栋别墅的力量便彻底消失，失去了承重柱的墙壁已经开始垮塌，整栋建筑摇摇欲坠，被战斗波及的地方出现了大量蛛网般的裂痕。    上方的地板大幅度倾斜，水泥和砖块纷纷掉落下来，混着大蓬灰尘砸在地上，将那两兄弟的尸体逐渐掩埋，仿佛一个坟墓。    槐序的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下一个祭品的名目——    一颗来自纯善者的“沥火之心”。    槐序并未收起短剑，而是拿着它，转过身，走向了还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夏芃。    ……    房屋正在坍塌。    夏芃侧趴在地上，感到身上被砖块砸中了几下，脸上也糊满了灰尘，心中便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去管这些了，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思维正在变得迟缓，背后伤口处肌肉的扯动变得异常鲜明，因此她也知道有一块什么东西，也许是瓷砖，也许是砖头，已经砸进了她的伤口里面。    可能是切中了脊椎，也可能是内脏。    总之……大概是没救了。    夏芃感受到了一片阴影盖在自己头上，随后有人把手伸进了她的伤口里面掏挖着，似乎是在清理里面的脏东西。    这感觉很奇妙。    但这会儿可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快走……”    夏芃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句话，但依旧虚弱得几乎根本听不见：“房子要塌了……不要……管我……”    她被人翻了个身，视野一转，面前果然是槐序。    槐序低头看着她，问道：“你看见我的‘超能力’了吗？它是什么样的？”    夏芃一愣，有点哭笑不得，难道都这种时候了，他还要炫耀一下自己的超能力吗？    但是面前槐序漆黑的眼睛里分明透出一种奇怪的执拗，夏芃心想，大概得不到答案这家伙是不会走了，于是只能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我看见了……你的……剑……那些奇怪的……‘怪形’……像触手……”    她难以形容那些突然从半空中伸出来的触手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如果要找最接近它们的东西，毫无疑问那就是“怪形”。    那东西给人的感觉比“怪形”要危险千万倍，但又显然是帮着槐序的，那当然就是槐序的“超能力”了。    夏芃倒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毕竟相比“白夜”本身，相比那两兄弟离奇的死亡，这简直太好接受了！    “原来是这样么……”槐序若有所思，嘀咕道：“只有凝聚成实体的部分才会被看见。”    夏芃听不懂，也没有余地去思考这些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挣扎着将自己手里的枪塞进了槐序的怀里，说道：“拿走……还有……我的包……快……”    夏芃心急如焚，槐序接过来，却不紧不慢地从地面血泊中摸出了那把钥匙，说道：“这就是那两兄弟要找的东西，从前梁锦和我提到过，那个保险箱里面放着他这辈子所有见不得光的经历以及财富，只要拿到它，就等于拥有了那些财富，或者是扳倒锦上集团的资本。”    夏芃听得昏昏欲睡，甚至很想叹气，望着天花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房子都要塌了，还在这里说废话……殉情吗？    “殉情”这个词一出来，夏芃顿时吓了一跳，瞬间又清醒了一些。    她抬头看着槐序的脸，心里那些隐藏着的想法一个个像肥皂泡一样咕嘟咕嘟冒了出来，挡也挡不住。    反正都要死了，要不要干脆……    槐序继续轻声说道：“可这把钥匙及象征着财富，又象征着梁锦获取那些不义之财的路上，堆积着的累累枯骨。”    “梁锦早就准备好了洗白自己的公司，等他打算彻底把事业交给那两兄弟的时候，才会将那保险柜里的东西全部销毁，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但可惜……他死得早了些，他的决定也和他一起下葬了，那两兄弟说不准是为了来销毁它，还是来占有它。”    “这样一份巨大的财富摆在眼前，你说那两兄弟要是真拿到钥匙，真能抵得住那保险柜里东西的诱惑吗？”    槐序自问自答，摇了摇头：“我觉得恐怕不能，以他们两个的性格，只怕早晚都会反目成仇，那些兄友弟恭，其实早就有裂缝了，梁金马性格桀骜，绝不可能永远忍让，梁玉堂生性多疑，也绝不可能一辈子没有猜忌。”    他话锋一转：“所以，这件事倒也不能怪你这个保镖保护不力。”    夏芃哭笑不得地道：“你……这算是……咳咳……安慰我吗？”    拐弯抹角这么久，就为了说这两兄弟早晚自相残杀，你不用为此自责？    槐序看着她，忽然朝她微微一笑，一如最初见面时那春花秋月般的绚丽，在倾塌的房屋下，那些飘动的朦胧的灰尘中，显出一种神秘莫测的诡异美感。    他摇了摇头：“不，我只是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下次——”    槐序突然举起了手中的漆黑短剑，插进了夏芃的腹部，低头在她耳边呢喃：“不要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    夏芃睁大了眼睛，逐渐昏暗的视野中，槐序的眼神温柔如月光。    他拔出那把剑，上面沾满了鲜血。    夏芃彻底陷入了如潮的黑暗中。    ＼f＼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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