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早已没有行人，打着雨伞的少女独自前行，穿过复杂的街道。    铺天盖地的雨滴形成密闭的纱幕，原本不算大的雨突然间开始扩大势头，女孩的脸已经被风雨浸的湿透。    沐柃沉默着。    她觉得音和凯洛教授两人是有问题的。    就算是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但强大的灵感已经给出警醒，身为猎人的沐柃自然会相信自己灵感的提示。    “轰。”    闪电在空中划过。    沐柃打着雨伞站在暴雨中，抬起头，仰望昏暗无光的天空，任凭雨滴落在脸上。    她有些在意，临走前音和自己说的一件事。    “你口中最相信的那个人，其实就是你所爱的人。”    “......”    沐柃知道自己最相信的人是谁。    那么，自己......爱上了巴别塔的救世主？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各种意义上都不可能，自己既不可能喜欢是他，他也不可能喜欢自己，而且他们本身也是不可能的。    女孩在雨中喃喃自语道：“但我的确一直都相信着，我们之间的羁绊绝非一般，甚至要比命运给予的更多。”    ——    血液顺着刀刃流下，混合雨水。    七人毙命于阴暗小巷。    每个人的尸体上都只有一个血流不止的伤口，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进行挣扎。    全部是一击毙命。    沐柃缓缓转身，她又在救世主的操纵下，完成了一次对黑星结社成员的剿灭。    “这场雨已经越来越大了.......”    她抬起头，让雨水清洗脸上的血迹，眼神里有着一丝迷茫。    不知道这场暴雨还会一直下几天，说不定将引发一次规模不小的洪灾，辰海或许要提前想办法应对。    虽然并非真正的“天灾”，但只是前奏，就已经让这座城市的人们吃了苦头。    如果天灾真的袭来......    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那些本应该幸福的人们，都将失去重要之物。    离开小巷之后，沐柃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前往了辰海的白金区。    她来到一名曾经在缉魔局做过守夜者的男人家中。    这是一栋相对还算豪华的公寓，而且地段位于白金区，显然居住在这里的这户人家算得上有钱人。    守夜者的退休待遇一向不差，只不过至少工作十年才能退休这点限制，让一部分人实在是无法活到成功退休。    这里住着一对老夫妻和七个孩子。    当沐柃从黑暗潜入到屋内时，看到熟睡在两个不同房间里的七个小孩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他们有着天真的睡容，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恶念。    然后，她来到那对老夫妻所在的房间，一眼就看到那名情报里提到的老人，陷入沉思。    思索许久，沐柃还是把刀轻轻放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    老人醒了过来，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躺在床上什么都没有说。    “你是谁？”老人问道。    沐柃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巴别塔的猎犬。”    老人似乎有些惊讶，疑惑地说道：“为什么巴别塔的人会找上我......我听说过你们，从来不和守夜者为敌，你们应该是站在秩序一侧的。”    他的妻子依然躺在床的另一边，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或许这样也好，毕竟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沐柃平静地在黑暗中开口：“我从影协会那里买到了一份情报，十年前的五月份，有一起关于偷渡罪民的事件，最后是由你处理的。”    老人沉默了非常长的时间，似乎是在回忆，最后开口道：    “是有这件事情。”    “当时有一个小女孩为了救小动物，过马路时不小心被来往的车撞了一下，然后她就被司机紧急地送去了医院......小女孩的伤并不重，但她身上黑色的纹路却在检查中被发现，于是医院就按照规定通知了缉魔局，我便过去了。”    沐柃默默地进行着询问，似乎丝毫不带有感情：“你当初......做了什么？”    老人继续说道：“根据空盟的法律，偷渡进来的罪民是不具备公民权的，而身为守夜者的我对他们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所以，你跨过了那条线。”沐柃的语气愈发冰冷。    老人嘿嘿一笑，声音突然极为冷漠又无情。    “我只是为了最快地找出来所有的罪民，所以进行了一定程度的逼供......”    “那个赶来的罪民父亲经受了各种严厉折磨，却都没有吐出有用的情报，于是我知道很难以从他那里做到突破。”    “剩下的几个罪民很可能会在几小时内潜入其他城市，而我......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老人顿了下，还是继续说道：    “最后我对那个孩子......我伤害了她的眼睛......她的父亲终于无法忍受，主动把自己妻子和儿子的下落说了出来。”    沐柃紧紧握住手里的刀刃。    她不禁想起凯洛教授说过的话。    善与恶，正确与错误，它们在任何世界上都根本不存在绝对客观的定义，却被人们自以为是地认知着......    沐柃问道：“你不觉得羞耻吗，身为守夜者却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弄瞎她的双眼。”    老人嘿嘿笑着，冷漠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散发什么廉价的正义感......罪民被逐出这座城市后基本上都是死定了的，既然如此她瞎了又怎么样？我想要维护的人可不是恶徒，也不是罪民，而是生活在空盟的每个公民。”    “还有，不是每一个罪民都会遵纪守法的，大部分罪民都毫无道德和良知，宛如野兽......你今天跑过来如果是想玩‘正义复仇’那一套不时髦的的东西......很好，就在这里杀了我吧。”    老人继续说道：“我不害怕死亡，每个忠实的守夜者都不会害怕，我维护的东西是你无法理解的重要之物，秩序和法律。”    “但你是在渴望死亡不是么？”    沐柃平静地说道：“否则，你也不会在那之后选择离开缉魔局，不再做一名守夜者......”    虽然如果再来一次，这个男人或许还是会选择那么做，她默默地想着。    最终沐柃轻轻地摇头，转身离开房间，消失于黑暗的夜色中。    老人在床上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一动也没有动过，似乎是他的精神已经死在了那里。    死在了十年前。    ——    沐柃的心有一点乱。    她坐在床上，回忆着今天早上从救世主那里得知的情报。    【除了‘不败者，’你还要小心两个人......分别是无垢圣徒‘音’，还有心城烛照门的叛徒‘梼杌’。】    这份情报，绝对是准确无误的。    音，那个无垢圣徒是你么？    如果是在以往，沐柃会觉得二人只是名字相似，但此刻的她却总觉得有许多蛛丝马迹都能吻合......    黑星结社是由罪民为主要构成的邪教性质犯罪组织，而音也是一个罪民，而且她还在多年前失去双眼被赶出辰海市，完全有动机来复仇。    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或许，音真的已经加入黑星结社，成为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但音理应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加入黑星结社后，也未必会失去那份善良，自己看到的那个她不应该是虚假的。    种种矛盾让沐柃已经不想再思考下去，却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过的现实。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的。    沐柃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沉默了许久。    她在纸上轻轻写下几句话。    “我希望您能告诉我，现在的我应该怎么做，我感到迷茫，有些事情是我无法理解的。”    “始终知晓正确的救世主，如果您一直注视着我。”    “请您指引我。”    写完之后，沐柃就回到了床上。    她戴上自己的黑猫眼罩却久久不能睡着。    或许，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立即前往晨曦区，去那个别墅里......询问音。    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不，凯洛教授可能就是“不败者”奥莫斯，如果自己独自贸然前往只不过是死路一条。    要是他们真的就是黑星结社的高层，家族的毁灭......自己这么多年来遭受的一切，承受的一切，不断积压着的愤怒和不甘。    难道不应该复仇才对么？    但自己真的想对音进行复仇么？    不过，自己承担和背负的东西......其实不仅如此。    还有更加重要的责任。    沐柃突然明白了。    到底什么才是自己必须做的事情，什么才是自己应该为之战斗的......或许，自己和那个老人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是我的正义更加冠冕堂皇，只不过我的敌人更加具有力量。”    仅此而已罢了。    【沐柃。】    突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明明语气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却让女孩感到温暖和放松。    【我相信着你。】    【在最后一刻，所有最重要的关键抉择中，你都不会令我失望......而其实你所需要做的事情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对自己的心负责。】    “嗯。”    躺在床上的沐柃神色平静，对着黑暗的天花板做出回答。    “我明白了。”    ＼f＼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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