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海外的荒野。    美人如玉，肤如凝脂，绯月正在冰冷的河水里洗澡。    虽然在辰海的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淋浴间，露天的浴池，不露天的浴池。    但绯月还是很喜欢独自到野外来洗澡。    野浴是儿时的习惯，她当初还是在黯光之国偏僻村子里的少女，家里根本没有洗澡的地方。    那时候，未婚的少女们总会一起到河里野浴。    当时的她们最希望的，最羡慕的，就是能嫁给超凡者的女孩。    即使是在同样的序列里，比起普通人，超凡者的婚娶优势也很大。    仅仅是自身和子女都更长寿，更健康这一点，就能拉开很大的差距。    长寿会让他们能积累的资源更多，更容易富裕。    超凡力量变现成金钱的方法有很多。    可以说，除了超凡力量以外，万般皆下品。    这股崇拜风气导致，最落魄的超凡者，站在富有的凡人面前，也能自觉更优秀。    超凡力量有明确的遗传性，且越强的超凡者子嗣，实力强大的概率也就越高。    所以不止是空盟有多配偶制度，黯光之国和夜色世界也是如此……    无论是男，是女，强大的超凡者都可以合法拥有多个配偶。    在黯光之国成立前的野蛮时代，一个强大的超凡者奴隶主和成百上千的凡人结合，在那时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起来有点变态，但从现实层面上来说，确实很合理。    只要能生出几个和自己同级的超凡者，对于整个势力来说，就可以说是赚死了。    不过就算和成百上千的凡人结合，也很难生出成百上千的超凡者。    结合双方的“实力层次”差距越大，就越难以生出子嗣。    结合双方的“灵魂位阶”差距越大，子嗣里就越难诞生超凡者。    所以在野蛮时代，当时的各大势力甚至都有专门用于配种、生育的强大超凡者俘虏……    现在社会文明多了，只不过是上面的人会各种催婚而已！    黯光教会的祭司们不能婚育，这是一个极端反例。    有人猜测这些戒律其实是一种仪式，让他们能够拥有黯光的力量……黯光教会的大部分祭司在成为祭司前，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黯光的力量，让他们后天成为了超凡者。    或许，遵循各种戒律的做法，就是让他们获得黯光力量的仪式。    所以这帮人自己不结婚。    天天催其他的超凡者下崽！    “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    绯月站在冰冷的河里，平静地望着流动的水。    现在还是一月份。    但她对于这份冰冷丝毫不害怕。    她知道就在十几公里外，有一个新的罪民部落刚刚成立。    是由甘尼斯带领从裁决场逃出的罪民们建立的部落。    辰海内的禁卫们、缉魔总局、叶王也都没在意。    只要罪民们不想着偷渡到城里，就不违反空盟制定的法律，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搭理。    在空盟的荒野，完全没有神明庇护，几乎每年都会出现天灾，而且资源匮乏，土地贫瘠……罪民们的生活会非常艰难。    但是，甘尼斯的支持者们依旧在庆贺自由，憧憬未来。    至于甘尼斯本人在庆典上想着什么，或许他的同伴们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巴别塔还真的是百无禁忌，什么人都会收下……当狗。”    水流从指间划过，绯月大概能猜得到，天灾降临的时候，救世主，祂应该有能力将天灾驱散保护甘尼斯的部落。    她独自坐在无人的清澈河水里，感知的很清楚，方圆一公里内都没有任何人。    “……”    绯月平静地在水里清洗身体，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倒霉的家伙……享乐者。    “我本以为是美食的血，实际上却是一种刻骨的毒……”    她已经后悔了。    非常后悔当初去吸莫里亚蒂这家伙的血液。    那时候，自己就应该去死。    不过要是打不过那次灭世危机，自己的族裔也都会消亡，自己还真的不能随意的去死……    “享乐者……”    只是想起他，绯月就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蹲在河水里，闭上眼睛。    “干脆找机会把这家伙剁了四肢，直接抓起来养在鱼缸里面，插上吸管，不，水龙头好了，即取即用……可恶的家伙！”    绯月当然只是在抱怨，发泄自己的怨气，她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不仅仅是因为救世主会阻止，更因为，她已经认同巴别塔众人是同伴。    她绝不会对自己的同伴和家人出手。    这是绯月几百年来的行事原则。    河水里的绯月渐渐变小……小绯月仰面朝天地漂浮在水面上，时不时的蹬一蹬小脚，在河水里仰泳。    玩上了。    哼，反正四下无人，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    其实，绯月不止一次会跑到辰海外面玩，但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谁要是知道了，我就把谁眼睛挖了。”    绯月嘀咕着，沉到了河水底部，面无表情地吐着泡泡。    【绯月，这是你本应有的可能性】    “砰！”    冷漠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毫无防备的绯月吓得从河水里弹出来，漫天水花中，她以“光速”穿好衣服。    “……”    绯月平静地站在河水里，脸色非常的难看。    “救世主？”    原来如此，是那个伟大存在又在赐予自己力量了。    这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她其实原本也很习惯。    只不过，绯月身为辰海的传说，她每次偷偷跑出来野浴玩耍时，心里都是有点害怕被其他人发现的，所以刚才的反应才非常大。    但搞清楚声音是来自救世主以后，绯月倒是一点都不慌了。    那东西怎么说，都不能当成“人”来看待吧……    绯月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上渐渐开始浮现出“暗影之心”可能性的变化。    “可能性：暗影之心”    “暗影之心，外观为黑色的现代风格皮衣，灰色修身针织衫，连带着无风自起的由阴影构成的披风，冷峻干练，宛若黑暗之王。”    “该世界线里，原有的文明因大战处于崩溃阶段，‘末世’中的人们都居住在聚集点中，拾荒者和变异者成为聚集点外随处可见的威胁。    “‘绯月女王’率领血族统治了百万人口的聚居点，因为异能量导致的变异，原能力组变异为‘暗影血族’能力组，拥有和影子相关的能力。”    当然，这些关于可能性的介绍，绯月本人是看不到的。    站在河里的她，只是看到自己穿了一套新衣服，黑色皮衣，针织衫，没有实体的影子披风。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看死了！”    绯月很不爽，相当不喜欢这套衣服。    她知道脱了这套衣服，也换不上原本的衣服，除非“救世主”把这种可能性解除。    “无所谓了，反正在洗澡……”    绯月三下五除二把新衣服都扔了，又一次躺下，在河水里漂浮。    【绯月女王】    【寻找自己的本心】    【开启你真正的道路吧】    【寻找自己的本心】    有完没完？    漂浮在河水里的绯月已经无语，她只是不想被打扰而已。    【这是属于你的启示……】    “我……”    下一刻，绯月眼前一黑。    恍惚之中，她的意识已经不在现实世界，而是转来到一个漆黑的空间里。    我到了什么地方？    绯月意识到，自己的思维抵达了另一个维度。    这是一个没有声音，没有前后左右，甚至没有时间存在的特殊空间。    绯月隐约听说过这个地方，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启示……    等一下，这里不会是传说里开启“天启”的地方吧？    属于终极意志的维度！    绯月感觉到紧张了。    “终极意志”是多元宇宙的具现化意识，也就是许多人口中“天启”的天。    绯月早就听说过，晋升天启和“终极意志”的关系很大。    然后，绯月的周围出现了变化。    有画面了。    宛如现实世界般的画面，却唯独和绯月本身无关。    她并不是“画中人”。    绯月赫然看到了儿时的自己，那个少女正在重复着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一桩桩，一幕幕，绯月的情绪变得激动和悲伤。    往事，无法挽回。    她叹了口气。    等到自己绝不能的经历都迅速地播放完后，绯月又先后看到了两个崭新的自己。    这也是自己，却又不是自己。    穿着红色泳装的自己，穿着黑色皮衣的自己……    前一个绯月生活在炎热的小海岛上，她带领岛上的人们对抗无穷无尽的海族，几乎是正义的化身。    岛上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所有人都在拼命抵抗，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对抗海族大军。    她战斗到最后一刻，还是被疯狂的海族们抓住。    最后，这个绯月被野蛮的海兽活生生吞掉，再无痕迹。    后一个绯月生活在没有白天的废墟据点，统治着生活在末世里的人们。    这个世界的秩序几乎崩溃，没有货币，人们都在以物易物，不断的厮杀和抢掠，弱者只能沦为奴隶。    即使强大如绯月女王，她还是被数个聚集地的首领联合围剿，最终战败。    身为血族女王的她被当众烧死，人们在高声欢呼……在这里她又是人们眼中的邪恶。    默默看完一切，绯月心里很清楚，这两个自己并不是虚假的幻象而已。    就像是救世主说的一样。    “她们”其实都是自己的可能性……是自己可能走上的路。    一个念头突然从内心深处升起。    自己到底要走上什么道路？    曾几何时，绯月一直认为只有愚者才会思考自己到底是谁，要走上什么未来，这么莫名其妙的想法。    但现在的她也明白，必须要在这黑暗的维度中想通这点，才能真正抵达天启。    但凡“天启”层次的超凡者，都心性坚定，几乎不可能被人动摇性格。    正是因为，他们抵达天启时都已经认清了自己，决定了想要走下的道路。    绯月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几百年以来，自己不断挑拣有能力有品性的人，收入绯血血族之中，扩大族裔的数量。    教会的人甚至以为自己是野心勃勃的存在。    其实……    几百年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追寻“家人”的影子。    自己已经成功了。    绯血一族把自己视若族长、王者、神明，发自内心地崇拜着。    身为王的我，不低头颅，不流泪水，不畏死亡。    所以，我将走上成为王者的道路……    不。    绯月立刻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所谓的血族女王，早已经不自由了。    已经成为巴别塔救世主的奴隶。    号称从不屈服的自己，却也渐渐依赖上巴别塔的种种。    就算口口声声说不屈服，但还是接受了救世主的存在，甚至心安理得的接受祂的恩赐，还将巴别塔的成员们视作同伴！    是的，自己的确感受到了他们的倚重，感受到了真诚的友情……    但这一切羁绊的基础却并非自愿！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让自己来选择是否加入巴别塔……孤僻的自己真的会愿意么？    绯月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又想到那个吸血痴狂的母兽。    几乎没有理性可言。    无比狂野，蛮不讲理，看似不在乎享乐者的血液，其实在内心深处非常的享受。    这当然也是自己。    内心厌恶的，完全无法抛却的一面。    追求亲友羁绊之人，斗志昂扬的王者，不自由之人，享乐放纵的母兽……每一个无疑都是自己，是已经难以舍弃的一面面。    “那么，这样的我将会走上什么道路……”    绯月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豁然开朗。    失去亲友之后，便去追求亲友。    遭遇挑战，从不退缩。    被伟大力量束缚，便愤怒抵抗。    若是想要血液，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他人眼中的自己，是善是恶，根本无关紧要，比起未来，自己更加在意的是“现在”。    其实，自己一直走在这条道路上。    绯月灵魂内的两种可能性，突然间消失无踪，化成两道力量彻底融入灵魂最深处。    灵魂的本质开始渐渐产生质变。    而蕴含在灵魂深处的神性也在绽放光芒。    黑暗的空间里，火红色的绯月宛如燃烧的血液，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    最后的启示是……    “从此往后，我将会走上一条随心所欲，随性而动的道路！”    ＼f＼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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