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艾芙转过头看向妹妹。
旅店的宽阔厅堂里，卡洛儿轻轻拍了下姐姐的后背，问她要不要去睡觉。
艾芙是超凡者，身体异于常人，但她还没有达到不需要睡眠的地步。
现在的艾芙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疲惫，甚至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卡洛儿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
新帝都现在一片混乱，人们对于这座繁华城市的一夜崩溃感到震惊，议会在皇帝的授意下迅速组织救灾，暂时维持住秩序。
作为“罪魁祸首”的三人此时在新帝都边缘的一家旅店里。
这家旅店的运气比较好，没有被虚荣的攻击摧毁。
艾芙抓住妹妹冰凉细腻的小手，微笑着：“我们今天在一张床上睡觉吧，卡洛儿。”
“可是房间里会有两张床。”卡洛儿面无表情。
“呃，久违的和姐姐一起睡嘛，不是都又一起洗过澡了吗？”艾芙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但我现在不需要睡觉了。”
卡洛儿偏了偏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凝视眼前笑得不怀好意的家伙。
“你在耍我！”艾芙哼了一声，捏住妹妹的脸，喊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乐？还装作面无表情，我还不知道你心里的感觉？”
“我知道错了，呜。”被揉捏的卡洛儿发出认错的宣言。
“虽然你现在不需要睡觉，但并不代表睡不着吧，来，一起睡觉！”
“好吧。”
卡洛儿淡淡的语气里充满“勉为其难”、“真难为人”、“这人无理取闹”的味道。
坐在不远处的白彦沉默不语，完全插不上话，就当做自己不存在。
“我出去看看情况。”
一起洗澡后，姐妹俩久违的躺在一起。
卡洛儿别过身体背对姐姐，但被艾芙转过来，强行面对面，卡洛儿又转回去，但被艾芙又一次给转了过来。
“……”
卡洛儿只好面无表情地凝视笑眯眯的姐姐。
夜深人静，正是说悄悄话的时候。
艾芙的表情变得忸怩，语气微妙地说道：
“卡洛儿，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我要和你确定一下，是关于爱德蒙那个男人的事情……”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卡洛儿我知道的，你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状态，虽然表面上不怎么说话，但其实心里的想法是比我更多的。”
沉默的卡洛儿偏了偏头，依旧神情淡漠。
“嗯。”
二人这一夜聊了很久，刚开始聊得很放不开，但她们后来聊了些写不出的事情，于是聊得很兴奋。
艾芙忍不住在床上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到最后，她们不免又聊回了小时候的各种事情，想起已经死去的亲生父母，艾芙也变得越来越悲伤，甚至忍不住哭了出来。
卡洛儿面无表情。
等到哭累的艾芙睡了以后，卡洛儿也非常久违地陷入梦乡。
虽然，已经不需要睡眠。
但不代表无法入梦。
倒不如说，对于大部分受过系统训练的超凡者来说，入梦是许多仪式的基础，他们想做轻松就能做得到，做不到也要训练自己能做到。
梦境，从来都是一项重要的“神秘”要素。
它充满惊悚的危险和莫名的怪诞。
令人畏惧。
同时，梦境又代表入梦过往的执念，对心灵的追忆。
让人向往。
在梦里，卡洛儿睁开眼睛。
她看到小时候的家，父母共同经营的店铺，而在店铺旁不远处的石路上，年幼的自己正和姐姐玩着蚂蚁。
那时候的卡洛儿还会笑，且笑得非常开心。
这是一个清醒梦。
灵魂强大到“创造界”的程度，已经绝不会在梦中迷失自我，除非用特殊手段，否则这一层次的存在只会做清醒梦。
卡洛儿凝视着儿时的自己。
——
天气阴沉，石路上没有多少人，父母的生意不太好。
但丝毫没有影响到在这里玩耍的姐妹俩。
“姐姐，姐姐，救我！”
年幼的卡洛儿满脸惊骇，闭着眼睛，扭过头，不敢看爬上自己手背的蚂蚁。
“哼！去死！”
年幼的艾芙伸出手指，重重一弹，把欺负妹妹的蚂蚁打飞。
“呼，姐姐你真好，又救了我。”
卡洛儿松了口气，满脸笑容，轻轻握住姐姐的手。
“姐姐真好，只要有姐姐在身边，卡洛儿什么都不怕。”
听到这话，艾芙立即鼓起胸脯，气势汹汹地说道：“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卡洛儿！无论蚂蚁还是蟋蟀，统统由我打倒！”
“嘻嘻，姐姐好幼稚啊。”
卡洛儿笑呵呵的，似乎，刚才的害怕都是装的。
艾芙挠了挠脸，搞不懂卡洛儿的想法，甚至不明白她刚刚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
但是，她无所谓！
身为姐姐的自己只要保护好妹妹就行！
那时候的两人的确亲密无间。
甚至形影不离。
“姐姐，我想上厕所，但天好黑，陪我。”
“姐姐，这个鸡腿看起来好好吃，我们一人一半吧！”
“姐姐对我真好……”
“卡洛儿，我感觉头好晕，可能有点感冒，帮我把药拿来……一会我再陪你去给父母送伞。”
在两人最后一次共同过的生日的那天，辛苦劳累的父母给她们准备了完全相同的礼物。
艾芙非常高兴，卡洛儿也很高兴，但她的情绪不如艾芙高涨。
这么多年来，她们的礼物都是完全一致的东西，卡洛儿想对父母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生日的那天晚上，身为姐妹的她们就像是往常一样，一起睡。
艾芙在床上开心地看向妹妹，做出约定。
“卡洛儿，我们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作为姐姐的我未来一直都会保护你的，绝不会让你受到别人欺负，也不会让人痛苦悲伤，更不会让你哭泣和绝望。”
卡洛儿点头，微笑。
“嗯，卡洛儿相信姐姐！”
艾芙非常高兴，抚摸妹妹的脸颊，轻声说道：“就算未来我们有了喜欢的人，也要在一起哦……卡洛儿喜欢上的人，我也会喜欢上的。”
卡洛儿愣了一下，思索半晌没说话。
她面色犹豫，还是说道：“可是……可是如果姐姐喜欢的人，我不喜欢怎么办？我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啊……还有，我喜欢的人，有可能其实不喜欢姐姐呢？”
卡洛儿转了下眼珠，说道：“嗯，这条还是算了吧，姐姐，现实一点考虑吧。”
艾芙一怔，发现卡洛儿的语气很认真。
少女眼神里的坚定带有一丝决绝，让她难受。
其实，卡洛儿未必想和自己分享所有的事物和经历，艾芙突然明白这一点。
共同感受。
这是在自己心里宛如使命和赐福的特殊能力。
但或许在她的眼里，这是一个诅咒。
艾芙感受到卡洛儿在紧张，知道她在害怕自己生气，旋即微笑着说下去：“放心，我是不会约束你的。”
“真的？你不生气？”卡洛儿一惊，发现姐姐的确没生气。
艾芙继续说道：“卡洛儿，你真傻啊，我怎么会生气呢。”
“你是我最爱的妹妹，凡是你心里不愿意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强迫你去接受呢？”
她的声音有些低，甚至微微哽咽。
“到了那时，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就算你想让我消失，我也会同意的。”
“真的么？姐姐！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卡洛儿的眼睛亮起来，即使她感知到姐姐的伤心，却依然止不住自由的喜悦。
本来伤心的艾芙感受到妹妹的喜悦。
她居然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开心起来。
——
“姐姐。”
卡洛儿从梦境中醒来，突然握紧艾芙的手。
“嗯？”
半睡不醒的艾芙微微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依然有点迷糊。
“怕黑么？是想去厕所了么？”
卡洛儿凝视着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心里知道，无论经历了多少，过去了几年，她也从来没有变过。
自己却完全变了。
绝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她。
那些过往的种种，都改变了自己。
于是，卡洛儿平静地说道：
“我绝对不会抛下姐姐，卡洛儿，永远都会和姐姐在一起。”
艾芙一愣。
她看到卡洛儿在对自己微笑。
那是许久未曾见到过，宛如鲜花般灿烂，珍珠一样美丽，即使是钻石都比不上价值的珍贵笑容。
无比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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