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如果小黎不跟来，晚上会寂寞的人是小怜也说不一定。
四人先去洗了个澡，再下楼寻吃的，还买了小黎心心恋恋的冰棍。
坐了一天的车，舟车劳顿、腰酸背痛的，一躺下就酣然入睡，睁眼已是隔日。
打算一起去老字号的酒楼吃正宗的广式早茶，早点动身，免得去晚了没位置。
环境稍有些噪杂，很有烟火气息。
管理稍微混乱，是自由抢座制的，而不是排队取号和叫号，但胜在价格亲民。
早上就是退休老人们的天堂，他们早起买菜，然后去喝茶，一直坐到十一点才回家煮饭，没事不会提前买单。
要是客满了，就只能站在桌子旁边等，站在什么桌子旁等也是很有讲究的。
程明等人还算幸运，来的时候有空桌。
程明先点茶、洗杯，看着菜单上的点心，会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
虾饺、干蒸烧卖、叉烧包、萝卜糕、蛋挞和肠粉这一些都是必点的。
“你们想点什么自己点吧。”
程明把菜单递给他们。
“这个芥末八爪鱼是什么啊？还有鲍鱼烧卖。”
程黎双眼放光，一脸好奇。
“和普通的烧卖味道差不多，鲍鱼就尾指头大小，能点基本款，就别点加强版了。”
“诶，真没劲。”
轮到小怜，她直接把菜单递给赵磊了。
“我就不点了，已经点了很多菜了，我们吃不完的。”
“量很小的，可能一个菜就一人一口，不然怎么叫茶点，饮早茶必须要有这份优哉游哉的闲情，时间才会变得有滋有味，不然浪费了美食，也浪费了时间。”
程明前世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的，囫囵吞枣地解决掉早餐，然后被一个看报纸的老人家教育了一嘴。
赵磊也点了两份自己感兴趣的茶点。
等着上菜的过程中，小黎又不安分地挪着屁股，坐在程明这把凳子上，拉过程明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腰肢问道：“哥哥昨晚睡得怎么样？没有我陪着，是不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抱着小怜的哥哥才睡着？”
程明没好气地敲了下妹妹的脑袋瓜子，没好气地说道：“怎么可能！我一沾枕头就睡了，我抱着被子睡的。”
起床的时候，身上没有一点压迫感，手里也空荡荡的，倒真的有点失落就是了。
出于职业反应，赵磊在吃之前还会看看是什么食材。
程明等人终究是年轻人，坐不太住，待会也有正事要办，待了一个小时就乘公交车前往越秀区。
下车后一边找人问路，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逛逛街，只看不买那种，偶尔小黎嘴馋了才买点吃的，渴了买点喝的。
时近中午，终于抵达目的地。
是这年头还算高档的居民小区，汇款人的地址连门牌号都写的清清楚楚，不细到这个程度，找人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毫无头绪，估计得在报纸上贴寻人启事，或者在电视和广播里播寻人启事才行。
“都这个点了，要不先去吃个饭再去找她？”赵磊提议道。
程明打趣说道：“都走到这里却怂了？想打退堂鼓？”
“就觉得饭点打扰别人不太好，有可能是真的害怕吧，如果她真的住在这个地方。”赵磊仰头望着高楼，说道，“她可能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
这个的可能性最大，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就是要和过去的人生做切割，但这就解释不了她为什么突然寄钱。
“饭点的时候更有可能在家，试一试吧，反正损失什么。”
程明在楼下楼梯口前的对讲门电控锁摁下门牌号，303。
响了几声后接通了。
“你好，请问是白初慧家吗？”
“你是谁？我家不订报纸。”
对讲机的另一头是有点稚嫩的小女孩声线。
“我是白初慧的朋友，找她有点事？”
“你找我的妈妈干什么？”
有些警觉。
“有一笔邮局汇款她好像汇错人，我们想跟她核对一下。”
这一点，程明倒没有说谎，与其编什么理由，还不如说出真实情况。
“我妈妈不在家，上班去了。”
“她什么时候下班。”
“晚上。”
“你爸爸呢？也不在家。”
“我没有爸爸那种东西！”
气呼呼地挂了，看来又是个缺父爱的。
程明摊手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晚上再过来吗？我建议是在这里守着，免得不小心错过了，最好是能把她堵在门口，当面质问，不然她之后可躲着我们就麻烦了。”
“哥哥小心。”
“程明哥，头顶。”
“怎么了？”
浑然不觉危机已经降临的程明仰头望去。
本来紧闭的三楼窗户打开，一大盆水倾泻而下。
小黎和小怜朝着程明跑来，想要推开他，但左推右搡之下，程明的身体纹丝不动。
反应不及的程明像是浇花一样被从头到脚被给淋湿了，小黎和小怜要被波及到，湿了半个肩膀和头发。
程明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朝着泼水的人望去。
只看得到上半身，好像是穿着黄色吊带裙，露出了圆润肩头，趴在窗边，朝着程明挤鬼脸，吐着小舌头。
个头不大，身材娇小，应该是个小学生，估计是站在椅子上才能趴在窗边上。
“臭小鬼，还不快跟我说对不起。”程明指着她喊道。
“我又没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你们挡住我浇小花小草了。”
“程明，你没事吧？”赵磊问道，离得稍远的他只被水溅到一点点。
“没啥大事，只能希望这不是洗脚水了。”程明拉了拉湿漉漉的上衣，拧起衣角挤水，苦笑说道。
“如果是洗脚水的话，哥哥心里会偷着乐的吧？”
程明嗅了嗅身上，倒是没有异味，松了一口气。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变态，我去太阳下晒一会儿就好了，不过小黎和小怜还是得去换一身干燥的衣服好点，就算是夏天也不能大意。”
“哥哥，我的身子骨才没那么弱，而且只湿了这么一点，哥哥关心一点自己才差不多，马上就要去参加竞赛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病倒了。”
“啊嚏。”
小怜擦了擦鼻子，打了个喷嚏。
“我没事，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小怜急忙解释说道。
“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你们快去换身衣服吧，刚才来的路上好像有一家服装店。”
“那我们快去快回。”
程明牵起小黎和小怜的小手返程走去，是一家运动服装的特卖店。
程明倒是简单，一件白色的透气体恤，一条黑色五分裤和一双凉鞋。
小黎和小怜还在店里挑起衣服来了。
“这些款式我都不喜欢，不可爱，还老土，小怜也这么觉得吧？”
‘我都可以。’
“女孩子不能随便。”
“别磨蹭了，我看这一件粉色的就不错，你们都换上吧。”程明在女装区拿起两件同款的粉色运动衫说道。
“我不要，除非哥哥帮我穿。”
“你啊，我帮小怜穿都不帮你穿。”
“不用了，我自己会穿。”小怜夺过衣服，跑进了更衣间。
程黎眨了眨眼睛笑道：“哥哥是不是很失望？现在想帮我这个妹妹穿衣服了吗？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想，你也快点进去换衣服。”
程明强硬地把撅着小嘴的妹妹推搡进更衣室。
须臾之后，程黎探出一个小脑袋，双手抓着布帘说道：“哥哥，我现在脱光光了。”
“这种事情就不用该跟我汇报了，有这功夫还不快穿衣服？还是说文胸也湿了？店里好像有运动背心的样子。”
“才没湿啦。”
小怜率先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
腼腆地在程明身前转了圈，问道：“怎么样？还合适吗？”
“很可爱，你穿什么都合适。”
“当当当……”
程黎拉开了布帘，还以为她没穿的小怜伸手去遮挡她的身体，结果发现她已经换好衣服了。
“哥哥，我比小怜可爱吧？”程黎搔首弄姿地问道。
“一样可爱，乍一看还以为你们是双胞胎。”
“这算什么回答啊，哥哥你就是喜欢双胞胎吧？都有两对双胞胎了，还满足不了你吗？”
“多多益善。”
程明付了钱，在店里把吊牌剪了，旁边就是一家小吃店，随便凑合一下，把午餐解决了。
不比精致的早茶，吃的是云吞面和小笼包，还给赵磊打包了一份回去。
“情况如何？”
“有别的住户进去了，不过是个男的，我问他认识白初慧吗？他没理我，我也没跟他一起溜进去，感觉意义不大，还会被视为可疑人物，被轰出来，要是叫保安过来就麻烦了，那孩子隔一会儿就会从窗户冒出来，朝下面看一眼。”
赵磊扭了扭脖子，一直抬着头，脖子有些累。
“给你带的午餐，吃不饱的话再去店里吃，反正很近。”
四人坐在小区里的石桌石椅上，赵磊在这解决午饭。
小女孩手里端着桶面，边吃边盯着他们。
“看来吃的东西还是差不多的。”
程明没敢靠近，这一桶倒下来，可不得了。
发倦的小黎躺在程明的大腿上睡了会，那小女孩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再出现。
也去午睡了？
两点半，小女孩再次出现，折纸飞机飞下来。
赵磊跑过去，捡起纸飞机，上面写着“大坏蛋，快滚开。”
得了，他们这是成大反派了。
已然睡醒的程黎看了一眼小女孩，再看一眼小怜的脸蛋说道：“上面那个臭脚丫头好像和小怜有点像耶，是我的错觉吗？就眉毛和眼睛。”
怎么就臭脚丫头了。
“这么一说确实。”
一开始只觉得有点像，现在越看越像。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像是看到小时候的小怜，那时候她才这么大。”
赵磊的手掌划出小怜小时候的身高。
“有这么像吗？”小怜双手托腮，纳闷地问道，她本人反而是最没感觉的。
到了下班时间，出入小区的人就变多了，有下班回家的，也有带着孩子下楼散步的。
程明和赵磊也开始问人知不知道303的白初慧，有的人说有印象，有的人直接摇头，总算是问到了一个老婆婆，是邻居，知道的多一点。
“前几年搬来的，当时还给我们送吃的，待人很不错，平常家里煮多了点东西，也会送给我们，就是她的女儿白璐有点乖僻、不合群，你们找她干什么？”
那丫头叫白璐啊，套出一个有用的情报了。
“我们是她的亲戚，暑假来找她玩的，但是白璐小妹妹是很小的时候见过我们，现在已经不记得了，还以为我们是陌生人，就不给我们开门，所以我们在这里等白阿姨回来。”
“那你们再等等，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哦，回来了，这是她的车。”
程明等人看着红色小轿车在面前停下，一手提着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的美妇人走下车，穿着白衬衫、黑筒裙，一副都市白领的打扮。
看她的脸蛋，还想当年轻，保养的不错，脸蛋与小怜有七分相似。
美妇人的视线扫到赵磊身上，手中的购物袋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问道：“小石头，是你吗？”
小石头是赵磊的小名，甚至连赵四爷爷都不这么叫他了。
“我没看错吧？你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白初慧不可置信地摇晃着赵磊的肩膀，问道。
赵磊抓开了白初慧的手，狐疑地问道：“你是我妈？”
“我不是你妈还是你的谁？”白初慧越过程明和赵磊，看到他们身后的小怜，“难道说你是小怜？都长这么大了。”
白初慧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小怜，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
“我没有你这种妈妈，我和你一点也不像。”
小怜推开白初慧，朝着小区门口跑了出去。
程明和小黎赶忙追了上去，程明把小怜紧抱在怀里，泪腺崩坏的小怜失声痛哭。
小黎只是轻抚着小怜的后脑勺，未说什么。
看到妈妈的车的白璐从楼上跑下，直接扑进了白初慧怀里，说道：“妈妈，你回来了，他们是今天来找你的大坏蛋。”
“你爷爷还好吗？”白初慧问道。
“身体好的很，不用你操心，反正你也没关心过。”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是我的汇款地址，是我疏忽了，应该写的模糊一点的，你爷爷怎么这么糊涂，放任你们胡闹，把我寄给你们的钱当做路费花掉了？那可是我们当做学费和生活费的。”
“那笔钱我们没取，过几天就会退给你，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死是活，你还活着，而且还活着很好，那就没事了，以后你活着你的，我们活我们的……”赵磊咬着牙说道，头也不回地追上程明等人。
白初慧双腿一软，躺坐在地上，双目失神。
“妈妈别哭。”白璐抬起小手擦拭着母亲的眼角。
白初慧抓着白璐的小手，说道：“我没哭，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我们回家吧，今天做你喜欢吃的菜。”
“最喜欢妈妈了。”
白璐情不自禁地回头望了一眼赵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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