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开始，她的人生就没有意义，除了一个像笼子一样堆满书本的房间…爷爷没有给她任何东西。
只有爷爷和睡着的姐姐是她偶尔能交谈的对象。
她被要求频繁地饮用血包，并且每半个月，就要吸食姐姐的血液。
一切都是爷爷的愿望，所以她一直持续着这样的生活，因为自己就是为此而生的，因为自己正被需要着。
每次吸完血后姐姐就会醒来，向她露出的笑容非常的温柔…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即便如此，她仍旧有一个愿望，她想出去看看绘本里描述的世界，哪怕，只看一眼就好…
在姐姐的帮助下，她逃出了那个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的笼子。
可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外面是人类的世界…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克制…想去吸食别人血液这种冲动。
她拼命强迫自己压抑自己，但身体的本能却轻易打破了她的努力。
回过神来，只有嘴角新鲜的血渍能够代替记忆告诉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
晚风带着凉意迎面吹来，掀动着高楼之上两“人”的发丝。
与炎热相反的沉寂让人不是那么适应，李清歌压着自己的头发不被吹乱，而白发的少女在他的身边，俯瞰着沧海市的夜景，神采奕奕。
“人类，那块招牌上画着巨大吼姆的地方是？”
少女，德丽莎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伸手指向了巨大的招牌，猩红的眼眸亮晶晶的。
“那里是吼姆快乐餐厅，是人类吃饭的地方。”
李清歌双手撑在高楼的围栏之上，偏过头，看着德丽莎，眼眸含笑。
“你很喜欢吼姆吗？”
“嗯，我看的很多绘本，都是讲吼姆的故事的。”
德丽莎重重地点了点头，嘴角不自主地扬起了微笑。
“那边呢，那个有很多灯光的地方是什么？”
“那个是吼姆游乐园，坐在高高的摩天轮上，可以看见海面上的游轮。”
“那个那个呢，那栋闪闪发光的大楼？！”
“那是游戏中心，里面有很多游戏机。”
“游戏机，那是什么？”
德丽莎游戏疑惑。
“就是可以在上面玩游戏的机器，有很多类型…像是操纵小人打架的格斗游戏，操纵机械打丧尸的射击游戏…”
李清歌轻声地为德丽莎解答着。
“打丧尸…那有打吸血鬼的游戏吗？”
“当然有，不过吸血鬼一般是在冒险游戏里当魔王，然后被玩家打败。”
轻笑一声，李清歌说道。
“唔。”
德丽莎微微鼓起了脸颊，似乎有些不满，但没有说什么。
回过神来，她闪闪发亮的眼眸黯淡下来，套着黑丝小手套的小手默默攥紧了围栏。
“打吸血鬼…果然，在人类的想法之中，吸血鬼就是坏人吧。”
“这个我不能否认呢。”
无论在哪里，吸血鬼的起源都是无情吸食人血的怪物。
德丽莎握紧的力度又大了一些。
“德丽莎觉得我是坏人吗？”
听到李清歌的话，德丽莎下意识地转过头，反驳道。
“当然不是，你是很好的人类。”
能够不在意她的身份救她，听她讲少女的故事，满足自己的心愿，这样的人类，怎么回是坏人。
“我也觉得，德丽莎是很好的吸血鬼。”
“…人类，谢谢你。”
德丽莎哪里不明白，李清歌这是在安慰自己。
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明明是可以轻易夺去普通人性命的吸血鬼，此刻却是如此的天真无邪。
只是她猩红的眼眸之中，还藏着某种难以令人忘怀的东西。
“已经可以了，少女的愿望，已经满足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嗯。”
德丽莎点了点头，看向了沧海市的夜景。
“我，不，她只是想了解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不是书本上描述，而是实实在在的城市，灯光，人群……”
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像是可以轻易消散在风中。
“虽然还想亲口尝尝冰激凌的味道，摸摸吼姆玩偶的脸…但是这样就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少女的演技很差，明明一直都在否定，明明一直都说是她人的愿望，但在最后一刻，还是暴露了自己。
一个简单，平凡到令人心痛的愿望。
一个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愿望的愿望。
以及一个笨拙地否定这正是自己愿望的少女。
“那你可以听听我的愿望吗？”
没有等德丽莎反应过来，李清歌自说自地说了下去。
“我想去尝尝冰激凌的味道，想去买一个吼姆玩偶，去摸摸它的脸，但是我不想一个人去，因为这样会让别人觉得我很孤单。”
“所以，我想找一个人，一起陪我去，当然，吸血鬼也可以哦。”
“你…”
德丽莎转过头，看见的，正是夜景下微笑地看着自己的李清歌。
少年轻柔的声音像是连风也眷恋起来，吹去的不在冰凉。
一瞬间，德丽莎就有了答应他的想法。
和他一起去，和这个人一起去，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抱歉。”
我做不到。
毫无迷惘的断言，声音却带着丝丝地颤抖。
先前轻柔的风此刻却带走了德丽莎的体温，她好像紧紧抱住自己，缩在一个无人能看见的角落。
德丽莎微微仰头，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可眼中却是伤感与歉意。
“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今晚就离开这座城市。”
“吸血鬼，本就不该出现在灯光之下，而且，人越多的地方，她就越难以克制自己身体的欲望。”
“吸血鬼，我…她就是这么悲哀的生物。”
德丽莎别过了头，不敢去看李清歌的脸，因为她怕这个人类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
“现在，她正在逐渐丧失作为人类的感情，甚至…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自己。”
月光静静撒在德丽莎的白发上。
吸血鬼，白色幽灵，两个恐怖的都市传说的正体，但此刻，只是一位无助的小女孩。
李清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聆听着。
“人类，可以听一听我最后一个任性的要求吗？”
“和我共舞一曲吧，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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