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依旧不是全部,那位白辰主母的记忆混杂在污秽之中,除却细微的部分留在了地脉的更深处,剩余的,则是构成了名为“花散里”的存在。
瘴瘤被吞噬的一干二净的神樱之根顿时散发出了活力。
整片灰暗的空间变得明亮起来,李清歌收起羽毛,抬头,看见一只只紫色的雷晶蝶从上方的空洞飞入,慢慢地扇着翅膀,留下道道虚幻而美丽的尾际。
“真是美丽呢,不是吗?”
花散里默默地走到李清歌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
“于此,神樱大祓的最后一步也要接近尾声了。”
随着花散里的话语,她的身躯竟然变得隐隐虚幻了起来。
李清歌低头,看向花散里,后者静静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身为污秽之身,她的存在,也是那瘴瘤的一部分,也就是说,需要被祓除。
而随着主体的瘴瘤彻底被李清歌所吞噬,与它息息相关的花散里,自然也会开始消散。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并欣然接受。
所以一开始,花散里才会与李清歌保持距离,礼貌而生分,就是希望双方并不会产生感情。
那样的话,自己的离去也不会带给他人感伤。
只是没有想到,接受神樱大祓的异乡人,是那么特殊的存在。
花散里这么想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面具,就是她一开始所带的那个,塞给了李清歌,微笑道。
“其实一开始,我便想好了报酬,是这个面具。”
“它与我不同,并不是污秽。”
“我准备在上面添加一些祝福,虽然并不能祛灾避凶,但想来,可以给您带来些许的幸运。”
李清歌接过狐面,戴到了脑袋一侧,看着身体愈发虚幻的花散里,也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么现在呢?”
花散里无言地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这最后的祓除,我原本想要问您现如今这稻妻大地的一切,百姓是否安好,鸣神大社是否安好,那位影殿下是否安好……但想来,这其中虽然有【花散里】的愿景,但更多的,是【狐斋宫】的遗愿……”
轻声感叹着,花散里看着李清歌的眼睛,在那之中,她能看见自己的倒映,【花散里】的倒映。
美食的体验,稻妻的夜色,与宵宫的相处……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天,但花散里发现,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经历,并没有掺杂着其他。
她偶然发现,自己或许是挺贪心的。
“您说过,您有办法,对吗?”
嘴角上扬,花散里的身影逐渐透明,就像是泡沫逐渐溶于水面,无声无息。
但她依旧笑着,那么绚丽。
“那么,这最后的祓除——千枝万脉,请除灾祸,于此,宣其祓却……”
随着最后的言灵,花散里闭上了眼睛,声音消散于风中。
“以及,请您救救……花散里(我)。”
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就像是悬崖边无助的小兽,在狂风的呼啸之下向后倾倒,即将跌入万丈深渊。
但是,有人抓住了这只手。
“如你所愿,你的祈求,我听见了。”
双眸转为尊贵的鎏金之色,猩红的血光在李清歌的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侵蚀的权柄无声地侵入宛如蛛网一般的地脉之中,轻而易举地寻找到了属于花散里的那一部分。
早在改变花散里的容貌之时,李清歌就实验过了,所谓的污秽,是可以被侵蚀的。
也就是说,可以被他所掌控。
所以,他才敢说,可以拯救花散里。
除了侵蚀的权柄,意识的权柄也在运转着,剔除着花散里体内属于狐斋宫的记忆,那份记忆与污秽掺杂在了一起。
单纯的,属于花散里的意识逐渐开始凝聚,黑发巫女的躯体再度浮现在这片空间,不同的是,她的瞳孔也变成了猩红之色,白皙的脸颊也有着红色的纹路,比之以往的神秘美好,多了一丝邪魅。
就好像纯洁的巫女变成了mei魔一般。
但还没有结束,现在的花散里,就好像最初的八重樱与绯玉丸一样,只是依靠着投影才能拥有实体,并非是真实的血肉之躯。
这一次,属于理之律者的齿轮开始在李清歌的瞳孔之中转动。
理解复现的权柄将花散里的身躯逐渐凝实,塑造出一具真实之躯。
“虽然只是大概几秒,但似乎也可以说上一句欢迎回来?”
看着自己面前的黑发巫女,李清歌露出了一丝微笑。
花散里闻言一愣,下意识伸出手掌抚摸着自己的面庞。
那清晰的色彩,耳畔传入的悦耳声音,与那肌肤传来的触感,都在告诉她,自己,花散里,是真真正正地被拯救了,并不是作为污秽,而是货真价实的“人”。
“啊……”
良久,她放下了手掌,血红的眼眸带着丝丝水色,像是红宝石一般,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双手叠于小腹,一如既往。
只是带着扬起的笑容,恬静地注视着对方。
“是的,我回来了。”
晶蝶纷飞,落在神樱根脉之上,静静地扇着翅膀。
或许,也是在用它们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对了,之前说好的报酬,我倒是想好了。”
本来温馨的气氛被不识风趣的李清歌所打破,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花散里自然也知道,所以也是静静地听着,只是目光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仔细想来,在之前我还吞噬过大蛇奥罗巴斯的尸骨,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一个神明。”
李清歌转身,看着神樱树根。
“也不是想抢雷神的信仰啦,只是看着鸣神大社的几位,忽然发现,有巫女也蛮好的。”
他再度转过身来,眼眸之中带着丝丝笑意,点了点花散里白皙的额头。
“那么,我所要求的报酬就是——来当我的巫女吧,花散里,不许拒绝。”
“当然,我的荣幸。”
从一开始,花散里也不打算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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