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爱丽丝加入狩猎-第二十八节 赫尔墨斯之鸟乃吾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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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尔墨斯之鸟乃吾之名’

    ——‘噬己翼,以驭吾心’

    于静止的黑色冥河之上,血海中掀起怒涛与狂澜。

    于深红的血色长河之中,最后的君王自死中复生。

    ——先是手指,后是四肢。

    自血河中伸展出数以亿万计的苍白手臂,它们如同千节虫的节肢一般密密麻麻。手臂的表侧有着十倍于它的猩红眼眸,每一只都闭合未开。

    ——再是躯壳,随后脖颈。

    血海之中的支流交缠重迭,延伸出诸多重构的骸骨与血肉。骸骨的每一节上都有分叉,从分叉之中伸展出噩梦中也未必能够再现的脏器和息肉。这些脏器之中有的具备功能,有的没有,有的会妨碍肉体的延续,有些会和其它的结构一起构筑出局部的生态循环。

    它们中的一部分迅速腐烂,一部分健康地继续生长。从腐败的残骸之中继续生长出诸多的新肉与血骨。从健康的结构中再度增殖出更多的肢体和器官。有的如同肠索一般喷吐出毒液,有的如旗帜一般招展着抖动骨质风铃,有的延伸出一片片羽翼一般的结缔,有的像是贪食的巨口一般,用数十重相互交迭的利齿啃噬着周边的所有。

    ——苏生的最后,头颅自血海中涌出。

    于是,所有的眼眸在同一瞬间张开。闭合的上下眼皮之中却并不存在任何血肉。那只是空洞,如同幽空一般的纯黑。而从纯黑的旋涡之中,赤红和苍白的肉芽伸展如丝,它们相互纠结,相互碰撞,像是纠缠在一起的面条或者毛线团一般构筑出一个又一个人体的形象。而无论是哪个形象,都紧闭双眼。

    有像是青年的形象,闭着眼眸咏唱无律无词的诗歌。

    有像是老者的形象,闭着眼眸阅读结缔所化的报纸。

    有像是幼童的形象,闭着眼眸好奇地四处东张西望。

    有像是女子的形象,闭着眼眸用骸骨以及血浆打扮。

    手臂有成万上亿条,形体有成万上亿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相互交谈,用不知名的语言闲聊。有些成群结队,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小事争吵不休。有些拿着奇形怪状的武器,朝着身边的其它形象投掷火炎或者电芒,有些则以奇怪的表情相互对望,纠缠在一起发出交媾的声响。

    它们就是一个国家,它们就是一个种族,它们就是一个生态圈,它们就是一个封闭的世界。

    它们相互聚合,相互连接,相互拼凑,相互契合。构成额肌,颞肌,眼轮框肌,皱眉肌,鼻肌,上唇方肌,观肌,口轮匝肌,下唇方肌,颌肌,降眉间肌,耳肌,笑肌,皱眉肌,颈肩肌,降下唇肌,降口角肌——

    ——它们构成了一张脸,一张巨大的,繁杂的,细节分明的,如同青年一般,有着邪气和不羁的张狂的脸。

    而后,青年的眼眶之内,亿万眼眸一齐张开。

    青年的口唇之内,亿万声线一齐聚合。

    “久候了,蕾米莉亚·斯卡雷特。”青年的形体中有无量的血液滚滚留下,从烂肉和无用的器官之中发出混杂的声响。庄严,厚重,空灵,刺耳——无数个截然不同的要素混同为一,形成实质的音波一圈圈展放。

    音潮如海般涌来,视线光是聚集便让空气烧灼爆沸。而在声音与视线的尽头,便是等候了多时的幼小少女。

    “一点也不久,阿卡多,此世最后的吸血种大君。”蕾米莉亚手中的无名长刀横持平举,和鲜红的长枪一齐构筑成不正也不反的倾斜十字。

    “那么……”深红的血气汇集成形,然后四散,于少女的身后浮现出龙蛇神鬼一般的怪异形象。然后,她举起了枪和刀。“让我们之间的战斗正式开始吧。”

    下一刻,深红色的流星撞入了红白相间的巨物。

    ‘轰——轰——轰——轰——’

    爆炸,轰鸣,自血肉的结构中发出如同星体崩碎一般的炸响。无量的深红能量从中剧烈地喷涌而出,粉碎血肉,破坏筋骨,然后又在更加强大的再生力下重新愈合。那遍布于巨大形体表侧的万千青年形象如同蜡像一般消解融化,然后又在形体的内部再度诞生。

    深红与苍白的血肉之中,少女睁开眼眸。

    深红与苍白的血肉之中,亿万眼眸与肉壁上显现并投放注视。

    等同于万亿枚核弹爆裂,堪比巨恒星内核坍塌的能量反应旋即释放。然后又在少女身侧显现出的纯清之光下尽数归于静止。彷佛有着白色的人形幻影在少女的背后一闪而逝,然后时间便不再流动。

    她因此而越过了它们,如同跳皮绳的童稚幼女一般在静止的时间中越过了那理论上不存在任何死角的亿万视线,和如同新诞恒星一般释放出的庞大魔能。

    而当她从静止的时间中离开之时,血肉之墙上的亿万眼眸在同一刻被纯白的拳印给尽数击破。

    血肉的外墙因此而粉碎。无量的光伴随着毁灭绽放,将巨大的形体从内部粉碎成为连渣滓都不剩下的土灰。然而更多的青年或者老年或者幼年却从虚空中化生而出,裹挟着庞大的能量如同群星的暴雨一般疯狂坠下。

    世界的界限因此而变得暧昧,沸腾的能量将具备秩序结构的天地蒸发成为沸腾的原始洪荒之海。规则和逻辑因此而变得杂乱而无法解读,自理论的概率层面上才有可能出现的无穷乱相因此逐一化生。

    天空中出现了岛屿,岛屿上爬动着游鱼,鱼的影子举着盛满铁汁的古爵对着月亮共饮。月光因此而感动涕泣,泪水垂落构筑出剑的地狱。

    ——少女和青年在泪水的表侧交战,少女用长刀切断了青年的脖颈,青年的拳头轰爆了少女的脑袋——

    大地上生长出收音机,低噪的鸣响中播放着老旧的曲调。花朵和蝴蝶悬挂在音符上争论不休,讨论着谁在镜子中更为美丽。

    ——少女和老年在镜子的碎片中交战,镜子跌落在地上变成七零八落的碎片,碎片中倒映出老年用喷水枪射出的纸鸢。纸鸢的影子一口咬碎了收音机的喇叭,释放出尖锐的音符贯通了少女的胸前——

    天与地之间是海洋,海洋中有着鼠标和键盘构建成群落和家。它们为了争夺显示器的毛巾而用敲击声来对决,声音最为杂乱的那个可以获得紫罗兰的头发屑。

    ——少女和幼年在键鼠的角斗场上交战,少女踩着音波,用长枪从杂乱的声音中挑出一面深红的旗,旗帜卷走了紫罗兰的头发扔到幼年的身上,然后暴怒的键盘和鼠标便开着压路机将幼年碾压成为干净的平面——

    无数的战斗,或许合理,或许不合理。

    无数的交锋,或许拥有逻辑,或许混乱如同烂泥。

    秩序与混沌的界限从模糊变得清晰,于是理想的认知便再度出现在交战者之间。而当规则再度竖立的时候,天空大地镜面海洋以及长着头发的紫罗兰便重新回归于秩序,重新成为能够被凡物所能够正常认知的干涸大地与焦灼的熔岩之海。

    而交战依旧在继续。

    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持续着。

    蕾米莉亚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很多伤都足以致命然后又在她全身上下所爆沸的深红魔能与纯清光辉下迅速复原。她不会疲惫也不知疲惫,渴求战争也不满足于战争,无论是刀也好枪也好都被她挥动了不知道多少次。而所谓的招式和技巧早就成为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有时候她会投出流星之枪,贯穿青年阿卡多的脑袋。

    有时候她会用长刀连续切斩,击破中年阿卡多的防御将它片成肉泥。

    有时候她会使用已经懒得设定名字的术法,把老年阿卡多连同它的白手套一起化作灰烬。

    而更多的时候她则是刀枪术法并举,召唤出奇怪的眷属兽,用复合的连续攻势将自己的敌人彻底碾灭。

    她杀了阿卡多很多次,很多很多次,次数多到和阿卡多击中她的数目一样的多。而无论她杀了阿卡多多少次,她的对手会会从虚空或者血河或者其它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中再度诞生,然后用她所未曾接触过的新手段来给她一次新颖的体验。

    这是战争,吸血鬼之间的战争。

    这是杀戮,超凡生命之间的杀戮。

    阿卡多的本质是生长于概率平面的,为‘不确定性’这一概念所生成的现象。它存在于任何地方也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它可以被杀死也不可以被杀死。或许完整的心灵之光能够破解它的‘不确定性’从而对它造成真正意义上的伤害。而无论是它还是她,都只是无限的接近而非抵达了这一环节。

    于是,战争依旧继续。

    混沌而且暧昧的封闭天地中,赤红色的流星继续追逐狂舞。

    这或许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很长很长。

    而在这难以寻觅尽头的争斗场中,唯有最底层的静止冥河一直保持着近乎永久的安定。

    ……

    【这个世界是特殊的,因为存在神髓,与神髓活性化的设定。启示录等级的密仪能够发挥出更加强大,且更容易被施展出来的力量。】

    【更强大,更有效,但可操控性却随着变数的增多而下降了。】

    静止的冥河深处,艾丽斯仰望着冥河表侧的战局陷入深思。在汲取了诸多吸血种的遗产和技艺,意志接近复苏的蕾米莉亚已经不再需要调用她的能量便可自行存续并开展战斗。毫无疑问,现在位于冥河之上的幼小吸血鬼已经在全部领域之中都凌驾了位于幻想乡世界之中的本体。若是她能够破开虚空,直接返回到幻想乡的世界中去,恐怕她就算什么都不做,那个最初的蕾米莉亚也会心与意志的绝对同源而被直接道蚀,成为她的一具化身吧。

    仪式并未失控。

    但她作为施术者的意志却不再能够完全的履行了。

    她抬起手,想要触碰那两枚在冥河表侧碰撞追逐着的两颗赤色流星却又颓然放下。因为一切虽然并不全如她意,但最根本的目的却没有因此而产生任何偏转。

    【半成品与破损品,最后终究是会铸就出一个完全的真品出来的。而无论这个真品最终是以哪一方为主导。以启示录激活的‘复仇’神髓都必然会侵蚀着祂,让祂继承这诸多吸血种的复仇之念而向战争之主开战。】

    【而只要这最基础的东西不变,其它的变量其实并不是非常重要。】

    【可是,为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么不甘心呢?】

    她从冥河的深处继续下沉,缓慢地前往更深更远的微妙地方。当仪式编撰到了这一步的的时候,她是否还在场主持已经不再重要。就如同她所在的幻想乡世界里的数百年前一般,当旧时代的信息魔法师们激活了‘人道群星’的时候,剩余的变化便已然不再是那群失败者们所能够干涉的了。

    有自我意志的魔法仪式就是这一点不好。无论之前设计得多完善,制作了多少制约的手段或者停止的阀门。失控也总归会在不经意间悄然到来。因为一切拥有智慧的生命都无法容忍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他人所操纵干涉。只要它具有自由的能力且知晓自由的概念,那么它便必然会用自己的力量去争取自己的自由。

    所以这一切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脚尖触碰到了实体,位置已经抵达了冥河的最底层。底层之外是阿卡多的城塞所化的世界障壁。而当她伸出手触碰障壁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对,没有任何阻拦。

    就如同她将暗物质所化的冥河之水从城塞外侧招引而来的时候城塞主动开启了所有的门窗让她能够最大化的发挥出自己的力量一样。如今的阿卡多城塞虽然已经不再存在任何建筑层面上的结构,但一扇用以离开的单向门户却始终为她敞开。

    那么……

    【接下来的战斗……我是否在场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是时候从这里离开了。】

    下一刻,艾丽斯脱离了战场,越过了世界和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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