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嫁-第二卷 泪阑珊 第十五章 撞到仇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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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林殊同不再拒绝,梅馥却恨得牙痒痒,这个该死的夏雪篱,没事跑来搀和一脚,热闹也看了,反派的传统手艺栽赃陷害之事也干全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拉拢了中立派的林殊同,简直是气死人!

    夏雪篱目的达成,当下也不再与梅馥纠缠,阿九替他披上大氅,递过手炉,夏雪篱走了两步,站住脚,侧目道。

    “漪红?”

    花漪红怔了一下,只得作别梅馥。

    “有缘再聚,保重。”

    人去船空,只剩狼藉的厢房昭示着今夜发生的一切,梅馥打了个喷嚏,紧紧身上衣裳,才发现自己还裹着花漪红的披风。

    梅馥来不及换衣裳便去隔间看沈冰柔,走到门边,春迟刚好掀帘出来,对她摆手。

    “小姐,别进去了,自讨没趣。沈小姐一直哭哭啼啼的,姜汤也打翻了,又是抢刀又是抢碎瓷片,闹着要割腕寻死,折腾半天好不容易才消停了,您再进去,她又要发作了。”

    梅馥心头莫名火起。

    “不就破了个衣裳,这动静未免搞得太浮夸了吧!想当年我十三四岁的时候,和男孩扭打在一起满地滚,岂不是要每天自杀一百次了?”

    不满归不满,好歹人家是受害者,梅馥也没有立场责备什么,拉着春迟走远些,方问。

    “对了,沈家跟过来的那几个丫鬟婆子哪去了?怎么没看见她们?”

    春迟这才想起什么,啊地一声。

    “看我!刚才被沈小姐一乱,差点忘了这事,那几个沈家女人好奇怪,看着她们家小姐寻死觅活也不说过来劝劝,反而悄悄解了船头的小舟自己划走了,该不是怕沈家责罚,跑了吧?”

    “跑了?”

    梅馥惊觉不对。

    “让船夫快划!速速送她回沈家!”

    船近渡口,梅馥约莫看见岸边有一些人等在那里,其中一条修长人影她越看越觉眼熟,直到船身靠岸,梅馥才看清那人竟是一身便服的顾少元。

    借着灯笼的微光,梅馥依稀见他紧抿着唇,面目冷冽似罩上了霜。不知为何,梅馥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峻的表情。

    船将将停稳,顾少元便一脚跨了上来,梅馥迎上前,刚想向他诉说今晚发生的种种遭遇,岂料还未开口,顾少元竟然伸手一把将她狠狠推开,径直向船舱走去。

    “小姐!”

    春迟一声惊叫,上前抓住梅馥,顾少元这一推太过用力,若不是春迟反应快,梅馥差点从船头翻下水去。

    “姑爷!你怎么能这样!我们小姐做错什么了!”

    梅馥愣了,他们从前也曾打闹过,可顾少元从未对她下过这么重的手,她甚至不知道他原来力气这么大。

    她眼睁睁看着顾少元将沈冰柔从船舱里打横抱了出来,沈冰柔泪眼婆娑,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将头埋在他胸口,那瞬间,梅馥心头如同被一把千斤铁锤重重砸了下,她勉强站直身体,看了一眼岸边上隐在树背后等待的沈家女人,努力保持冷静。

    “今晚的事,想必你都知道了,我也很奇怪,究竟是谁”

    “够了!”

    顾少元冷声打断她,梅馥浑身一震,他这样吼她,是第一次,她还不习惯。

    顾少元终于侧目看她,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再然后,夹杂着几丝悲凉,几丝疼惜。

    悲凉是给她的,而疼惜,却是给沈冰柔的。

    “梅馥,我从未料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从未。”

    接下来的话,每一个字都似一把冰刀般,直插进梅馥胸口。

    “原来妒忌真的能令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说罢,他不再看她一眼,抱着沈冰柔扬长而去,丢下她一个人在岸边吹风,梅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紧握着襟口手指发抖,却没有哭。

    反而是春迟委屈地掉泪。

    “小姐,姑爷他怎么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太过分了!”

    梅馥出神半晌,终于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自足尖蔓延至全身,那种冷,也不知是初冬的湖水还是顾少元的眼神,她不由哆嗦,扶着桅杆慢慢往回走去。

    “好冷,春迟,陪我、陪我去换件衣裳……”

    没走几步,突然身子一晃,晕倒在甲板上。

    梅馥病了,她躺在床上,听到李太医责备春迟“这大冷的天,在湖水里这么一泡,又裹着湿衣裳吹风,哪有不病的道理?你们这群身边人也太不知事了!顾大人可在?药方老夫还是亲自交待他稳妥。”

    春迟支支吾吾道。

    “我们家姑爷……最近几天公务繁忙……”

    李太医愣了愣。

    “公务繁忙?可是……老夫昨晚去沈家替沈小姐把脉,分明还看见顾大人来着……”

    梅馥猛然睁开双眼,春迟死命向李太医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惜李太医没弄懂,还当梅馥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忙安慰。

    “夫人莫急,只是风寒,不碍事的!”

    外头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禀报。

    “少夫人!少、少爷回来了,正在书房呢!”

    梅馥闻言,掀开被子跳下床,春迟吓得急忙拦住她。

    “小姐!你要干什么?”

    梅馥一把推开她,不顾头昏眼花,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顾少元是回来换朝服的,他一夜宿在沈家,守在沈冰柔身边,她乖巧懂事,虽然伤心,却仍旧一直推他回去,可他怎么放心得下?直至今晨,才不得不回来换衣服上朝。

    顾少元显然不想见梅馥,特地绕开她的卧室,在书房里悄然换了衣裳,正要出去,门突然被梅馥大力推开。

    梅馥披头散发只着单衣,面色不正常地潮红着,圆睁双眼与他对视。

    顾少元愣了愣,面目平静地别过脸。

    “听说你病了,好好养着,我上朝去了。”

    梅馥展开双臂拦住门,抬眼一字一句道。

    “顾少元!我再和你说一遍!林殊同杯子里的药,不是我下的!”

    顾少元并不动容,扳起她的手臂试图将她挪开。

    “我不想听,你回去吧!”

    梅馥扭不过他,于是转而扯住他的前襟。

    “是不是沈冰柔说是我?于是你就相信了?呵呵!顾少元!沈冰柔对你什么心思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我早看出来了,只是不想揭发而已!不就是扯个衣裳吗?她是少了块肉还是怎样?是不是还需要顾家为她负责啊?”

    顾少元一把扯开她,面色铁青地厉声叱道。

    “别把别人都想得那么龌龊!你如此恶毒地揣测她一个未嫁的姑娘!你还有人性吗?”

    梅馥几欲倒地,好不容易扶住门框,不怒反笑。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阿馥,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你做什么我都相信!’而今,没有任何证据,你就能凭别人的一面之词往我头上泼脏水。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

    忆起年少时的山盟海誓,顾少元心口也是一痛,此时的梅馥与幼时倔强跋扈的梅馥重叠在一起,有种壮士扼腕般的决绝美丽,他心头一软,语气也不由放缓。

    “我何曾说过不相信你?你的任性跋扈,我容忍至今,任由你肆意妄为,不断替你收拾残局,可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样的日子让人疲惫……”

    梅馥鼻头发酸,一滴泪飞快地从眼眶陨落。

    “少元,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沈冰柔了?”

    顾少元眸光一动,没有问答她这个问题,他低头与她擦肩而过。

    梅馥晃了晃身子,她分明在那双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动摇。

    冬雨过境,枯枝冷寂,漩蒙蒙的一层雨雾,让空气都变得湿重。

    雨天,人也容易懒懒的,欢喜阁停了排练,院子里积起了水,在雨中泛起层层的涟漪,花漪红斜倚在楼阁上,含笑看着穿蓑衣的孩子们捉来鸭子丢在水里赶着玩。

    看着看着,他收起了笑容,因为院子里来了个一个陌生人。

    她右手打着油纸伞,左手臂弯里抱着一领披风,静静立在院子里,绣鞋浸泡在水中,任由孩子们赶着鸭子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溅了满裙的泥点也无动于衷。

    花漪红匆匆下楼,梅馥手中的伞已被大风刮落在地上,他忙撑伞过去为她遮住。

    梅馥抬头,刘海已经湿了,一缕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

    “我……是来还你衣裳的!”

    她心里难受,却不能回家,因为爹会担心,嫂子们会嘲笑,想找个朋友诉说,却发现和顾少元混在一起的这几年,她已经变得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花漪红没说话,把她拉到楼上,找来布巾替她擦干湿透的发,看了看她的鞋,手伸到一半却止住了。

    “把鞋脱了,坐到榻上去。”

    梅馥乖乖地脱掉鞋子,依言坐在榻上,她很累很冷,花漪红的房间此时如同一个避难的港湾,她只想躺下歇息。

    这么想着,她便真的躺下了,像猫一样卷缩起身子。

    花漪红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捞过被子替她盖上。

    “你把我这当成客栈了?”

    梅馥背对着他,裹紧被子。

    “花漪红,给我唱个曲子吧?就唱南柯梦。”

    花漪红静静望了她一眼。

    “你怎么了?梅馥。”

    梅馥没有回答,反而自己喃喃哼起来。

    她只听过一次,曲调记得不熟,唱起来未免有些滑稽,花漪红却笑不出来,他想了想,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启嗓道。

    “唏嘘往事已从空,而今恍如一梦中,宁愿痴醉不愿醒,自古多情复无情……”

    他的歌声似有魔力,总能直击人心最软弱的地方,梅馥再也忍不住,转身伏在他膝头哭起来。

    花漪红吓了一跳,歌声戛然而止,两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他觉得不妥,但他却没有排斥,反而伸手覆上梅馥光洁的额头,倒抽一口凉气。

    “你在发烧,梅馥!”

    梅馥此时头脑已经不太清楚了,嘴里胡乱应了一句,双眼半开半合。

    花漪红摇头,起身倒了杯热茶,又从药箱里找出夏雪篱赠他的清心丸,这才过来扶起梅馥,亲自喂她服下。

    接触到梅馥柔软而滚烫的嘴唇,花漪红心中有些异样,梅馥却没感觉,就着花漪红手里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花漪红于是将茶杯搁在桌上,突觉肩头一沉,转身发现梅馥已靠在他肩头睡过去了。

    花漪红面色微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叹了口气,干脆靠坐在软榻上,任由梅馥枕着他的肩膀沉睡。

    梅馥就这样睡着了,过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色越来越黑,花漪红放下手中的琴谱,看她还没醒,试着叫唤,可叫了半天,靠在肩膀上的人还是没有半点醒转的迹象。花漪红面色微变,也顾不上男女大防,急忙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探上了梅馥的额头。

    体温如常,想必是方才吃的药发挥了效力,但大概也因为一时虚不胜补,梅馥陷入昏睡。

    花漪红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又叹了口气。

    他收回手指,替梅馥掩了掩被角,放轻动作让她轻轻躺下,终是忍住回头再看一眼的冲动走出屋外。

    庭院中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歇,满院的小童挤在窄小的一方院落里欢快的嬉戏,玩着老鹰抓小鸡。

    花漪红也不着急,斜靠在门旁微笑着等着孩子们玩上一轮。终于,黑袍的老鹰展翅一开,越过老母鸡扑到队尾,见老鹰袭来,尾端的小孩子早已沉不住气,还没等老鹰近身靠来,已经呜哇一声松开一直紧抓的衣摆四散逃去。扮老鹰的男孩子翠生不战而胜,插着腰杆得意地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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