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蜷缩起来，脸色惨白，似乎极为痛苦。
谢雨烟满脸关切的望着他：“你还好么？”
“没事。”林轩摆了下手，然后问，“给咱爸打过电话了么？”
“打过了，我说了想直接回家，他说会和曼萱先赶过去等我们。”谢雨烟轻声回答，眸底悄然掠过一抹疑惑，“为什么要我这样说？”
“我想找个地方休息，你家比较适合，没问题吧？”
谢雨烟眸光明亮的打量他这一番，确定这句话是发自真心，而不是出于这个家伙满脑子的坏心思。
她轻点下巴：“当然没问题了，只不过...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么？”
林轩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摇了下头，便对司机吩咐道：“开车吧，快一点儿赶回去。”
几辆汽车缓缓发动，离开西郊，沿着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向前行驶。
林轩靠在座椅上，缓缓闭上眼，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手掌有点儿凉，紧接着一只柔软的冰凉玉手就悄然间滑进了他的手心。
他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女子。
谢雨烟美目望向车窗外的沉沉夜色，白皙精致的面容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林轩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他能够明显看出这个女人脊背紧绷，相当紧张。
显然这点儿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已经让谢雨烟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她心头那块冷冽的万年寒冰，终于开始渐渐消融。
林轩心头一暖，忍不住将那只泛着凉意的小手攥得紧了一些...
他们即将进入中海市中心之际，前方有几辆车子拦住了去路，其中有一辆是医院的救护车。
陈瑞面色冷峻，带着几名保镖和医护人员快步走上来，冷冷的道：“我是陈瑞，我儿子陈鸿宇在哪里？”
林轩拉开车窗，极为随意的摆了下手。
于是有人打开最后方那辆车的车厢，抬出了一张急救担架。
陈鸿宇躺在担架上面，面颊惨白，人事不知。盖在他身上的那张白床单，早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显得分外渗人。
“这...”陈瑞抽了一口冷气，快步来到近前，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掀开了床单。
他望着陈鸿宇空荡荡的下半身，顿时悲从中来，身子一晃，便要栽倒。
“家主！家主！”
身后的保镖赶紧过来扶住陈瑞，他手扶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身形，一掌将手下人推开。
“林轩，你好狠！”
陈瑞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满头灰白头发都好似要根根竖立起来。
“陈老先生，你这么说话可太冤枉我了。”林轩舒了口气，慢慢悠悠的道，“陈大少险些丧了性命，是我让人帮忙止血，他才能撑到现在，等到你来接他。”
“你不替你儿子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也就罢了，怎么还对我口出恶言呢？”
“好！好！好！果然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我先前小瞧了你。”陈瑞双拳紧攥，额头青筋暴起，“我只有陈鸿宇这一个儿子，你今天让他变成了残废，那就是在挖我的心！拆我的骨！”
他那双老眼死死盯住车里的林轩和谢雨烟，流露出无尽的阴狠愤怒：“从今往后，我陈家同你们就是生死大仇！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这么说，你是要宣战喽？”林轩轻笑着，“送陈老先生三个字，你请便。”
谢雨烟也明白今日之事无法调解，淡然道：“无论陈家主用什么手段，我谢家都会奉陪到底。”
“好！鸿宇的委屈，我一定要讨回来！”陈瑞冷哼一声，蓦地转身，“我们走！”
几名保镖将担架接过来，帮医护人员送上救护车。
忽然，从担架上探出一只手，牢牢攥住了陈瑞的衣角。
他扭过头，见陈鸿宇将眼睛瞪得老大，只觉得心下撕裂一般的疼痛。
“鸿宇。”他尽量将语气放缓和，“睡一会儿吧，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我是不是残废了？我的腿还有么...”
“别想那么多，先到医院再说。”陈瑞想要将他的手扯开，但用了两次力，却是徒劳无功。
“爹，我不甘心啊...”陈鸿宇声音嘶哑，大滴的眼泪滚滚而下，“您能不能告诉我...我...我为什么就赢不了？我究竟哪里做错了？”
“你...”陈瑞张了张嘴，长叹一声，“我儿，你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么？”
陈鸿宇的目光瞬间暗淡，好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他缓缓松开了手，不在说话，只有眼泪依然在流。
担架被送上了救护车，两名医护人员跟上去，关了门。
陈瑞久久的伫立在原地，目送救护车一路远去，神色凄凉。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倾注了他全部的期望，如今却因误入迷途，一辈子都废了。
“你错在...从一开始就不该输...”
这是一个悖论，如果不输就不会犯错，如果不犯错也就不会输。
为胜利者书写的功劳簿上，注定没有陈鸿宇的名字。
“家主，夜深了，回去吧。”
“嗯。”陈瑞上了车，用手机拨打电话给自己的亲信，嗓音嘶哑的发布指令。
“从今天开始，陈家旗下的所有产业，不惜一切代价打压谢氏集团。与此同时，抽调资金，在二级市场收购他们的股票。高价买入，低价抛售，造成的市场恐慌越大越好，直到他们破产...”
“陈先生。”电话另一端的家伙已经被吓坏了，“这是自杀行径啊，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儿子残废了！你听明白了么！”陈瑞已经红了眼，恶狠狠的咆哮，“我就是要和他们鱼死网破！”
虽然前些天，他还恨不得用鞭子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活活抽死，可那终究是气话罢了。
陈鸿宇是他的独苗，那就是他的命啊。
“不死不休。”陈瑞攥紧了拳头，年迈的身体忽然间宛若一柄出鞘利剑，无形中流露出摄人心魄的凛冽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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