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却是站在她跟前笑盈盈地说话。
顾良秋有些晃神。
面对着三姐姐一向挺得心应手的她，一时竟不知道要有什么反应为好。
顾落雁却又反常地笑着说，“其实今日找五妹妹也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受不了这个刺激，我着实放心不下，这才想着过来看看你安慰安慰你。伤心是难免的，五妹妹要放宽心了才是，我也一直以为刘二少是个好的，谁知他竟……”
后面的话，顾落雁没继续说下去，只是隐晦地拿了帕子顿在唇角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见顾良秋没什么反应，又和善地笑了笑。
“我知道五妹妹还记恨着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到如今我也想跟你解释两句，那时候知道刘二少要续弦确实是我跟母亲说把你许配给他，却也不是真的报复你。刘二少虽身体不大健全，可终归家底丰厚，够你几辈子吃香喝辣的，我虽然恨你胳膊往外拐，可到底也念着你是我妹妹，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好的……”顿了一顿，又笑眯眯地瞅了一言不发的素雅少女一眼，“五妹妹你说对不对？”
顾良秋至始至终都处在迷茫中。
她在府中长了十来年了，还是第一次碰上三姐姐主动来跟她“解释”事情的经过；虽然对方说得都快把自己给感动了，可她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明面上却是抬着闪着泪光的眸子望着假惺惺的顾落雁，点着头，“我知道三姐姐都是为我好的。”
顾落雁眯着眼打量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回头却又笑着接了句，“五妹妹真是这样想的就好了。”
二人又站着说了几句话，顾良秋便想着把人请进院子里喝喝茶；却不想，顾落雁一听到她的这个建议，神色一下子变了，原本笑得恰到好处的唇角诡异地往回收了收。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就不进去了。”
大抵是觉得自己回答得太过不假思索，她的眸子转了两转，又硬生生扯出了个笑容，“左右我的目的也就是过来看看五妹妹如何了，如今见到你了，也就没有进屋的必要了。再者，我出门有些久，方才如锦跟我说母亲让我过去一趟，我着实也不好耽误，正想着与你说一声。”
说罢，回头便瞥了如锦一眼，见她似乎没什么反应，才双眸一利，阴狠地瞪她。
瞪得如锦都吓了好大一跳，回过神便赶忙接了腔。
“对对对，二夫人说有紧要事要与我家姑娘说，恐怕是无法再多待的。”
顾落雁这才又变脸一般地和气笑了笑。
而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良秋自然不再留人，也不敢留。素日里的三姐姐就很是可怕，如今她又如此反常，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快些走了她也不至于要集中精力来应对。
故而姐妹二人告别得十分爽快，几乎是刚刚道完别，方才还站在原地稳如山的顾落雁一下子就匆匆走出了一段路，那离去的速度，当真是快得让顾良秋又生生开了眼界。
就宛如身后有厉鬼追着她一般。
远远的，甚至还回过头来朝她挥了手，“五妹妹想必也是乏了，快些回屋休息罢。”
那神色那笑容那态度，仿若二人一直是交情甚好的好姐妹。
顾良秋面上笑着回应，衣裳底下却是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待得人走远了，四下里无人了，险些憋出一身汗的梅香又嚷上了，“……今日站在这里与我们和和气气说话的是三姑娘？奴婢不是做梦罢？三姑娘是遇到了天塌下来的事情吗？这性子竟变得如此之多，奴婢当真都不认识了。”
梅香一面说着，一面又担忧道：“不对，奴婢怎么想都不对，欺负了我们这么久的人儿，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定是哪里有问题！”
柳絮也是这般觉得，她皱了皱眉，“事出反常必有妖，谁知道三姑娘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顾良秋则是站在原地没说话，一眨不眨地看着草地上因着放置了雕花椅给压出了四个清浅的小坑。
她着实是想不通。
今日天气很是明媚，日头大大的，照在人的身上着实是十分和暖；可因着临安城依山傍水及地形的缘故，外头一直都是有风吹拂的，特别是在这种大寒冬里，那凉凉的风扑在脸上，当真是整个人都要跟着打个颤。
三姐姐作为顾府嫡女，一向是娇滴滴的，既受不住热也抵不住寒，可她竟可以在这寒天里坐在她的院子门口等她回来……而不进她的屋子里躲？
饶是她的院子不如她的十分之一，可到底是个避风之处。
梅香还在小小声地说着自己的猜测，柳絮却是侧头轻道了一句，“姑娘，外面天冷，我们进屋去罢。”
顾良秋嗯了一声，暂时没再继续想，怎么着今日在外面转悠了一日，确实是又累又饿，她急需吃食和可以让她没规没矩瘫一会的软塌。
进了院，梅香便自动自发地往厨房跑，准备让备一些吃的。
她匆匆地去，却又是一脸诧异地出了来，“奇怪了，今日厨房里竟是一个人都没有，连平日里都快把厨房当家的薛厨子都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这般说着，梅香又不甘心地四下里找了找。
依然是没找到人。
倒是看到院子里的两个粗使丫鬟就站在亭廊上，神色慌张，眼圈红红的。
梅香便想唤她们过来问话，不料，那二人怎么喊都不过来，其中一人大抵是被逼急了，竟直接哭了，“奴婢、奴婢当真是不敢啊，梅香姐您就饶过奴婢吧！这里、这里有……”
后面的话，则是被她身边的丫鬟给捂在了嘴里。
那丫鬟看着在年岁上会长一些，此刻却也是哽咽着颤声说话，“她今日有些神经错乱了，梅香姐及姑娘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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