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说外面冻人，就拿那不知躲在何处的毒蛇来说，自家姑娘最最是不能出了房门。
她当下就折了回来，也管不得许多，浅一脚深一脚地踏过一片绿色，疾走了两步便回到了亭廊下，硬是要把少女给推回去。
顾良秋被迫得退回了屋子，无奈之下只得道：“我只是想帮忙。”
柳絮又把她往屋里推了推，话说得很是直接，“外面危险，实在不是姑娘您能待的地方。再者，那些事儿奴婢与梅香就能完成的，姑娘突然要插手进来，也只会让我们手忙脚乱，您只要好好在屋里待着就成。”
顾良秋眨了眨眼，严谨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柳絮你是在嫌弃我？”
柳絮愣了一愣，没说话，侧了头看向别处本意是想装作没听到自家姑娘说的；目光却是正好瞥过蹲在大门口边的梅香，这才发现她正朝着她们的方向拼命地比划着。
也不知手舞足蹈了多久。
顾良秋几乎也在同时看到了，她眼皮一跳，颇灵敏地与柳絮分明往左右两边的门后躲去，又默契地快速把两扇门一推。
虽她们已经极力控制了力道，可两块门板碰撞到一处的时候仍是发出了咯吱一声响。
声音不算大，可在空旷静谧的微亮天，也显得突兀。
这边屋门将将关上，那头的大门处便有了悉悉率率的动静，梅香就如壁虎一般地紧紧贴在大门门板后，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大门另一边的一举一动听在她的耳里皆是异常清晰。
先是大门颤动了一下，被人稍稍往里用力推了推，大抵是外面的那人趴在两扇门上往里看；梅香憋着气不敢出声，正好听得那人似狐疑地自言自语，“怪了，方才我明明听到有关门开门的声音，怎么这会儿一看，里头又没什么动静了？”
那人没再说话，似乎是又透过门缝看了半晌，之后才听到门板上的拉环哐哐哐发出了一串不大的声响，依稀能听到她在小声地与她的同伴说话。
“醒醒，我方才似乎听到一些声响，可是待我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诶，您能不能先别睡了？先起来看看是哪里不对劲了，还是我想多了。”
那被叫醒的人大抵是睡得正熟，这会儿被人打扰了美梦，脾气不大好。就见她嘟囔了两声，烦躁不安的声音里还带着睡意，“就来了。”
梅香下意识地往门的靠里侧躲，正好见大门似乎被推开了一些，似乎还有人探进来了半张脸。
她不敢再动了，两只眸子死死地盯在那人稍稍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上。
所幸那人并不是个会到处乱看的主，就见她站在原地朝前头看了会，便把软绵绵搭在门板上的头给抬了抬，回头与同伴说话的语气便显得有些冲。
“……我瞅了那么久，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哪里有你说的什么声响？”道完，大抵是想起了在这里白守了一夜，她又接着抱怨，“再说了，我们从天黑守到都要天亮了，里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真要有什么反常也不可能是这等时刻，依我看啊，五姑娘她们不知现在睡得有多香！是你想得太多了！”
另一人却不大赞同，“说起来，院子里头没动静也不是件什么好事，谁知道五姑娘她是真睡过去了，还是被……”
那刚睡醒的人便又不耐烦了，“谁知道这其中的名堂？反正三姑娘说了，有什么动静再去找她，没什么事我们总不能明知道里面有毒蛇还跑进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那不就是找死么？更何况，饶是现在你觉得一夜过去了却是安安静静、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是很奇怪的事情，你在这当口敢过去跟三姑娘禀报吗？保不准这会儿正睡得香，你这一过去的把人吵醒了，到头来倒霉的还是你！”
一张口便是一通的长篇大论，边说边把刚刚被她推开一道口子的两扇门给拉了紧。
另一人便没再说话，大抵也是觉得自己的同伴说得有道理。
外面静了一瞬，又悉悉率率有衣服或者棉毯之类的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有人打了个哈欠，又开始轻声说话了，“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候，我着实困得紧，便再眯一会。”
另一人嗯了一声，“知道了，这会儿确实没什么事，你安心睡吧，晚些我再喊你。”顿了一顿，又忽地拉了拉那用毯子把自己裹成个包子似的同伴，“你先别睡，我内急去方便一下，你等我回来，我很快的。”
“去吧去吧，我看着呢。”回答的人几乎是恨不得用脚把身侧的人给踹出去，待看到人跑出去了几步之后，才又在后面添了句，“你可要快点！”
院门口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院子里头的那处亮着一盏油灯的厢房却是暗潮汹涌。
顾良秋维持着趴在右侧门上的姿势已经好一会，她两眼专注地看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方才梅香躲在门后差点被探身进来观察有没有突发状况的丫鬟给发现的一幕，她自然也是看在眼里。
那会儿，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再看到那人撤了出去又把门给拉了紧之后，她才敢大大地松了口气。
却又不得不放轻动作，生怕自己一个小举动便又引得守在外头的人的注意。
不知是在何时，原本躲在左侧门后的柳絮已经悄悄靠到了她的身边来，主仆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开口搭话，只是默契地一起又从门缝里往外看。
原本一动不动窝在大门后头角落里的梅香，也趁着夜色轻手轻脚地跑了回来。
顾良秋一会紧张地看看不断靠近的那条人影，一会又把视线落在大门那处，就怕那两扇门忽地被人推开。
柳絮则是守在了屋门处，已经轻轻打开了一道供人进出的大门缝。
眨眼之间，梅香便夹着一身的寒意入了门来。
空气中发出了一个轻飘飘的咯吱声，合上的两扇门便把汹涌而来的黑暗给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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