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炳生即刻便明白了几分，他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书怀虽才十四五，可纳了朱家小姐为妾是诚意所在。”
却不想，叶瑾初摇了摇头，“如此可不够。”
叶炳生望了望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瑾初也没遮遮掩掩，再一开口，便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只纳她为妾怕是行不通的了，如今之计，唯有让书怀娶了朱家小姐为正妻方能解了朱家那心头的恨，也才能永绝后患。”
陈氏一听，当下便杏眼一瞪，若非是叶炳生在场，估摸着会直接闹起来。
让自家儿子去纳一个瘫痪在床的姑娘为妾，她本就不依的，还想着回头再劝劝自家老爷；如今倒好，那位不嫌事大，直接说娶朱家小姐为妻！
她算是明白了，他方才接她的腔哪里是帮她为她？分明只是做个铺垫，好把他真正目的给名正言顺地说出来而已。
他就是想害书怀！
她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妾身不愿意。”道完，忍着气倒还记得解释一番，“书怀可是个嫡出小子，是你们叶氏一脉的香火，怎可娶一个没半点用处的姑娘？老爷您要为书怀想想啊，他还年轻，前有个阁老外祖为他保驾护航，后有你这个当户部尚书的爹帮衬，以后定是前途不可斗量的；您若真听了他所提的建议，就等同于毁了书怀的一切及未来啊，您可不能这么残忍！”
她瞅着面色没什么变化的自家老爷越发着急。
叶瑾初则是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美妇人。
她显然十分担忧，以至于眸底似又聚了些水汽，急得不行。
他早就知道她会不答应，很是气定神闲地与她讲起道理，“书怀害了朱家小姐一事一旦被传了出去，他以后的日子也好不了，更别谈什么未来了；其他的暂且不提，就拿娶妻这事来说，事发之后，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家谁愿意把金贵养着的姑娘嫁给他？饶是有我爹及陈阁老在，怕也行不通。”
他顿了顿，转而又跟抿着唇不发一言的自家父亲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试着补救一番？若是朱家得了有效的安抚，他们满意了，不仅不会把我们当仇家，保不准还会帮着我们跟外人解释，如此一来，好歹能为叶府博个好名声。”
叶炳生还是没说话，紧锁着眉头，似在思考着这些话的可行性；陈氏急得坐不住，生怕自己的夫君都听了进去，赶忙拿手去把人给挽了挽，试图力挽狂澜，“使不得啊老爷，您可不能害了书怀，他可是您的儿子，您怎么忍心……”
陈氏哭哭啼啼的，话将将说到一半，便被叶瑾初沉稳的声音给打断了，“什么忍心不忍心的，夫人可别忘记了，他害得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从此以后生活不能自理，可谓是生不如死；他闯下了这样的祸事，总归要得了教训继而付出相当的代价。”语毕，他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书怀是你宠大的你心疼些倒是能理解，可人家朱家小姐何尝不是被当掌上明珠养大的？可别不拿别人的命当命！”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陈氏竟是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她索性不理那咄咄逼人的公子哥，转而抹着泪哀求叶炳生，“老爷，书怀可是您的儿子啊，他还有大好年华，断不能因此送了前程啊！”又飞快地扭头把死对头瞅了瞅，恨恨道，“您千万不要听了这个害人精的话，老爷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到大便与我过不去，眼下见书怀落了难，他便来落井下石了！他分明就是故意来捣乱的，哪里是为叶府好……”
陈氏还想继续往下说，叶炳生却朝她摆了摆手，甫一张嘴，声音却是低沉得可怕，“够了，你别再说了，你们二人，一个害了人，一个则是百般找借口，我是真的累了。”
话里的二人指的自然是叶书怀及陈氏。
陈氏一听，泪花登时滚了下来，声音里都透了绝望，“老爷……”
叶炳生却是没理她，一侧头则直接与叶瑾初说起话来，“我想了想，你说的确实都有些道理，虽说让书怀娶了瘫痪的朱家小姐为妻我有些接受不来；可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让朱家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再者，是他犯下的错，理应他自己担了苦果……待明日，我便亲自去朱家走一回。”
他的这几句话说得艰难，做出这样的决策心里头自然也难受。
身侧的陈氏则是尖叫了起来，“老爷，您不能这样做！妾身不同意，妾身不同意……”可惜叶炳生心意已决，任凭她再说什么都没再松口。
她总算消停了，心知劝不动他；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坐着的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她不管不顾地狂奔了出去，眨眼融入了夜色里。
叶炳生脸色陡地一变，唤了几声夫人却没得到回应，当下便急了，以为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抬脚便追了出去；才跑出几步，便听得有一个凄厉的声音劈开了黑暗传了来，“你们都是要害书怀的，我这就去找爹爹，他定会有法子……”
后面似乎又说了几句，却听得模模糊糊，不知念叨着什么。
随着陈氏的出走及叶炳生的离去，四周总算恢复了平静。
空荡荡的，只剩了叶瑾初一人。
他笔直地坐在那里，无声地露了个微笑；明明是个天寒地冻的坏天气，他的嘴里头却轻飘飘地溢出一句话，“今日着实是个好日子。”
他背负着的冤屈总算抛下了，该得到报应的人也没能逃过厄运。
陈阁老又能如何？那可是个纵横朝野多年的老狐狸，好坏都在他心里，区区一个叶书怀，哪里有他打拼下来的天地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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