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着实是太突然,导致众人皆是震惊不小,一时之间皆是不知要作出什么反应为好。
正厅里出乎意料地鸦雀无声。
按理说,多年未见的父女相认,该是何等的感人场面。
而作为父亲一方的何翰,看起来则是要比在场的众人都淡定冷静得多。
他手里头握着茶盏,轻轻拿眼看了看瓷盆里的情况,唇边溢出的笑都透着惬意,“果然如我所料。”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头沉寂多年的痛苦及执着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只剩满心满眼的狂喜;只是他混迹官场多年,早就习惯喜怒不形于色,不似别人那般,什么情绪及想法都表现在脸上。
他当年只寻到了亡妻,却不见了那个小小软软要被抱在怀里的婴孩,便坚信她还活着。
也是因着要寻到女儿的执念,让他从亡妻的悲伤中走了出来。他花了几年探得了真相,也收起了锋芒,从年轻气盛的小辈渐渐成了现在颇有城府的内敛重臣。
所幸,他这些年下的功夫及努力都没白费,仇人如今被押在宫里大牢等候审判;而当年与他分开时还是小奶娃的女儿,时隔多年之后已经变成了亭亭少女,正完好无损地现在他跟前。
他喜不自禁,又过分克制,着实是眼下还有些事需要解决。
何翰如此想着,唇边的笑便慢慢淡了。
他扭过头来,看到了贵妃椅上那个似被结果惊呆了的少女,寡淡的面上不自觉生动了些。
他轻声道:“你先好好躺着,其余的事不用你插手。”声音十分温柔。
顾良秋还处在云里雾里之中,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乖乖按着阁老的意思躺了回去。
阁老背对着她,自然是看不清是个什么表情;大抵是他的茶水喝完了,有丫鬟上前来递过了新的茶盏,他轻轻接了过。
紧接着是他不紧不慢浮着杯盖所发出来的声响。
“对了,我方才因着口渴,光顾着喝茶了,倒是没怎么听清你们都在说什么。”他慢悠悠地小抿上了一口,似是茶水有些烫了,便先把它搁一旁去了,“你们再说一遍罢。”
这个你们指的是叶炳生和叶家主母陈氏。
二人自知了顾五姑娘的新身份,如今还没缓过神来;咋一听被阁老点了名,神游在外的思绪这才给拉了回来。
这当口哪里还敢当着阁老的面再把如何对付他亲生女儿的事都给道上一遍?无疑是自寻死路。
叶炳生一身冷汗,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偏把最不能惹的给得罪了个彻底。
陈氏则是脸色煞白,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如今亦是束手无策,想着她之前差点把阁老的女儿给害了,脸色更是白里透着青。
到底知道后怕了。
她瞅了瞅阁老,他一丝不苟地坐着,面上云淡风轻的,仿若并不生气不介意他们如此对待他的亲生女儿一般;可陈氏再怎么说也是当了多年的叶家主母,揣摩人心的本事还是有的,她看到阁老这副模样,心里越发的怕。
总觉得眼下的风平浪静只是表面。
她盯着阁老的脸乱七八糟的想着,后者则似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一般,轻轻抬了她一眼;只因着这一眼,把陈氏吓的啊了一声,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她明明看到了阁老眼里的杀意。
陈氏哭着往叶炳生的身后躲,簌簌发抖,“老爷老爷您快救救妾身,妾身做的这些都是为瑾初好啊——”
立在一旁的叶瑾初早就看透了这一切,之所以没说破,一是何翰何大人在这里,他是当朝权臣,又似乎想要主持公道,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不去出那个头;二是,他也想看看,府里的那位在阁老面前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阁老若是看她是女流之辈不与计较,左右回头他来收拾她便是。
倒是听她来来回回的提起他,一口一个为他好的……他着实是‘受宠若惊’。
眼见着自己的名字再次从她的嘴里跑了出来,他轻飘飘露了个笑,打断了她,“你的这种好我着实是受不起啊!我倒是想问,昨夜里遣人到我这里偷传我爹约我在醉仙楼说话的人是谁?你明知陈大人是想借机除掉我还帮衬了一把,如今不过隔夜,你倒是口风一变,成了做什么事都是为我好了。”
道完,他又哼笑了一声,“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一旁的叶炳生听得脸色十分难看。
他原本是怕阁老怪罪而整个人惶惶然的,如今则是顾不上害怕,被自家嫡长子的话给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什么?瑾初你什么意思?”
他一下子接受不来,觉得定是自己听错了;叶瑾初瞅着自家父亲那副模样,不奢望他会站在他这一边,只皮笑肉不笑地回,“便是你听到的那个意思。”
方峥看到这里,大抵是忍不住了,开口为自己的多年好友打抱不平了几句,“叶伯伯,当真不是我多管闲事,我与瑾初是从小玩到大的,可能知道的内幕要比你多得多。你总认为是瑾初不懂事,对你家那位有敌意,从来不想想是不是她才有问题,当真不能怪瑾初与您不亲。”
叶炳生听了方峥这一番肺腑之言,仿若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陈氏也急了,原本是想张嘴辩上一辩的,却见自家夫君似听进了他们二人的话,当下便觉得不妙;又琢磨着哪怕老爷这边蒙混过去了,阁老这边万万是不会轻易饶了自己。
她遣人欲要在马车上对顾五姑娘下毒手的事可是她亲口承认的,她辩不了,亦是不知怎么弥补。脑子里将将生出了逃跑的念头,她已经极快地转过身子,用从未有过的速度迅速逃了出去。
叶瑾初瞅着她逃命的身影,倒是不急,只慢悠悠地遣了两名暗卫上前来,“把人追回来,这些事总得做个了结。”
他刚吩咐完,那位没插手的阁老特意附和了一句,“她想害死我女儿,确实不能让她好过。”
暗卫领命而去。
原本就遭受了大打击的叶炳生听得阁老这么一说,登时觉得他话里有话;双重重击之下实在扛不住,觉得喘不过气来的功夫,他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阁老一个眼神落在不省人事的当朝大臣身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他嘟囔了一句,“叶大人的抗压能力差得紧,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他饮了一口茶,才慢腾腾地说,“看来他不大适合当大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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