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不敢再与祖母的目光有所接触，却又迟迟不愿昧着良心答上一声是。
她若真顺了他们的意把话说出口，只怕就真的完了。
顾花容心里头乱腾腾的，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当口，身侧却是传来了一道柔柔的声音，“二姐姐，事实果真如此吗？你是真的愿意嫁给年纪大你那么多的刘员外？”肩头更是被安抚性被握了住，“你有什么想法便直接说，不会有人能迫得了你。”
顾花容一愣，想起了少女方才附在她耳际说的那几句。
她不自觉地侧过眸来，便撞进了那双饱含鼓励的眸子里。
“我……”
她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若想解脱，就得鼓起勇气说出真实的情况及想法。
她咬咬牙，决定为自己勇敢上这么一回，“不，我不想给刘员外当小妾！我只想等一个有缘人，安安静静过完这辈子。”
老夫人瞪圆了双眸，着实是没想到这位一向懦弱的庶出孙女竟敢违反她的意思。
她一下子忘了桌上还坐着个二品大官，霍地站了起来，怒道：“容丫头你吃错什么药了？以你这样的身份，至多也就是给人当小妾了。既然都是当小妾的命，又为何不找个条件好的……”汪氏急得赶忙起身劝，“母亲，您消消气。”
一面说，一面拿眼神拼命示意桌上还坐着何大人及何大小姐。
老夫人气归气，脑子却转得极快，当下便反应过来。前一刻还黑着一张脸，后一刻便又端着一副慈祥的形象来，变脸之快，当真是十分了得。
“容姐儿，我们也是为你好，生怕你受了什么委屈，故而才为你定下这门亲事。”她扯了扯僵掉的脸皮，试图露出个和蔼的笑来，“再者，当初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吗？你也答应得好好的，否则我们也不敢擅自主张不是？如今你又出尔反尔，这可让我们怎么办才好？若是退了这门亲，面上无光不说，以后你也会背上个被退婚的名声，那可是对你的以后没半点好处啊。”
顾长天见自家母亲终于自圆其说了过来，紧揪着的心总算放了下，他尽量心平气和地附和，“母亲说的是，容姐儿可不要误会我们，实属都是为你考虑的。”
汪氏正想接过话头继续说，顾花容却因着这些日子所背负的巨大压力及悲伤，哇的一声毫无形象地哭了出来。
她豁出去了，如今只想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女儿虽是个庶女，也知道自己这辈子想觅个良人过一生是件十分奢侈的事情；可即便如此，女儿亦不想给一个都五六十岁的老头做小妾。若你们执意如此，女儿、女儿……”顾花容泪流满面的，声音几度哽咽，“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你——”
老夫人一瞬间又拉下了脸，若非是心里头清醒着，只怕会把这位不听话的孙女给劈头骂上一通。她紧紧抿着唇，硬生生把那句那你就去死的话给憋了回去。
徐氏这当口也忍不住开口了，试着要缓和气氛，“既然容姐儿不愿意，我看这事儿就算了罢。刘员外家里是有几个钱，多养个人自然是没问题的；可你们也都知道，他的后院不知有多少人，容姐儿性子温吞，若是有人要欺负她，她多半也没法反抗的。如此一来，日子怕也是过不好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老夫人厉着一张脸盯她，自然是怪她多嘴生事。
徐氏却不是被瞪一瞪就害怕的主，只装没看到，回头则是征求身侧少女的意见，“秋姐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良秋极为配合地点了头，“大伯母说得一点也没错。”
又特意提高声音把顾花容问了一遍，再次得到她不答应这门亲事的答案之后，便言语轻轻地下了结论，“二姐姐一向是逆来顺受的，既然她明确表示不愿意，想来是真的不想。若是硬要把人塞过去，就如大伯母所说的，二姐姐饶是为人妾，日子定也是难捱，如此便不好了。我看，你们等下便把这门亲事推了吧。”
顾家的几位一听，心里头自然不乐意。
汪氏一向是圆滑得很，嘴上什么都不说，心知自有人会张口给拒了。
果然，还是老夫人有这个胆量，“这怕是不好罢？这门亲事都答应下来好些日子了，再过个几日便要完婚了的。如今我们中途要喊停，这让刘员外怎么想？保不准两家人是要交恶了的。”
顾良秋自然没被她忽悠过去，“知府是四品官，相对于我爹爹来说，虽官职不高；可在临安城这边，四品官怕是人人争着巴结的对象，你们去说上一句，那刘员外还敢不应？交恶倒不至于，刘员外再胆大，怕也不敢与当官的作对。”
三言两语间，便把话给堵死。
老夫人张了张嘴，竟是无言以对；顾长天见状，只能自认倒霉。
今个儿何大小姐开了这个口，就相当于是何大人的意思，他哪里还有反驳的余地？
想是这样想，他却也不甘心。
这位刘员外可给了他不少的油水，若真的拒了，只怕那些唾手可得的东西便要如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他稍稍一斟酌，便说了话，“何大小姐这般说也有道理，只是这桩事当真也是有些棘手，还请您给我们点时间，把所有的事都给理一理再作打算如何？”
他这般说，实际就是在玩文字游戏。不给个正面的答复，只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是为了多争取些时间。只待容姐儿嫁了，他们所承受的压力便迎刃而解了。
美丽的少女露出冷笑来，直接揭穿了他的心思，“顾知府如此敷衍，心里头在打什么小九九我亦是知道的。也成，我一日没等到你的答复，我便一日不走。”
她道完，似是刚刚想起，“对了，四姐姐住的那个院子很是不错，估摸着是顾府里最好的地儿了，我倒是想住个几晚试试。”语毕，她便弯着一对眸子朝汪氏看了看，笑容十分得体，“二夫人就请你再去跑趟腿，跟四姐姐说一下，顺便让丫鬟婆子动作麻利点，在日落之前务必把院子给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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