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因着何姓父女上门一事正闹着头疼，如今见汪氏要陪着宝贝孙女去半月湖，正中下怀，手一挥，“如此最好，我就不去了，实在是经不住再被气上一遭。你既然去了，便好好应付着，万不要让雁丫头受到半点委屈。一有哪里不对劲的，你就遣人来知会我一声知道吗？”
汪氏朝她虚虚福了福，“雁姐儿是我生的，我自然会照顾好她，母亲就少操些心，好好休息去吧。再者，有我看着，只要雁姐儿听话，估摸着是不会发生什么事；若真有事，我一个府里的主母，应对过来应该也不难。”
她面上看着好似如素日里那般敬重老夫人，话里话外却透着另外的一个意思。
老夫人也不瞎不聋，自然也从她看似平和的言语中听出了那么点火药味。
她这个鲜少与她红脸的老二媳妇，想来是对之前她所说的那些气话还耿耿于怀。
老夫人的火气也起了来，回忆了方才她说的那些话，觉得语气也并没有哪里不妥，她这不是怒急攻心吗？又是个长辈，年岁已高，老二媳妇就该多体谅自己，计较这些做什么？
想是这样想，老夫人却也不想当着宝贝孙女的事与汪氏闹；她转而把顾落雁拉到身边来，好一番交代之后，便在身侧妈妈的搀扶下走了。
连个眼神也没给汪氏。
汪氏也不介意。
而顾落雁如今整个心思都落在昔日五妹妹的身上，想的都是该如何应对甚至反攻之类的，更是没注意到自家祖母离去前的抑郁之色。
母女二人也没多交流，想着何大小姐如今合该着在半月湖坐了一会了，再拖延下去怕是人家又要借着这个由头找起麻烦来；汪氏回头匆匆与丫鬟婆子就着院子的收拾叮嘱了一番，便携着顾落雁走了。
这当口，两位顾家主子将将出了院口，顾良秋与大伯母徐氏及二姐姐顾花容就如同汪氏所料那般，已经在半月湖坐着说了好一会的话。
顾花容因着退了婚事的缘故，心情十分的不错，饶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如今看起来倒是精神得紧；面上的郁郁寡欢早就褪了去，只剩了满心满眼的喜悦。
哪怕是面对着对她来说曾经发生了好些噩梦的半月湖，她都能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笑出声来。
顾良秋见她欢喜的模样，也跟着乐了。
目光则是轻轻地落在周边的事事物物上，心里头不免忆起了以往那些不堪的情景。
她抓了一把鱼饵，一点一点地往湖里撒，有尾尾锦鲤跃出水面相互抢食；落回水里的时候，又溅起水花无数。
徐氏在一旁瞅着，一面笑一面道：“秋姐儿你可仔细些，千万别给溅湿了衣裳。”
顾良秋笑答了一声不会，便没了下文。
望着这熟悉的环境，心里头到底是生出了不少的思绪。
徐氏看出了她的低落，大抵是多少猜到了些，想了想，终是轻声说话了，“别看这半月湖景色优美怡人，在最初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颜色；不论是人或物，经了多年的沉淀，总是会变的，只要是越来越好就成。至于过往的那些，若美好便记着，若不顺心就忘了，日子要越过越红火才好。”
她一向直来直往惯了，还是第一次把话说得如此委婉。
顾良秋自然是听出了徐氏话中隐着的劝意。
半月湖是三姐姐极为喜爱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在这里取乐；而她们这些庶姐妹多是她取乐的对象，自然留下了不少惨不忍睹的时光。
大伯母说得这般隐晦，不过是怕她触景生情，想起了以往那一幕幕被三姐姐欺负的糟心日子。
顾良秋面色平静地又往湖里撒了鱼饵，倒是直言不讳，“我倒也想如大伯母说的这般潇洒，可以前的日子太苦了，始终忘不了。”
原本笑得正开怀的顾花容大抵也感同身受，她轻声附和，“我也是。”语毕，又艳羡地瞅了瞅顾良秋，“只是我没有五妹妹这般好命，哪怕是忘不了那些噩梦一般的日子，也只能忍着，着实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亦是反抗不了。”
她越说越无奈。
顾良秋回眸望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倒是能反抗。”
顾花容巴巴瞅着她，一时不知要如何理解她的话；徐氏则是直白多了，凑过身子压低声音道：“我就说秋姐儿你为何要选在这处有诸多心酸过往的地方，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她叹了一声，“说实话，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并不希望看到你们自相残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雁姐儿确实是做得太过分了。我曾经想着雁姐儿这样的人指不定哪一日就遭报应了，没曾想，她终是要犯在你的手里。”
她说着说着，面上有片刻的惆怅，“罢了罢了，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便不参与了。”
顾良秋点了点头，“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大伯母若是看不得，您到时便回避了罢。”
徐氏恩了一声，“左右今日能看到你我就很高兴了，正好青之还不知你回来了，我这就去遣人知会他一声。”
徐氏面上又喜滋滋的，作势便要起身，顾良秋却是下意识地扯住了她的袖角，一时还没想好要说点什么。
徐氏是个明白人，当下便笑着说：“叶大公子如今成了状元郎了，你们会订亲，这就说明了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是好事啊！青之这么多年来，也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他若是知道你的情况，定也会十分高兴的。至于其他的，便是他自个儿的事了，你大可不必理会……有些事，当真也是强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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