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的皆是夏侯家的远近亲属,见到盛装华服的两位新人,满脸堆笑的纷纷迎了上来。
一双双眼珠子落在楚云岫的身上,那些目光中含有真心祝福的,也有隐藏着的冷讽嘲弄。毕竟夏侯家和楚家关系太僵,谁也想不到两家有结亲的一天,大部分是看热闹的态度。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新娘子的容貌清丽脱俗,体态娉婷多姿,曲线玲珑有致,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肥。一举一动落落大方,与超群拔萃的夏侯彦同行,犹如无边苍穹里的日月争耀。
不少人露出歆羡之色。
夏侯彦一一介绍那些亲友,三姑六眷实在太多,楚云岫记不住谁是谁,敷衍的跟随他应和。
夏侯府的厅堂分为中庭、东厅、花厅。东厅供奉着夏侯彦祖父祖母,还有亡母苏氏的牌位,楚云岫随夏侯彦给他们上过香后,又去中厅给长辈们磕头敬茶。
夏侯文成坐在中厅主座的太师椅等候,见夏侯彦带楚云岫赶来,思忖着这儿媳的相貌极好,与他的儿子十分般配,不禁面露喜色。
楚云岫瞧着堂上的大胡子中年男子,心道这应该就是她父亲常念叨的奸商,夏侯文成。
传闻夏侯文成出手阔绰,凡是有朋友找他帮忙,一定鼎力相助、两肋插刀,大概是这种阔达的好性情,使他商途一帆风顺。
他旁边坐的中年女人,未过花甲却发鬓斑白,手里捻动一大串佛珠,那张布满皱纹的眼,依稀有年轻时妍丽的痕迹,她应当是夏侯主母秦夫人了。
听说她性子尖酸吝啬,与夏侯文成完全相反。
秦夫人见到夏侯彦的那刻,眉宇下意识的微微蹙起。
毕竟秦夫人并非夏侯彦生母,夏侯彦的亲娘苏氏,原本是夏侯家主夏侯文成的正妻,后来苏氏大病过世后,扶正了夏侯鹤的母亲,当时还是姨娘的秦夫人,是故夏侯彦和秦夫人关系十分僵硬。
楚云岫按李妈妈教的步骤,给夏侯文成夫妻跪下敬茶,神情从容自信,颇有名门闺秀的风姿。
夏侯文成朗声笑道:“想不到那个楚晟养的闺女这般优秀。”
秦夫人呷了口茶盅,轻蔑地撅起嘴角。
楚云岫的喉咙哽了一下。
这是贬低父亲,抬举女儿的意思?
她老爹知道估计得气死,看来夏侯文成也很不喜欢她父亲楚晟。其实这也不足为怪,楚晟时常嘲笑夏侯文成是暴发户,夏侯文成则谴责楚晟卑鄙无耻,两位家主二十年前就早有积怨。
围座的亲眷恭维道:“对对对,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秦夫人忽然开腔:“相貌好是其次,作为夏侯府的正妻,品行好才是最重要的。”
夏侯彦看了眼楚云岫,微微一笑:“孩儿可以保证,云岫品行不同流俗,日后定是贤妻良母。”
亲眷闻言,心道夏侯彦怎知楚云岫的品行,莫非传闻里两人早就有染的事是真。
楚云岫深感被夏侯彦坑了,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夏侯文成拍掌笑道:“好好好,快点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亲眷应道:“明年就生一对龙凤胎。”
楚云岫听他们一唱一和,马屁拍的顺溜,只觉得十分疲乏,敬完茶后便抽身去花厅,夏侯彦跟随其后。
一对新人离开后,夏侯文成在人堆里扫了眼:“夏侯鹤那小子呢?”
秦夫人面露为难:“鹤哥儿出门了。”
夏侯文成转喜为怒,猛地一拍椅把:“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居然又出去晃荡,哪里把自家人放在眼里,等回来用马鞭抽死这小畜生。”
秦夫人带着哭腔说道:“鹤哥儿是老爷您的长子,夏侯家的血脉,他只是年少不懂事啊……”
夏侯文成打断她的话:“虚岁二十五不小了,彦哥儿小他五岁,比他成事多了。”
听到亲儿子被丈夫诋毁,秦夫人满心怨恨的轻嗤:“他新婚之夜都跑了,鹤哥儿这一出又算什么,老爷您不能只偏袒一个。”
亲眷们听到两夫妻争吵,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夏侯文成不想家丑外扬,对秦夫人呵斥道:“够了,此事别再提了。”
秦夫人被丈夫凶了一顿,委屈得擦擦眼角。
楚云岫还未走远,清晰的听到两人争吵,心里不禁腹诽起来。
像秦夫人这么偏袒自家亲儿子,难怪夏侯鹤会被宠成浪荡子弟。
不过夏侯文成为何不责怪夏侯彦,新婚之日失踪的那桩事,夏侯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楚云岫刚要踏进花厅,撞见一个端庄贤淑的贵妇人。
妇人看似已年过三十,衣着五彩百蝶穿花金缎褂,宛如一朵盛放金色芙蓉花,欣喜的对夏侯彦唤道:“彦儿,新婚燕尔啊。”
夏侯彦展颜一笑,恭敬地称了声:“阿姐。”
原来这是夏侯彦的同胞姐姐,夏侯明慧,比夏侯彦年长十二岁。所谓长姐如母,夏侯彦自幼失去母亲,是故与长姐颇为亲近。
夏侯彦给两人互相介绍后,楚云岫盈盈做了个福身。
夏侯明慧打量楚云岫,由衷感叹:“好一个闭月羞花的佳人,我这三弟真有福气。”
夏侯彦问道:“姐夫怎么没陪你过来?”
夏侯明慧想起丈夫薛德贵疲惫的身影,面露愧疚之色:“他今年刚被调去柳州,这几日委实来不了。”
夏侯彦笑道:“无妨,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委屈姐姐在家中候着了。”
夏侯明慧叹息一声:“那也没法子。”
这时,一个身形魁梧的阳刚男子,健步朝夏侯彦走近,拱了拱手打声招呼,又向楚云岫相互介绍了下。
原来这是夏侯彦的大堂兄夏侯齐伯,当朝首辅夏侯宇东之子。夏侯宇东在京城得处理朝政要事,把儿子派过来替父亲送上贺礼。
夏侯齐伯邀夏侯彦去中厅的副座坐坐,有不少的堂兄堂弟在那等他。
夏侯彦的目光移在楚云岫身上,透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夏侯明慧见状,拿着楚云岫的手笑道:“我会照顾弟妹,你放心去吧。”
夏侯齐伯也跟着笑:“新婚是金,三堂弟我懂你的,日后的时间多着呢,就分开一会罢了。”
楚云岫怀疑夏侯彦“关心”自己,其实怕她在亲眷面前说错话。
她生出很不舒服的滋味,只盼望夏侯彦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夏侯彦跟夏侯齐伯离开后,夏侯明慧拉着楚云岫去花厅休憩。
花厅与抄手游廊相连,正值寒冬百花凋零的时节,廊外满院花枝已然干枯,幸而种了几株殷红梅花,给黯淡庭院的染上几点艳色。
座位上坐满女眷正闲心长谈,廊道孩童在嬉笑打闹。楚云岫见此派和气融融的景象,心情随之舒畅开阔起来。
“弟妹,我给你瞧瞧一个傻小子。”夏侯明慧叫奶妈过来,抱过她怀里粉嘟嘟的小婴儿,轻柔的对婴儿说道,“乖宝宝,这是你漂亮的舅妈。”
婴儿看似才三四个月大,估计还听不懂人话,很不给面子的阖上眼皮,蜷缩在奶妈的怀抱里,睡眼迷蒙的长着小口,模样甚是可爱。
楚云岫对小孩毫无抵抗力,眼睛发亮的瞅着可爱的奶娃娃。
夏侯明慧见状,笑着将奶娃娃抱给楚云岫。
楚云岫捏捏奶娃娃的面颊,问道:“娃娃叫什么名字?”
夏侯明慧道:“薛戎曜,相公替他取的名字。”
薛靖是武官出身,难怪会取这两个字。
楚云岫微微一笑:“好名字。”
小戎曜清醒过来,眨巴眨巴大眼睛,在楚云岫怀里蹬着小短腿。
夏侯明慧笑道:“小戎曜很喜欢被他爹抱,大概喜欢男儿的阳刚之气,他爹说这孩子长大点适合从武。”
楚云岫道:“看来姐夫很有先见之明,已经替孩子想好出路了。”
“哟,大姐带孩子来了。”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妇人,生着瓜子脸美人尖,只是印堂微微发暗,眉间不经意锁起,一副深闺怨妇相。
此人正是她的大嫂唐宜珊,原本是苏州吴江县的县令之女,后嫁给夏侯大公子夏侯鹤做正妻。可惜夏侯鹤此人,是真正的酒囊饭袋,吃喝嫖赌样样会,再看看唐宜珊的面相,可见她嫁过来并非好运。
楚云岫又转念一想,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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