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色撩人日常-第十八章花前月下恨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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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岫自小水性极好,在落水之际及时紧闭口鼻,汹涌的水流围堵过来,巨大的冲击使两人早早分散,一齐往水底深处沉去。

    楚云岫被震得耳边嗡嗡作响,口鼻耳三处灌进大量的水,一下子头脑混沌不堪,但求生的意识使她很快恢复过来,奋力往透着光芒的水面游去。

    冲出水面后,楚云岫如获新生,四肢百骸像被强制拆开,再重新组装起来,骨关节疼得几近麻痹。

    她深深喘了口气,往四周望了望,居然不见夏侯彦的影子。

    莫非他还沉在水底下?

    楚云岫不加思索,赶紧深吸了口气,游鱼似的一头钻进水面下,在微亮的水底四处寻找,终于瞧见夏侯彦漂浮在水草间,脚踝处被数根粗长的水草缠绕。

    她赶紧将打结的水草解开,游到夏侯彦的背后,两手从后抱住他的胳肢窝,将他救出水面再拖到了岸上。

    夏侯彦上岸后,仍是不省人事。楚云岫先掐他的人中,解开前几排扣子,用力按压他的胸膛,将肺里的水挤出来。

    夏侯彦吐出几口水,清醒过来后,双目涣散的看向楚云岫,俊美的容颜苍白无比,微微散乱的鬓发滴着水珠,狼狈的模样有别于他平日里的凛凛风姿。

    当时他明明在桥上可以攥紧铁索自救,偏偏要跟自己跳下来。不过如果没有他一直舍命相陪,估计她落水后根本无法镇定。

    楚云岫低垂下头,拍下衣摆黏着的泥巴,语气透着一丝惭愧:“你明明不会游泳,为何跟我一块跳下来?”

    夏侯彦支撑起半身,就着树干依靠下来,微微侧首看她,轻挑的笑:“我那时不假思索,就跟你跳下来了,不用太感激我。”

    楚云岫嘴角抽了抽,刚才对他一丢丢感动,好似被狗拖去吃了。

    夏侯彦喘了口气,朝楚云岫抬起手臂:“愣着作甚,扶我起来。”

    待楚云岫拉着他站起身来,夏侯彦又顺势依在她的身上,死皮赖脸的说:“我腿软,走不动了……”

    楚云岫很想发作,奈何他是因为她才落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掺着他了。

    两人浑身湿透后,薄薄的夏衣黏在身上,又相互靠着对方,仿佛彼此的肌肤熨帖在一起。

    身侧的人呼吸变得沉重,吐出的气息打在微凉的耳廓,那股炽热从耳廓燃烧到她的面颊,楚云岫强忍心底滋生出怪异的感,卯力的往山上攀爬。

    奇怪的是,他看似靠在自己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夏侯彦忽然轻启薄唇,声线低沉得悦耳:“其实该说谢的是我,多亏你把我救上岸。”

    楚云岫心头微动,爽朗笑道:“此事不用再提,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夏侯彦也笑了:“好,一笔勾销!那岂不是我得重新认识你了,云暮兄。”

    两人湿得狼狈不堪,在青山绿水间蹒跚而行,相互搀扶着彼此,即便以前心存芥蒂,却在这一刻剖开心扉的大笑,笑声在山林里飘荡了良久……

    一场劫后余生,楚云岫与夏侯彦的关系,在微妙的发生变化。

    自从有钱的夏侯公子做了她的书童后,楚云岫也并非事事不顺心,她的伙食总是比往常要丰盛很多。想吃街上的美食,没片刻功夫就有人给她送来。

    夏侯彦总把她的事料理的妥妥当当,楚云岫渐渐觉得这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一日,大哥楚万苏竟来书院看她,脸色十分不好,拉她到角落质问:“听说你跟夏侯彦私交甚密?”

    楚云岫矢口否认:“他是自愿当我书童。”

    楚万苏轻哼一声:“自愿当你书童,算了吧,夏侯家的人会那么傻?别把你卖了就不错。爹他老人家知道这事,可是气得不得了,特地要我跑来找你。”

    楚云岫道:“我的假身份不过是庶子,他能拿我怎么样?”

    “女子就是女子,目光短浅,再聪明伶俐也是如此。”楚万苏轻蔑地摇摇头,“楚家和夏侯家多年的仇怨,他巴结了一个庶子,日后楚家生意上的事,他可从你口中试探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女扮男装,若是他戳穿了你的真实身份,有辱你的名声不说,楚家的声誉也会遭人诟病。你知道好好想清楚,爹已经放了话,想像男子一样在书院念书,就跟夏侯家的人划清界限,否则明儿就把你绑回楚家。”

    楚万苏撂下句狠话就离开了。

    楚云岫知道她大哥受礼教影响颇大,即使平时十分疼爱自己,迂腐的思想使他认为女子就应该锁在闺房,一门不出二门不迈。当初楚云岫要去书院念书,楚万苏是极力反对的一个。

    而后楚云岫念书期间,楚万苏派人监视妹妹,了解和她交好的人是李刺史的嫡子李墨笙后,又偷偷打听李家的家底。

    楚云岫并不认为夏侯彦能从她嘴里试探出什么东西,她口风严实得很。可对哥哥的警告,她不得不考虑后果。

    当夜,楚云岫心烦意乱时,又来了人生第一场葵水,洁白床单被染红了一大片,愣是把她唬得够呛。

    肚子实在疼得厉害,楚云岫只能称病不去学堂,身边没有照料的丫鬟或书童,没有经验的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剪些旧衣裳垫在流血的部位。

    李墨笙特地跑来看望她,楚云岫知道他一片心意,但怕他看出什么,门都不敢让他进来。

    李墨笙只好伤心难过的走了。

    到了晚上,楚云岫饿得不行,正要出门觅食,忽然外面闻到飘来烤鸡的香味。

    楚云岫开门一看,外头站着的是夏侯彦,端着盘金灿灿的烤鸡,笑盈盈的看着她:“饿了吧。”

    还没等楚云岫开口,他就挤身踏进起居室,从怀里掏出把小刀,割了块肉塞进她嘴里。

    楚云岫嚼着肉块,含糊地说:“炖蟹,泥口一飞了(多谢,你可以回了)。”

    “那我告辞了。”夏侯彦端起烤鸡就走,楚云岫想夺下他的烤鸡,奈何抢不过他的长手。

    夏侯彦挑挑眉: “盘子是伙房的,我答应替他收回去,你看着办吧。”

    楚云岫鼓起腮帮子:“那吃完再收。”

    夏侯彦噗嗤笑了,把烤鸡递给她。

    楚云岫拔下只鸡腿,问他:“书院禁止开小灶,伙房的厨子怎么肯帮你?”

    夏侯彦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楚云岫撅撅嘴角,“哦”了一声。

    夏侯彦看她吃得狼吞虎咽,问道:“跟恶鬼抢食一样,真的很好吃?”

    “味道倒是一般,不过我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楚云岫被说的怪不好意思的,撕下块鸡腿递给他,“鸡是你的,应当你也吃一块。”

    夏侯彦摇头微笑:“我吃饱了。”

    楚云岫干巴巴的咬一口鸡肉,第一次觉得如果能和夏侯彦做朋友,真心是不错的事情。

    可惜事在人为。

    楚云岫吃得心满意足,夏侯彦忽然绕到她的身后,捋起她披散的头发:“不止是个饿死鬼,还是个披发鬼。”

    楚云岫道:“你做什么?”

    夏侯彦默不作声,长指一绺绺梳顺浓厚如墨的青丝,轻柔如同天鹅羽绒划过。

    楚云岫惬意地眯起眼:“你梳头比我的丫鬟染香轻,好舒服。”

    夏侯彦行云流水地挽成一个髻,摘下自己的银簪插入发髻,低头俯视她的侧脸:“那我以后天天帮你梳头。”

    楚云岫翻翻白眼:“算了吧,你又不是真的书童,哪敢劳烦你大驾。”

    夏侯彦道:“又不止书童能帮你梳一辈子头。”

    楚云岫笑道:“是哦,丫鬟也可以,还有太监。”

    “好你个要吃的猴精。”夏侯彦用指头弹了下她的脑门。

    楚云岫啃完一大半鸡,肚子就撑饱了。夏侯彦没有收走盘子,叫她留着明天吃,楚云岫送他出门。

    穿过书院游廊外的后花园,两人一直没有说话。

    走到花荫下,夏侯彦淡淡开口:“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被看穿心思,楚云岫背脊一颤,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对谁都好。”

    夏侯彦脚步停顿下来,旋身看向她,不屑一顾的轻笑道:“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我什么时候拿你当朋友了?”

    楚云岫心脏遽然揪起,眼眶酸酸热热的:“是,既然我们不是朋友,保持距离是最好的结果。”

    氤氲的夜色下看不清夏侯彦的脸,只能听到他深深吸了口气:“你回去吧,不用假惺惺的送我,快滚……”

    楚云岫逃也似的跑了,走到百步开外,躲在阴暗处又忍不住回头看去。

    月色森凉下,繁花团团锦簇处,渐有成人身形的少年,良久立在那,一动不动的,影子被凛冽的寒风拉长,勾勒出孤零零的轮廓。

    楚云岫从未有过如此心酸。

    他与她之间是家族的万丈深壑,是谁也跨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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