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送子中医 & 乡亲保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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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有一份待遇还不错的稳定工作,除了养活自己,还能在关键时刻接济接济王海。

    当然,王海已经好几次非常坚决地谢绝了我拿钱给他的好意。

    他说:“我会找到工作的,我现在吃饭的钱还有,大不了省着点儿花。”

    我实在不知道一个顿饭只吃馒头就咸菜的七尺男儿还要怎么省着点儿花。

    我说:“要不你还是先去找一份夜场的工作吧,骑驴找马,怎么也比闲着强。”

    王海坚决摇头:“我决不去夜总会干了,那种地方进去了就不想出来,钱太好挣了,人就会迷失。我说了我这次回北京要找份普通正常的工作,如果除了夜总会就找不到活路了,那也没什么活头儿了,就让我饿死算数。”

    王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把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慷慨激昂,口口声声饿死算数,但倔犟是不能当饭吃的。人怎么可能活活饿死呢?我相信是还没到那一步。王海再不工作很快就会弹尽粮绝,如果连基本生存都是问题,他总需要一个借钱的地方吧?

    我就是那个地方。

    所以,我不能马上辞职。

    我对工作突然毫无激情可言,我太过情绪化。

    如果我想干好一件事,那我能干得出乎意料的好,但一旦产生负面情绪,又势必错漏百出。

    而在藏豺卧狼的私人企业,如陈蔚之流,又岂能容我心不在焉地混日子呢?

    我干得特好,她都恨不能找个什么事出来赶我滚蛋,更别说我现在自己把肚皮摊开躺在地下任她踩了。

    陈蔚又在办公室大呼小叫了几次,坦白说,那几次她倒没有公报私仇,最多只算借题发挥,我的确因为心不在焉捅了娄子,不管大小,娄子就是娄子,我也只好认了。

    所以,当某天陈蔚兴高采烈地进来喊我去齐天办公室谈话,我也并不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齐天让陈蔚出去。

    他说:“陈蔚,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童娟单独聊聊。”

    陈蔚很失望地走了。

    齐天从他的老板椅上站起来,把我让到沙发上坐下。他没有摆弄茶具,而是看着我说话,这让他显得无比真诚。

    他开门见山地说:“最近,你的工作出现了很多失误……我一直都很欣赏你,你也从没让我失望过……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共同面对……我叫你来不是想批评你,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我说:“不好意思,齐总,我知道自己最近表现不好……”

    齐天问:“与我跟童颜的事有关吗?”

    我不出声。

    他问:“还是你跟陈蔚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我摇头。

    他又问:“还是你完全不想在我这儿待下去了,想回外企工作?”

    我不敢点头说是,我现在还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我说:“不……是,我最近情绪不太好,影响了工作,我知道错了,我会努力调整自己,请齐总再给我一次机会。”

    齐天开朗地笑了,他说:“童娟,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齐大哥,我从来没把你当作普通员工来看待,虽然我清楚你更愿意当一个普通员工,但事实就是我对你另眼相看,我希望你在这里工作能够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更希望你在这里实现自我价值。今天我叫你进来,并不是要惩罚你或教训你,我只是想跟你谈谈。要知道工作中总会出现一些人一些事是我们不想面对的,生活中也会,这都是我们成长的必修课,我们要去学习怎样不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工作和生活,学会去融入这个社会赶上大多数人的步伐,接受大多数人的格格不入,先学会做一个理智的人,才有机会做一个成功的人。”

    我默默地听着齐天的教导,这一次却没有反感,我不知道他如此语重心长究竟是因为童颜还是真的对我另眼相看。我感谢他这份语重心长,在我犯下很多错误后尚能平和待我,并不是每个老板都能做到。当然,如他所说,我对于他也不单是员工而已,虽然具体是什么我和他都说不清楚。

    齐天又说:“我知道我和童颜的关系影响了很多人,你们对我都有看法,我不奢望你理解,但你千万别因为别人的事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啊……”

    我终于把头抬起来,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在齐天如此尴尬地倾诉之后,我问了一个傻到透顶的问题:“齐大哥,那我想知道,你对童颜是真心的吗?”

    齐天的眼神没有一丝躲闪,他直直地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是!”

    我被他的坚定感染了,毅然豁出去傻到底了,我又问:“那你爱她吗?”

    齐天保持一样的表情一样的眼神:“爱!”

    下面的对话注定更尴尬,我说:“前不久在咖啡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跟我们说的是你爱大舅妈,你怎么确定自己现在爱童颜?”

    齐天勉强笑了一下,点了一根烟,他说:“我……是说过青怡是我的初恋。但我现在爱的是童颜!”

    我真的发现跟一个四十多岁不知道该喊叔还是喊哥的男人深入探讨感情是一件比吸奶还费劲儿的事,他不跟你多说有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爱了,你还能废什么话啊,爱就是至高境界啊,是一切错误行为的遮羞布啊……但他碰见的毕竟是童娟,是傻兮兮不知轻重勇往直前的童娟。

    我不屑地对我的老板说:“好吧,就当你爱好了,可你有老婆有孩子,你打算怎么解决呢?你的爱给童颜带来的必然是痛苦而不是幸福……如果你爱她,还不如放手,让她去过正常女生该过的日子。而不是金屋藏娇……”

    齐天哈哈笑了,他说:“什么金屋藏娇啊,你和她可都在我屋里住,难道我金屋藏两娇?”

    好嘛,齐天很会调节气氛啊,这句话本来就够雷了,而我最没想到的是,更雷的一句话诞生了,五雷轰顶天雷滚滚地诞生了。

    齐天恢复了严肃,他镇静、平静、冷静地说:“我向你保证,童娟,我会离婚的,我一定会离婚!”

    我当场焦在那儿了。

    他绝对不是在向我保证,我又没跟他干什么,他是通过我在向童颜保证吧,又或者说让我见证?搞不清楚啊,风中凌乱啊,我恨自己这张臭嘴啊,我要是不问他会不会不考虑离婚啊,但他要不离,童颜不能一直给他当小三啊!总之,一时间我头脑中乱糟糟,各种疑问各种碎碎念啊,差点儿没把自己绕死。

    见我张口结舌屁都回不出一个,齐天又无比诚恳地说:“你是童颜的亲人,我知道你关心她爱她,我向你保证我会跟满雯离婚,给童颜一个美好的未来。我对她多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只希望她从此不再受苦,有个依靠,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说了,不奢望你理解,我需要童颜,童颜也需要我,别人怎么想不重要。”

    如果别的老男人说这句话,我肯定会站起来把烟灰缸里的烟灰泼出去吧。

    我会问——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怎么离?

    满雯和齐满满怎么可能同意?

    齐满满跟童年之间算怎么回事儿?

    童年跟童颜以后怎么相处?

    是你带着齐满满住还是让她跟她妈过,还是送到美国让她见不着童颜没法撒泼?

    财产怎么分?

    会不会净身出户?

    是不是离婚之后立马娶童颜?

    我也知道,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说出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话,是有些不管不顾不要脸了。

    但我是童颜的表姐啊。

    这个男人无比诚恳,甚至把我这个晚辈当家长了,信誓旦旦地说要给童颜一个美好的未来,不让她受苦有个依靠。

    虽然我打心眼儿里觉得童颜在不幸中算幸运的,她根本没受过什么苦,但她需要一个依靠倒是真的。

    我有点儿感动,我真的有点儿感动啊。

    唉……

    当天晚上,我就把齐天打算离婚娶童颜的话绘声绘色地转告了当事人。

    童颜靠在沙发上,眼睛瞄着电视,假装漫不经心,我已经习惯了她的面无表情。

    我抢过遥控器把电视关掉,用手指戳戳她的腮帮子,说:“你说话,快说话呀,你哑了啊?”

    童颜很淡定地说:“童娟你是不是傻啊?你要我说什么啊?男人包二奶的基本上都说过要离婚啊,先听着呗,离了我再表态。”

    我对童颜直呼自己为二奶的坦荡态度表示很钦佩,同时又不满意她在齐天离婚这件事上的暧昧。

    我说:“你什么意思啊?人家都要离婚了,什么叫离了你再表态啊?难不成人家离了你还不一定跟人过啊?那你快跟齐天说清楚,别害人离了婚,赔了夫人又折妾……”

    童颜很不耐烦地说:“哎哟!你别管我们的事儿了行吗?他们家那两个禽兽母女你又不是不认得!他说离就离啊?你太幼稚了点儿吧?”

    我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童颜叹了口气,说:“不过他有这个想法,也算对我有情有义,就怕他老婆女儿死活不离……”

    我怔怔地看着童颜,更加无言以对。

    聊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童颜的意思,到底她是希望齐天离啊还是不离啊,到底齐天离了之后她是跟他啊还是不跟啊。

    童颜把靠枕抱起来放在胸前揉来揉去,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在我打着呵欠站起来准备回房睡觉时,她突然说:“童娟,周六上午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本来周六上午我约了王海,童颜这么一约,我只好把跟王海见面的时间推到了周日。

    周六上午,童颜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七点半就来敲我的房门。

    她说:“你快点儿啊,咱半个小时内必须出门,我跟人约好的,过时不候!”

    我一看她素面朝天,气色那叫一个差。

    我问:“到底约的谁?哪个大牌敢对你说过时不候?”

    童颜没理我,把倒在手上的乳液往脸上抹了抹。

    我揉了揉黏满眼屎的眼角,说:“我半个小时足够了!你还得化妆呢,误事的肯定是你。”

    童颜淡淡地说:“我今天不化妆。”

    童颜发动了她的绿虫子,载着满腹疑问的我,一路向京郊开。

    途中我问了几次去哪儿,童颜都不回答,还把音乐开得巨大声。

    我问:“你不是缺钱缺太狠想把我卖了吧?”

    我问:“莫非你雇人绑架了齐满满,关在京郊的集装箱里,带我去撕票?”

    我问:“还是你背着齐天约了个小白脸二爷之类的野餐野炊喝酒骑马?”

    童颜斜了我一眼,说:“你能不说话吗?到了你就知道。我现在还算新手上路,你能先让我安全开到地方吗?”

    我们的目的地竟然是个人气很旺的平房群。我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家家炊烟袅袅,门外还熙熙攘攘晾着些内裤胸罩袜子什么的。

    童颜的车子根本开不进巷子。

    靠近巷口的地方有一扇大铁门,不大的院子里已经快停满了车。

    一个大爷挥着手招呼我们:“姑娘,停这里头,停这里头,五块钱!”

    童颜就交了五块钱,把车停进院子里。我仔细一看,这里停的车还都不赖,心里就更奇怪了。

    我耐不住性子了,说:“你快告诉我嘛,到底这是什么地方啊?你卖什么关子啊?不想我知道干脆别让我陪你来啊……”

    童颜挎着手袋,拿着墨镜,踩着高跟鞋,在前面晃悠着屁股走得倍儿快。我在后面聒噪着跟上,和她一起走入平房群的巷子里。

    我们终于在巷子深处的一间平房门口停下,门里门外站了很多人,有男有女,都打扮得挺讲究,不像普通人。童颜拉着我挤进两扇旧式的木板门,屋内却似别有洞天,素雅的墙纸和全木地板,显得跟房子本身倒格格不入了。里面的人不像外头的那么拥挤无序错乱无章,都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排方板凳上排队。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方桌子,一个鹤发老太太正襟危坐,闭目凝神,正在给一位女士诊脉,旁观的男士一脸焦灼,看起来像病人的老公。

    我看大家完全一副拜神敬佛的肃穆神态,就凑到童颜耳边悄悄地问:“她是中医啊还是神婆啊?”

    尽管我已最大限度地细声细气,不过在如此寂静的小屋,我的话还是引来了一片怨恨的眼神。童颜狠狠地踢了我一脚,我只好捂着嘴不出声了。我没有夸张,老太婆果真是一头鹤发啊,看起来也不知道究竟六十七十还是八十……

    过了好一会儿,鹤发老太终于为面前的女士号完脉,开口说话了。她的普通话很蹩脚,声音却中气十足啊,一句句跟气功波似的,能把敬重感从你心底油然释放出来。

    她睁开眼睛说:“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你的气血明显好了很多。你先生到北医三院做检查的单子我也看了,问题不大……我现在再开七服药,过段时间女方调理得更好了,就可以尝试再要,记得每周来复诊调方。”

    先生、女士连声道谢。老太太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开起药方来。我扭头对着童颜,眼神加口型配合,画了无数个超大问号。

    童颜什么毛病要来看中医?

    还大老远找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这老太太到底是何方神圣?

    童颜对我使了个眼色,把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我保持安静。

    老太太看完一个病人就叫下一个号,又过了三四个人,才轮到童颜。她手上也没纸条啊号码牌什么的,貌似现在流行电话约号。

    童颜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贾医生。”

    我差点儿笑出声来,太逗了,假医生!

    老太太快速翻翻面前的一本软面抄,看了她一眼,问:“你是昨天打电话的那个吗?”

    童颜点头:“对对,我叫童颜,是解晶的同事。她妈妈介绍我来的,说您医术高明……我是慕名而来的。”

    老太太拍拍桌上的搭脉小枕,童颜赶紧撸了撸袖子把手搭上去。

    老太太又把眼闭上,凝神闭气的架势让我觉得很压抑。

    我更压抑的是不知道童颜到底有什么毛病,也没听她说哪儿不舒服,干吗要神神秘秘地跑来看老中医?当时,我对国学中医还没什么认识,总觉得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找一个诡异的白发老太太治病,十分不靠谱。

    老太太搭完右手,又搭左手,两只手都搭了好一阵,最后老太太把眼睁开,仔仔细细盯着童颜的脸使劲儿看,又让童颜把舌头伸出来。我看她那凝重的神态,内心忐忑啊,生怕童颜真号出什么病来。

    童颜说:“贾医生,您看我身体怎么样?我晚上总是睡不好,还……”

    老太太打断童颜的话,说:“童小姐,我看病不喜欢病人说,我要病人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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