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我们流着泪一读再读-人生目标 & 离别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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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海一来,就坐到长凳上一把抱住了在寒风中微微战栗的我。

    他用一只手掌摸我冰凉的脸,热热的触感印到我脸上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冻得快面瘫了。

    王海连连道歉,他说:“对不起,童娟,我来晚了。”

    我淡淡地说:“没事,是我来早了点儿。”

    我推开他,端正地坐好,拉开了谈判的架势。

    王海怯生生地问:“你还在生气啊?最近我都不敢找你……我挺想你的……但我想等你气消了再找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最沉得住气了,谁也没你冷静,谁也没你有耐性,谁也没你长情 。”

    我轻描淡写的嘲讽让王海的脸微微泛红了,他叹了口气说:“要不……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吧,这儿太冷了。”

    我笑了一下说:“就在这儿吧,我想在这儿说,这里对我们来说很特别,有太多共同的回忆,我们在这里能更真实地暴露内心,也许换个地儿,我们俩说的话就都变味了。”

    王海不做声。

    我问:“我听说,童颜给你打电话了?”

    王海好像全身都绷紧起来,他的反应让我心里的某一块裂了开来,我其实希望他很自然地回答这个问题,像诉说接了老朋友的电话一样平常。

    他反问:“谁告诉你的?童颜说的吗?”

    我有点生气地说:“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呢!你喜欢瞒这瞒那欺神弄鬼的,童颜不喜欢,她有什么就说什么。”

    王海说:“我知道……你没跟童颜说我和你的事,她根本不知道我们现在在一起……”

    我冷笑了一声说:“你不也没说吗?她都给你打电话了,你也不说……这事你说不比我说来得合适吗?”

    王海皱着眉头,一脸忧愁地说:“我怎么开口啊,她说了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又回忆从前,说我才是对她最好的男人……我怎么开口啊?我也没机会开口,电话里她一直滔滔不绝,我总不能突然跟她说,我现在是童娟的男朋友了,我们不适合谈这些吧?”

    他顿了顿又说:“童娟,我今天只想谈我们俩之间的问题,和童颜打电话给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别误会,我和童颜已经分手了,我心里很清楚……但是,我也不能骗你说对她能做到百分之百的绝情,毕竟我爱过她,她打电话来倾诉,我不能不理她,我做不到那么绝!你明白吗?”

    我说:“我怎么会不明白呢?你这个人优柔寡断,拖泥带水,我一早就知道。”

    王海叹了口气说:“算了,我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越描越黑。我和她的过去你太清楚了,那根刺永远会在你心里,挑都挑不干净。”

    王海说得没错,他是不善表达的人,这一次的言辞却表达得非常精准。

    往事就像一根刺,刺在我心里。即使非常用力地拔去,心上还是会留有细碎的微痕,在一切敏感的时刻隐隐作痛。

    我反驳:“你不也了解我的过去吗?那根刺不光是在我心里吧?你心里也有刺啊!要不然你怎么不愿意……你当我不知道吗?你无非是嫌弃我呗,我之前有过一段,又堕过胎……我心里都明白。”

    王海不做声。

    我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我虽然没想到,但我能理解。我本来以为,你是这世上唯一不会嫌弃这些的人,我以为只要我爱你,我们就能轻松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王海转过头,用手掌抹我脸上的泪,我东躲西躲,眼泪反而糊了一脸。

    王海轻轻地搂住我的肩,温柔地说:“别哭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啊?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都受宠若惊了。你是多好的女孩啊,总是为别人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童娟,你太傻了。我嫌弃你?我凭什么嫌弃你啊?”

    王海的这段真情告白让我很受用,我陷在他的弥足深情里傻呆呆地说:“对啊,你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

    王海怔怔地看着我,不做声。

    我锲而不舍地问:“为什么呢?你还想着童颜……对吗?是这样的吧?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你还不如嫌弃我呢,你嫌弃我吧。”

    王海把手臂缩了回去,背弯弯得快俯在一双大长腿上了,他两只手掌在面前来回地搓,搓了半天才说:“我这两天想了很多,我们俩好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很挣扎,很纠结。我真心喜欢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有家的感觉,很温暖……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怪只怪我最终没抵制住诱惑,我不够理智,控制力不够……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

    我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悔不该当初的开场白,像极了那些要变心的男人还深情款款地找借口,肺都要气炸了,我说:“你说的什么屁话呀!有什么直截了当地说吧!别绕弯了。现在才说我们不应该在一起,会不会晚了点啊?要不是童颜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觉得咱俩挺应该在一起的?”

    王海说:“跟童颜没关系,真的。”

    我还没来得及发问,王海竟然直截了当地说:“是应该直说,早就应该直说了,只怪我自己懦弱……童娟,难道你从来没疑问过,我在深圳那么短的时间,干什么才能挣够还债的钱?”

    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僵硬着笑容说:“为什么要问?你自己挣的啊!你是欠债必还,不愿意欠情的人,努力挣钱还债有什么稀奇?”

    王海幽幽地说:“你真的从来没怀疑过?干什么?短短时间能挣九万多?”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嘴唇嚅动,深深地恐惧,我怕那张嘴接下来会说出我想都不敢想的话。

    他说了,而且用了一种很直接的方式,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在深圳的时候,做过鸭……”

    一个你深爱的男人,用一种直接到近乎残忍的方式跟你说他卖过身!

    那是一种什么感受?

    我宁愿他告诉我他卖的是肾!

    器官这东西是很具象的,你能想象他失去它的过程残忍而快捷,带来的伤害也相对更容易预见。

    然而贞洁却是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它无影无形,失去没失去最后甚至只幻化为一种错觉。但它的杀伤力却异常的大,大到你预见不了。后续层层叠叠地追加伤害效应,让人想起来就眩晕。

    恶心,无比恶心。

    我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还情不自禁地打着寒战,我生理上反胃,不是心理。

    我和王海的谈话势必无法进行下去。

    我不想追问细节。

    我流着泪痴痴呆呆地走到公交车站,随便爬上了一辆车。

    我反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梦?

    王海没必要骗我。

    这就是他跟我在一起无论多么亲热最终都不肯融为一体的真正原因吗?

    这原因让我恶心,让我心碎,让我在愤恨之余又心存感激。

    王海太了解我了。

    我可以克服心理障碍,不介意他和童颜。

    咬咬牙再克服一次,还能不介意他跟小玉。

    凌驾在感情之上的肉体关系,不应该被指责,我有这个素质,也有这份宽容的心。

    然而,说到赤裸裸的卖身,实在全面超越了我的底线。

    我感激王海,我最终选择相信他的确爱过我,他用男人最难做到的隐忍克制保护了我的精神洁癖。让我在日后无数次回想起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不至于后悔。

    我流了一路的泪,不知不觉被公交车带到了清河。

    昏昏地下车,昏昏地信步向前。

    我体会到童颜说的那种感觉了,想恨,想报复,却不知道冲着谁去。

    我走啊走啊,走进一家小饭馆,破破烂烂,我像一个酒鬼一样在店里吃起烤串喝起啤酒来,我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一个能过来陪我的人。

    我打电话给许山平,说自己喝醉了,没过多久,许山平就来了。

    借酒装疯我不是第一次了。

    而这也成为了我人生中最不好的习惯之一。

    后来我分析过,我是闷骚型的人,我的外表太压抑了,或者说太道貌岸然,时刻保持着贤良淑德好形象的我,在压抑悲伤的时候,更渴望释放……

    连许山平那张平时不入我法眼的风霜刀刻有棱有角的脸,都开始显得生动无比。

    我趁着酒劲儿问:“你不是喜欢我吗?现在还喜欢吗?”

    许山平点点头。

    我拍着手掌说:“那很好啊,我们去开房吧!行不?去开房!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主动要求跟男人开房呢……你可别拒绝我哦。”

    许山平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不说话。

    之后他真的带我去开了一间房。

    我们在五道口附近找了一个相对便宜的宾馆,开了个标准间。

    我把这个晚上写出来,倒不是我真跟许山平翻云覆雨地发生了什么。我装醉嘛,许山平是清醒的,但凡有思想的小青年都不会糊里糊涂地跟一个受伤的女人发生不清不白的关系,何况是许山平这样的栋梁之才?

    这个社会毕竟还是正常人多……

    我写这个夜晚,是因为这个夜晚对我非常重要。

    我和许山平彻夜长谈,把童颜退学北漂、我和江丰彦的爱情、童颜旅游夺爱、我又怎么爱上了王海等故事从头到尾给他说了一遍,我一口气说了个痛快过瘾。该笑的地方笑,该哭的地方哭,权当一种发泄。

    许山平默默地听完一切,说出了影响我人生方向的一段话:“童娟,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会想办法逃离这个怪圈。如果不逃离这个怪圈,你一辈子都会掺和在别人的经历中,无法拥有自己的人生。你和童颜在一起生活了太久,受她的影响太大……她正是迷失人生方向的时候……每个人的命运都由自己来掌舵,我们无法为别人掌舵……观别人的人生,走自己的路,才是正确的态度。亲姐妹都不会这么纠缠在一起,何况是表姐妹呢?我认为,你应该跟她分开一段时间。不要把工作甚至爱情都搞得非跟她有关系不可,不要与她比较,你是你,她是她!你不是辞职了吗?去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去等一个崭新的男人相爱……还有,你真的那么爱王海吗?你确定吗?如果你真爱,你会在乎他的过去吗?你接触的世界太小了,把自己圈进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甚至断绝了跟其他人的交往,坐井观天,谁来拉你你都不愿意走出来……你和童颜以后会各自结婚,会有独立的家庭,你不要在她的故事里投入太多,时间长了会得神经病的,更会影响自己在很多事上的判断!”

    许山平的这段话,我琢磨了很久。

    我把他的这段话,穿插到每一段回忆里细细品味。

    我认为他说得很对。

    许山平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却是无比重要的一个过客。

    他在那个晚上紧紧握住我的手说:“童娟,我快毕业了,已经联系好了合肥的一家银行,我想好了,我要回安徽安家立业,我不想在北京生活,人只要肯奋斗,在哪儿都会一样好。你和我一起走吧,我不逼你,不给你压力,但我希望你给我个机会。”

    我眼含热泪地点头:“好,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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