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格格第二部-浪迹天涯(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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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是你,我绝对在情况更坏以前,扭转局面!既然已经为了小燕子,把过去的根都砍断了,她就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那么,何必去伤害她呢?你不是早就说过,她的缺点就是她的优点吗?何况……”他低声地、警告地说,“你造成裂痕,不怕别人去补空吗?那个箫剑,可是个太大的威胁!”

    尔康这几句话,打进了永琪内心深处。他大大一震,心里的隐忧,更加浓郁了。

    小燕子在卧室里,是越想越气,她用力地踢门,踢桌子,踢椅子,踢一切可踢的东西,一面踢,一面骂:

    “把我看得这么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还说要为我做一个全新的永琪,不再要求我!都是废话!都是谎话!还说我‘偷抢拐骗’,他才‘偷抢拐骗’!他拐了我,骗了我!”

    “这可有点冤枉永琪了!他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了!抛弃了阿哥的身份,抛弃了荣华富贵,抛弃了皇阿玛,说不定还抛弃了整个江山!这么深刻的感情,被你一下子就否决了,我才为永琪喊冤呢!如果他是‘拐你’,他可赔本赔大了!”紫薇说。

    “你当然帮他说话,他是你的哥哥!”小燕子气呼呼地喊。

    “他是不是我哥哥,我已经不知道了!你才是我真正的姐姐呢!我不会偏他,欺负你!自从我们和他认识,我看着他从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地位,走到今天要去卖艺讨生活的地位……对他真的充满了佩服!他为你做的一切,你不领情,我领情!你不感动,我感动!他的牺牲和付出,实在不是一点点!这种男人,珍贵得人间少有!只有你,人在福中不知福!”

    “你还帮他?你还敢帮他?你刚刚看到他那个样子,听到他说的混账话了!你怎么还帮得了他?当着箫剑,他就把我贬得一钱不值!我们去卖艺,他躲在人群里,好像他多丢人似的,我已经生气了!回到家里来,他不道歉,还在那儿凶我!我决定了,从今天起,我跟他绝交!”

    “什么绝交?”紫薇赔笑地说,“怎么绝交?我们这一群人,谁都离不开谁,你亲口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有头一起砍,有血一起流!这么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绝交?”

    “那……我不跟他说话,可以吧?”

    “可以,当然可以!”紫薇长长一叹,“可怜的永琪!”

    “他可怜?他有什么可怜?”小燕子吼。

    “离开了金窝银窝,跟着你来睡稻草窝!明明是个阿哥,要他去向他的百姓伸手,他伸不了手,你非但没有同情他,还把他骂得狗血淋头!最可恶的是……”

    “谁最可恶?谁最可恶?”小燕子睁大眼睛。

    “当然是你可恶……”

    “我可恶?我什么地方最可恶?”

    “如果你是永琪,永琪是你,箫剑是个姑娘,你会怎么样?”紫薇低声问。

    “什么意思?”小燕子听不懂。

    “我还记得采莲事件,一个采莲跟着永琪骑骑马,有人会气得鼻子里都冒烟!这个箫剑,能文能武,风度翩翩,总抵一百个采莲吧!”

    “什么意思?箫剑跟采莲有什么关系?八竿子也打不着!”小燕子还是听不懂。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紫薇只好对着她明说了,喊道,“永琪吃醋了!就是这个意思!你整天跟箫剑混在一起,有没有想过永琪的感觉?”

    小燕子张大了眼睛,恍然大悟,惊住了。

    “可是……可是……箫剑是我的‘哥们’!”

    “对啊!当初,那个采莲,可连一个‘姐们’都不算!”

    小燕子怔住了,半晌,仍然气呼呼地吼道:

    “我才不相信什么‘吃醋’,就算他淹死在醋缸里,也不能说我是‘偷抢拐骗’!他用了这四个字来说我,我就再也不能原谅他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得我胃痛!我不要待在家里,我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紫薇一把拉住她。

    “不要你管!”

    小燕子就奔进厨房,找了一把斧头,她扛着斧头,穿过客厅,准备出门去。

    紫薇着急地追在后面喊:

    “天都快要黑了,你带着一把斧头出去,要干什么嘛?不许去!”

    坐在客厅里谈话的永琪和尔康,不禁一惊。小燕子扛着斧头,往大门冲去:

    “谁都不许管我,我高兴干吗就干吗!”

    “小燕子!你去哪里?”尔康急忙问。

    “我去山上砍柴!”小燕子头也不回地说。

    尔康飞快地站起来,一拦。

    “你去什么山?哪座山?”

    “管他哪一座山,我看到山就上去,看到木头就砍!”

    “不行,”尔康笑着,“山上有老虎,你一个人去砍柴,不大安全!而且,这个洛阳城,有很多柴,我们去买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上山去砍?”

    “少爷!‘买’要用钱!”小燕子大声喊,“我们连街头卖艺,都被说得那么难听,有人高贵得不得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肯做,我看,我们迟早会一毛钱都没有!不能赚钱,只好砍柴!”

    永琪呆呆地坐在那儿,板着脸不说话。

    “那……我们要吃饭的时候,是不是先去插秧呢?”尔康问。

    “反正,我要去砍柴!”小燕子一扬脑袋,“你让开,我出去了!”

    尔康拦门而立,赔笑地说:

    “你带着一肚子的气去砍柴,等会儿柴没有砍到,砍了人怎么办?”

    “我去砍柴,怎么会砍到人呢?你烦不烦呀?你管紫薇就好了,管我干吗?本姑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拦不住我!”

    紫薇赶紧奔过去,推了永琪一下。

    “我看,你跟她一起去砍柴好了!”

    “谁要他跟我一起去?”小燕子大声喊,“他那么高贵,哪里是砍柴的料?最好坐在家里,等小顺子、小桂子来侍候!等宫女们拿着点心,排着队送到嘴边来!”

    永琪一唬地站起身来,吼着说:

    “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年来,什么不能做、不该做的事,为了你,我算是做全了!最后,还换来你的冷嘲热讽!不是我高贵,是我笨!”

    小燕子大怒,冲了过来,跳着脚喊:

    “你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你回去呀!回到那个瞌睡龙的怀里去呀!回去做你的小瞌睡龙!”

    “好!我走!再见!”永琪一怒,往门外就走。

    尔康一个箭步,再去拦永琪,喊:

    “永琪!你疯了?你要走到哪里去?你跟我们大家一样,已经没有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回来!两个人都不要怄气了,大家握手言和,化力气为糨糊吧!”

    小燕子把尔康一推。

    “你好烦……”

    小燕子推到尔康的伤口上,尔康一个踉跄,痛得弯下身子,忍痛喊:

    “哎哟……我的天!”

    “尔康!怎样了?给我看!”紫薇吓得脸色都白了。

    “哎呀!尔康……”小燕子也吓住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燕子说着,就奔上前来看尔康,手里的斧头,就砰的一声,摔落在身后。

    只听到永琪一声惨叫,大家急忙回头,看到永琪抱着脚跳,原来斧头砍在脚上。

    “哎哟!哎哟……不得了……脚指头砍断了!”永琪痛喊着。

    大家都大惊失色。小燕子就顾不得尔康了,冲上前去,真情毕露地抓住永琪喊:

    “脚指头断了?哪一个脚指头断了?严不严重……”

    永琪站直身子,把小燕子一把拉进了怀里,苦笑地说:

    “怎么不严重?心也碎了,头也昏了,五脏六腑都痛了,话也说不清楚了……看样子,就快一命呜呼了!”

    小燕子发现上了永琪的当,就对着永琪的手腕,一掌劈了过去,大骂:

    “去你的!居然敢骗我?你才是‘偷抢拐骗’,什么手法都用!滚你的!”

    小燕子这一掌,力道极大,正好打在永琪手腕的伤口上。这次,永琪是抱着手跳。

    “哎哟!哎哟……”

    小燕子不肯再上当了,奔去捡起自己的斧头,嚷着:

    “你去‘呜呼’也好,你去‘呼噜’也好,你去‘哎哟’也好,你去‘哼哈’也好……我再也不要理你,把你的骗人功夫,用到别的姑娘身上去吧……”

    小燕子一面说,一面走,却一眼看见,紫薇把永琪的袖子卷起来,只见永琪那白色绷带上,迅速地被沁出的血迹染红了。紫薇惊喊道:

    “糟糕,伤口一定裂开了!”

    小燕子目瞪口呆,手里的斧头,再度砰的一声,掉落于地。这次,却砸到了自己的脚。

    “哎哟!”小燕子抱着脚大跳特跳,“哎哟……”

    永琪一看,哪里还顾得着自己的手伤,奔过来就扶住她,着急地问:

    “砸到脚了是不是?刚刚我不是骗你的,砸一下真的好痛!赶快把鞋子脱下来看看,有没有伤到脚指头。”

    “不要你管我的脚指头,不要你管我的手指头,什么‘头’都不要你管!”小燕子一挣,喊着,不争气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又忘形地抓住永琪的手,看他那沁着血迹的绷带,一阵伤心,眼泪水滴在永琪的绷带上,“把绷带拆开看看……又流血了!怎么办?我去拿白玉止血散……”她转身要跑。

    永琪看到小燕子为他心痛,心里一甜,紧紧地拉住小燕子,不让她走,把她搂进了怀里,情深意切地说:

    “已经为你亡命天涯了!富贵可以不要,身份可以不要,地位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头可以断,血可以流……只是,那点儿‘骄傲’,还没有完全摆脱,对不起,我改!”

    永琪这几句话一说,小燕子哪里还忍得住,眼泪水稀里哗啦地落下,把头埋在永琪怀里,她哽咽地喊道:

    “你不喜欢扮成观众,以后就不要扮好了嘛!你不要做你就说嘛,我哪有那么坏,什么‘偷抢拐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是有一点‘坏’,只是‘小小的坏’!最近,连柿子都没有偷,上次看到一个橘子林,里面结了好多橘子,好想偷几个,想到你不喜欢,我一个都没摘……”

    “是吗?”永琪又是怜惜,又是后悔,“我错了,好不好?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你有一点‘小小的坏’,我有许多‘大大的坏’,说那四个字,尤其不应该!是我没有风度,口不择言,是我的错!你表演得那么好,能说能演,有声有色!赚了那么多钱,我应该为你骄傲,我非但没有鼓励你,还挑你的毛病!是我不好……自从开始流亡,我就有点心态不平衡!我好怕你发现,我在宫里是阿哥,我在民间,却处处不如人!说穿了,只是因为我好在乎你,好喜欢你!”

    “真的?”小燕子软化了,感动了,抬头泪汪汪看着他。

    “如果我撒谎,我会被乱刀砍死!”

    小燕子把他一搂:

    “那……我要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

    小燕子就俯在他耳朵边,悄悄说:

    “箫剑只是我的‘哥们’!”

    永琪的脸,蓦地涨红了。

    尔康和紫薇互看,两人都带着笑。尔康就走了过去,捡起那把斧头,对斧头说:

    “斧头啊斧头,谢谢你帮忙!”

    小燕子带着泪,却扑哧一声笑了。

    这天,永琪和箫剑之间,都有一些尴尬。两人避免和对方见面,也避免谈话。紫薇、尔康看在眼里,不知道怎样去化解两人间的疙瘩。晚上,紫薇和柳红一阵叽叽咕咕,两个姑娘就下了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晚餐时间,她们把菜肴一一放上桌。柳红大声叫着:

    “吃饭了!吃饭了!大家赶快来吃饭啊!今天加菜!”

    永琪、小燕子、尔康、箫剑都走了进来。柳红看看众人的脸色,嘻嘻哈哈地说:

    “今晚,没有小燕子的名菜‘酸辣红烧肉’,但是,有我柳红的‘糖醋排骨’!”

    “还有我紫薇的‘酸辣汤’!”紫薇接口。

    “还有我柳红的‘糖醋拌黄瓜’!”柳红再说。

    “还有我紫薇的‘醋溜鱼片’!”紫薇接着说。

    “还有我柳红的‘酸辣面’!”柳红又说。

    “还有我紫薇的‘糖醋莲藕’!”紫薇跟着说。

    柳红和紫薇说到这儿,小燕子已经纳闷得不得了,嚷着:

    “你们怎么不是‘糖醋’,就是‘酸辣’?都被我传染了吗?”“因为今天家里有好多醋,好多辣椒,又有好多糖!”紫薇笑着说。

    尔康忍俊不禁,就笑着嚷道:

    “爱吃甜的,爱吃酸的,爱吃辣的,都尽量吃吧!自从大家逃亡以来,酸甜苦辣,各种味道,算是尝尽了!好,做菜的有心,吃菜的有福了!”

    永琪听到大家这样开玩笑,不禁有点讪讪的,尤其见到箫剑,更是尴尬。

    箫剑听着,看着,倒是一股落落大方的样子,大笑着说:

    “这也糖醋,那也糖醋,好极了!你们吃糖的吃糖,吃醋的吃醋,我喝酒!”

    箫剑就一屁股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酒,一举杯干了。然后,他用筷子敲着酒杯,高声念起一首诗来: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及时当勉励,岁月不饶人!”

    “陶潜的诗!”尔康感动地说,“这首诗里最好的两句就是‘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此时此刻,这首诗,真是我们大家的写照呀!”

    “不错!我也最爱这两句!”箫剑豪放地说,眼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永琪一眼。

    永琪看看尔康,看看箫剑,一掌拍在箫剑肩上,大声说:

    “兄弟!今天得罪了!请原谅!”

    箫剑和永琪,就相视而笑。一场误会,就在“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的感觉中,化解了。

    接下来,大家在洛阳住了一段日子。尔康的伤,逐渐地复原了。紫薇的身子,也完全调养好了。

    这天,大家都去洛阳北区卖艺。这些天,洛阳城的东、西、南方,大家都走遍了,只有北区,还没去过。现在,大家卖艺已经卖出心得来了。箫剑和小燕子,那种滑稽的打法,最受观众欢迎。所以,他们两个已经成为主角。尔康、紫薇是最好的“观众”,他们两个,生来就有让人信服的脸孔,只要两人一“领先捐款”,往往就一呼百应。至于永琪呢?自从和小燕子吵过一场架以后,他就脱胎换骨了。

    选好了表演的场地,大家拿出家伙,各就各位。小燕子和箫剑准备表演,柳红准备收钱,紫薇和尔康站在人群里观望,永琪拿着铜锣敲着,他终于完全摆脱了“阿哥”的骄傲,一面乒乒乓乓地敲锣,一面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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