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会场，各自摆了25张工作台，空间宽敞，参赛选手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气氛紧张而又肃然。
林砚的位置在第六排，她左手握着画笔，凝神回忆着过去。她的少女时代，是蓝白相间的校服……
半个小时后，她才拿起笔，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勾勒出一组服饰，共四套，分为春夏秋冬四季，以浅蓝色调为主，白色点缀，真正展示了她的少女时代对自由、纯真的理解。
有人提前交了作品，而林砚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交上去。
从比赛会场出来，大家各自去餐厅用餐。林砚和徐倩倩在走廊上碰到了，两人相视简单地点点头，好像经上一次布料的事，徐倩倩对她冷淡了许多。
林砚端着盘子坐在角落里，大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聊着不同的话题。她旁边有人开口道：“孙瑞雪怎么来参加比赛了？听说她已经和电影《大时代》合作了。”
“这不影响她来参加比赛啊。再说了，圣芙丽现在也有这样的实力，别忘了圣芙丽的代言人可是陆天，影视当红人气小鲜肉。拿到这个奖，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
“我觉得孙瑞雪的设计也就那样吧，还是杜芷萱的更好。”
……
果然，有竞争的地方就有争论与比较。
林砚远远地打量着孙瑞雪，她本人比照片看着小巧，穿着黑色的大衣，看上去很随性帅气。林砚现在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一轮游，这样没脸见江东父老了，最重要的是没脸见路景凡。
下午四点正式公布五十进十比赛的名单。
当林砚知道自己进入决赛时不由得跳起来，她很想打个电话给路景凡，可还是忍住了。
徐倩倩在她对面，对她微微一笑，“恭喜啦。”
“你也是。”
“不过，接下来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剪裁制作。”徐倩倩知道，这是林砚的弱项。她会设计，可是手工不行。
林砚笑了，转身时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不好意思——”
竟是孙瑞雪。
孙瑞雪淡淡地点点头，没说什么往前走去。
决赛会是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林砚轻轻按摩着右手，做着简单的复健动作，她得怎么做，才能既快又好地将衣服做好呢？
手机铃声响起来，打破了她的凝思，“师兄——”声音满是轻快。
路景凡第一次没有沉得住气，“那边怎么样？”
林砚玩心一起，“师兄，对不起，我没进入决赛。”
路景凡默了一下，“没关系，以后的比赛还有很多，这次就当攒经验吧。”
林砚嗯了一声。
路景凡幽幽地道：“那我还是赶紧把现场票退了吧，准备去看比赛的。”
“师兄——”林砚叫起来。
“没你的比赛，我就不去了。”他的嘴角扬起来。
“你怎么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林砚小声地抱怨着。
“对你没信心我会买票，嗯——”
“你千万别退票。”
他笑了起来，“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在房间休息啊。”
“半个小时后我过去。”
“什么？”林砚立马站起来。
“一会儿见。”
路景凡眯了眯眼，车子平稳地往前行驶。这次比赛结束，他也得出发去法国了，现在有时间就多陪着她吧。
前方是一望无边的天际，这个冬天，似乎比去年暖和了许多。
一听路景凡要来，林砚立马打开自己的行李箱，里面只放了两套衣服，都是最简单的，毛衣牛仔裤。她想到路景凡相亲的那个女孩，修身的连衣裙，配着高筒靴，身材高挑又时尚，而她呢，虽然自己是学设计的，但是平时她都穿得非常简单大众。
林砚套上白色大衣，来到酒店大堂等着路景凡。
大堂里暖气打得足，一点都不觉得冷，她敞开大衣。北方的冬天就是这个好处，除了在室外，室内气温永远如春。
可能是堵车的关系，路景凡迟迟没有来。林砚等得久了，靠在沙发上，困意渐渐袭来。
路景凡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进大厅，就看到睡在沙发上的人，他皱了皱眉，赶紧过去。
“林砚——”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又替她扣好大衣。大厅虽然有暖气，可是毕竟地方大，她就这么睡在这里也不怕生病。
林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师兄——”她咧嘴一笑，澄澈的眸子里都是他的影子。
路景凡解释道：“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堵了一个多小时，手机没电了。”这孩子也真是傻，如果他不来，她是不是会在这里等一个晚上？
林砚坐直身子，语气认真可爱，“可我没有白等啊，你还是来了。”
路景凡看了眼前方的咖啡厅，“过去坐坐。”
这样的冬夜，因为他的到来，林砚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把初赛内容和他说了一遍。
路景凡耐心地听着，“想法不错。”这个题目就是走情怀，林砚年纪小，这个题目对她来说不难。
林砚听到他的夸赞，赧然地扬了扬嘴角。
夸赞她一句，倒是知道害羞了，那晚偷吻他的时候呢？路景凡微微恍惚了一下。
“师兄——”
他敛起神色，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林砚，你想喝什么？”
“和你一样。”反正今晚不困，她也想喝点咖啡。
“喝了晚上睡不着，明天还要比赛。”路景凡对服务员说道，“给她一杯牛奶。”
林砚泄气，“只有小朋友晚上才喝牛奶。”
路景凡笑着，静静地看着她，眼含宠溺。
头顶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泽，增添了几分朦胧感。
林砚又跟路景凡聊这次比赛的对手，“师兄，你知道孙瑞雪吗？”
路景凡淡淡地回道：“不认识。”
“大家都说她很厉害。”她吸了一口气，“她很擅长将西方风格融入到设计中。”
路景凡挑眉，“每个设计师成长环境不一样，也许她曾在国外待过。一次比赛也不能直接判定设计师的好坏，每一次设计都是新的开始，以前的成绩再好、再厉害，都不作数。”
林砚满足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师兄，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期望的。”
隔着咖啡冒出的朦胧热气，路景凡目光深邃如远山，平静而坚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一年的时间，左手能练到这个程度，并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林砚眸子亮亮的，直直地看着他，心扑腾扑腾地跳着。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咖啡味，路景凡不着痕迹地喝了一口咖啡，哎，小丫头真是不知道收敛，这么看人，也不怕对方不好意思。
“师兄，晚上喝咖啡，你不怕睡不着吗？”
路景凡睡眠一直不好，失眠是常有的事，“咖啡对我不起作用。”他浅浅一笑，他都不知道，此刻他同林砚说话的神色有多温柔。
不知不觉就聊到十一点，咖啡厅要关门了。
林砚看着窗外，心里隐隐不舍，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些，“下雪了——”
她惊奇地贴在玻璃窗上，“师兄，你快看，下雪了。”
路景凡每年冬天都会看到雪，对下雪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林砚却不一样，她是南方人，并不是每年都能看到雪。
路景凡的情绪也受到她的影响，心头竟然有了几分期待，他手里拿着车钥匙，“我要回去了。”穿越半个城市，只是来和她说一会儿话，他轻轻一笑。
林砚眨眨眼，“下雪了，路上肯定不好开车。师兄，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她的声音是典型江南姑娘的柔声细语，如同水乡小调，轻轻撩拨着他的心。
路景凡微微眯了眯眼，定定地看着她。
林砚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没有别的想法。
“住在这里好像也是不错的主意。”
林砚的眼底浮出一抹欣喜，她小心翼翼地藏匿着自己的小心思，跟着他走到前台。是的，她期望今晚他能留下来，有他在，总会觉得无比踏实。
路景凡递出身份证，“要一间房。”
前台：“抱歉，房间已经满了。”
林砚难以置信，“一间房都没有了吗？”
前台摇摇头，“这两天有比赛，客房都满了。”
林砚失落地低着头，总不能让他和她住一间房，其实这样也行啊，“师兄，我的房间有床，还有沙发，我可以睡沙发。”
路景凡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笑意越来越深，“对面还有酒店。”他顿了顿，“我要是住在你这里，会影响你的。”
林砚脸已通红，“不影响不影响，这次比赛也有人带家属陪同的。”
家属？路景凡藏着笑意，语气放柔，“还是不让你分心为好，早点休息，明天加油！”
林砚恋恋不舍地看着他，“师兄，我有48个小时无法与你联系了。”
“比赛我会来看的。”
“你还是别来看了，我怕——”怕输了比赛。
路景凡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只要做最好的自己，一切都没有问题。”
两人走到酒店大门口，一黑一白的大衣倒是绝妙的搭配。冷风扑面而来，路景凡站在那儿，深邃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什么。
“这不是景凡吗？”前方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林砚侧首望过去，是圣芙丽的副总赵先生。赵总大步走过来，一脸的惊讶，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路景凡还在服装设计圈混的时候，国内很多服装公司都找过他。
赵总热情地与他握住了手，“这是要走了？早知道你在这里，我肯定早早就过来了，这位是？”
路景凡礼貌一笑，“我的妹妹，林砚。”
妹妹啊，林砚心里有一丝失落。
赵总点点头，眸光微转，“你们这是要回去吗？”
路景凡回道：“去对面酒店。”
“舍近求远做什么，今晚就住这里吧。”赵总将人拉进来。
路景凡似乎笑了一下，“那就麻烦赵总了。”
林砚低着头，乐得掩不住笑容，感谢这场雪，感谢赵总。
路景凡住在顶楼，这家酒店最高级别的总统套房。他将林砚送到她的房门口，小丫头漆黑的眸子望着他，“师兄，你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那声音如古琴声，丝丝缕缕，清润入耳。
第二天雪停了，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白雪茫茫，万籁俱寂。
林砚起得早，趁着早饭前的时间，去了室外。白雪皑皑，踩在上面吱吱作响。她开心得像一只乱窜的兔子，发现路景凡的车停在一旁，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指尖在前后盖上划着，写下一行字：
I LOVE YOU！
写完她拿出手机赶紧拍了一张照片，发到自己微博上，“鹿先生，谢谢你的陪伴，我会加油的。
路景凡出现，赵总立马通知了圣芙丽的高层，一大早，圣芙丽的卓总也来了。
消息不胫而走，大家私下也在议论。
“听说路景凡来了。”
“他来做什么？他不是早就退出了吗？”
“好像是他的妹妹也参加了比赛。”
“他的妹妹？谁？看来这次比赛要有暗箱操作了。”
林砚坐在角落里，匆匆吃完最后一口面条赶紧离开餐厅，她才不会靠关系走后门呢。
路景凡送走了卓总和赵总，打电话把林砚叫上来。
林砚犹豫了一下，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之后，乖乖地上了顶楼，在他门口徘徊了几圈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路景凡刚刚洗完澡，发丝滴着水，“冰箱里有饮料，想喝什么自己拿。”
林砚看着房间的摆设，地方比她住的大了一倍，还有单独的办公间。
路景凡指了指桌上的一套工具，“昨晚忘了给你。”
林砚咬了咬唇角，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动，眼眶蒙上了一层雾气。
“傻站着干什么，东西拿着，赶紧下去。”
林砚抿着唇角，“师兄，我一定会赢的。”那是一种坚定不移的口气。
路景凡一愣，随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等你的好消息。”
林砚紧紧地拿着那盒画笔，一直低着头。
孙瑞雪恰好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看到林砚，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林砚按了16。
孙瑞雪开口道：“你也是来参加比赛的吧？”
林砚侧首看到她，忙点头，“你好，我叫林砚。”
孙瑞雪微微一笑，“孙瑞雪。”
“我知道你。”
“你是哪个大学的？”
“F大。”
“原来是F大，你们学校很厉害，我认识杜芷萱。”
林砚很开心，身为F大学子骄傲感油然而起。
孙瑞雪话锋一转，“那你认识路景凡吗？”
林砚微愣，“他是我们的师兄，我们都知道他啊。”
孙瑞雪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
决赛是封闭式的。圣芙丽提供了十间独立的工作间，从布料到工具，样样具备。
每个人依次抽签选择各自接下来的工作间，林砚抽到了“８”，这个迷信的girl瞬间双眸亮起，觉得这个数字会给她带来好运气。
赵总站在前方，声音铿锵有力，“刚刚大家已经拿到了序号，接下来两天时间，你们可以尽情发挥，最后一天，我们会邀请国家服装设计师协会的老师还有特别来宾担任此次的评委。好了，我现在宣布本次的比赛主题是‘冬日的温暖’，大家加油。”
“特别来宾会是谁？”
“难道是路景凡？”
林砚知道肯定不会是路景凡的，她默默进了自己的地盘，思索着主题，在纸上徐徐涂抹，阳光、围巾、手套……
冬日的温暖，最重要的是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即使冬天再冷，只要你喜欢的那个人一直在你身边，温暖也就随之而行。
路景凡到楼下取车。车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车盖上那一串英文落入他的眼帘：
I LOVE YOU！
他轻轻一笑，从后备厢拿出拖把慢慢将雪都推掉。雪后车子不是很好开，他开得很慢，一路开了两个小时才到酒吧。快到新年了，戴珩和员工把酒吧精心装扮了一番，四处都散发着节日的温馨。
戴珩打着哈欠，“嘿，回来了，林砚怎么样了？”
路景凡摸了摸下巴，“进了决赛。”
戴珩点点头，“挺不错的，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路景凡揉了揉眼角，“我什么时候不放心了？”
戴珩失笑，也不知道昨天谁紧张得坐立不安了。
“老戴，你说什么是喜欢？”
戴珩没有形象地笑着，“要不我帮你去问问翟希？”
路景凡冷冷地扫了一眼，把玩着打火机。
戴珩踢了他一脚，“我听说你又去工作室了，准备重出江湖？”
路景凡沉默良久，“给林砚用了。”
“哟——当初我要你那地儿，你都拒绝我。果然，还是我们小林砚面子大啊。”
路景凡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感觉把梦寄托在她身上了。”
戴珩神色一凛，“这样也好。”
“后天晚上酒吧跨年晚会，过来玩。”每年酒吧都会举办跨年晚会，一整夜都热闹非凡。
“后天林砚比赛，我答应她要去现场。”
“比赛结束带她来放松一下。”
路景凡目光凝了凝，他对林砚这次比赛没有把握，万一小丫头成绩不理想，怕是也没有心情来玩了。
戴珩突然拍拍大腿，“我那天也有时间，和你一起去现场，给林砚加油。”
路景凡嘴角动了动，“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去看比赛。”
戴珩难得要亲自去看比赛，“你不就是怕我当你们的电灯泡吗？”
路景凡扯了扯嘴角，不再说话。
比赛的时间过得很快，大家恨不得24小时不睡觉留在那里工作，每个人的神经都时刻紧绷着，吃饭的时候，也比之前沉默了。
偶尔也有人在猜评委嘉宾会是谁。
有人猜是路景凡。
一直沉默的孙瑞雪突然开口，“不是他。”
徐倩倩惊讶，“你怎么就这么确定？”
孙瑞雪端起盘子，“我保证不是他。”说完她就走了。
有人嘀咕了一句：“她以为她是谁啊？圣芙丽老板的女儿？最讨厌她这副孔雀脸了。”
林砚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徐倩倩转头看着林砚，“林砚，你和路师兄关系好，你有没有什么消息啊？路师兄会不会来做评委？”
说完，大家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林砚，大概是诧异她和路景凡有关系。
林砚尴尬，“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不会来当评委。”
“为什么？”
“因为他低调啊。”
众人：“……”
比赛第二天，大家都开始动手制衣。裁剪缝制对林砚来说是一道坎，裁剪是服装的基础，优秀的设计师有时候用目测就能精确地裁剪出自己要的样子，且不差分毫。
林砚的右手根本做不了精密的工作，缝针串珠，不仅要做好，还得有速度。这48小时里，她一刻都不能休息，在设计的时候就将一切耗时烦琐的细节都去掉了。
路景凡动用了关系，和圣芙丽的赵总一起进了后台。
赵总陪着他，看着摄像视频，路景凡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双目如黑曜石。
赵总赞许道：“你这妹妹了不得，这套衣服要是投入到市场，购买率不会差的。”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套衣服会成功的。
路景凡勾了勾嘴角，眼里透着几分骄傲。当然这是路景凡传授给林砚的，圣芙丽这样的公司，以盈利为目标，那么他们要的服装是迎合市场，迎合顾客。什么样的衣服顾客会买？这就要看设计师的眼光。
小丫头低着头，左手拿着针，动作有些慢，一个不小心还被扎了好几次。他慢慢撇开眼，胸口有一种疼痛一点一点地钻上来。
“林砚是个左撇子啊。”
“不是。她一年前开始改用左手。”路景凡话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
赵总惊讶不已，看到路景凡凝重的神色，“那真是难得难得。”
比赛对林砚来说，确实不容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以后，必然还会出现很多问题。如果她的右手能好，一切都会好，如果她的右手好不了，那她的状况只会艰难。
路景凡轻叹一声，“赵总，我先回去了。”
林砚倒没有怎么失落，虽然自己的动作慢了一点，不过她很满意自己的作品，甚至有几分自恋。
圣芙丽为了达到宣传效果，最后一天邀请多家时尚杂志编辑到场。
所有人的参赛衣服都已准备好了，只有林砚，她还有一点在收尾。
主办方的助理急匆匆地过来，“林砚，你还要多久？这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砚急得额角都是汗，“快了，半个小时。”
“那你加快速度，我去前面看看还有没有办法。”
电视台小助理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赶紧向赵总汇报。
赵总皱眉，“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完成，取消决赛资格。”
小助理直点头，“好的。”
“等等，那个设计师叫什么名字？”
“林砚。”
赵总默了一下，“她第几个？”
“第八。”
赵总沉吟一刻，“再给她一点时间，快去吧。”
两点整比赛正式开始，大厅里座无虚席，圣芙丽的设计师几乎都来了。
路景凡和戴珩坐在一个略偏的角落，却可以清楚地看到舞台。
戴珩一直打量着前台的评委，许久，他有些不敢相信，“景凡，你看看第一排那人是不是高希希？”
路景凡早就看到。
高希希，国内著名的婚纱设计师，每年国内各大明星颁奖礼，她的设计礼服总会出现在星光大道上。她今年不过二十六岁。
戴珩感叹，“没想到肖总这次能把高希希请来，下血本了。”
“高希希最近回国，圣芙丽一定是提前收到消息了。”小丫头如果知道高希希是评委的话，不知道会兴奋成什么样。
“林砚第几个？”戴珩问道。
“第八。”很吉利的数字。
第二位设计师的服装秀已经结束，林砚还有一点收尾，小助理急得冒汗。
林砚也顾不得那么多，还差一点，她不能让模特穿着半成品上台。这一刻，她无比渴望，她的右手能好，她能像以前一样缝制衣服。汗水从她的额角一滴一滴地滚落下来，她咬着牙，终于剪断了最后的线头。
“好了。”
小助理赶紧叫来模特，“大家赶紧穿上衣服，衣服整理好，让发型师过来整理发型。”
林砚终于舒了一口气，总算做完了，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模特们抓紧时间换上了衣服，开始盘发、补妆。
林砚只觉得眼睛一酸。
小助理也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好了。
林砚心里有些不安，知道自己这样是不符合比赛规定的。
比赛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林砚这会儿倒是不紧张了，进入后台休息室，大家都一一坐在那儿等待着。
正好是孙瑞雪出场。
“好漂亮，她的刺绣功底很强啊。”
“是啊，已经高定水平了。”
林砚托着下巴，一心只想多看高希希几眼。高希希是除了路景凡，她第二崇拜的偶像，她的女神。
孙瑞雪和模特一起站在那儿，几位评委老师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许。
高希希柔和一笑，“很棒的一场时装秀，刺绣元素透出了设计师的功底，让衣服整体上有了质的提高，从细节可以看出设计师的创意和专业素养。”
“谢谢。”孙瑞雪笑着，鞠了一躬。
主持人说道：“好，接下来，请看分数。”不一会儿，五位评委亮出分数。
主持人激动地说道：“94分！这是目前最高的分数了。”
休息室里也是一阵激动，又是羡慕又是不甘，“看来第一非她莫属了。”
林砚看着屏幕里的孙瑞雪，她这套设计确实很棒，只是她并不觉得有多温暖。设计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助理急匆匆地走过来，“林砚，出来准备了。”又和她交代一会儿走台的注意事项，“等模特都走完了，你从右边上去，注意看镜头。”
林砚深吸了一口气。
孙瑞雪自信满满地走下台，看到林砚，她点点头，“衣服做完了？”
“赶着最后一刻做完了。”
“加油。”她云淡风轻地说道，瞟了一眼一旁等待的模特，脚步微微停顿，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惊讶。
林砚的设计怎么说呢？在路景凡看来是中规中矩了些，可那是路大神的标准，旁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浅蓝的大衣，白色的卫衣，每一件颜色搭配得当，温暖清新。在设计上，大衣采用拼接设计，后面交叉，像露出一个俏皮的小尾巴，日常又不缺时尚元素。
关键是衣服上一些小细节，可爱的小图案，那才是她的用心之处，暖暖的感觉迎面而来。冬季，任谁看到都想要一件这样的衣服过冬吧。
“有请设计师林砚！”
林砚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缓缓走过去，她的嘴角带着微笑，如同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路景凡目光一直看着舞台。
戴珩在犀利点评，评委给出什么分数，他都要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聒噪得很。路景凡觉得以后再去看林砚的比赛，一定不会带上他了。
林砚设计的服装终于登场了，舞台音乐活泼，是她自己选的《靠近一点点》，她和高中同桌超爱的电视剧《恶作剧之吻》中的歌曲。
路景凡微微眯了眯眼，双眸浮着柔柔的光泽，小丫头果然有自己的想法。
模特走秀结束，林砚缓缓走上台，她穿着同款Peter Pan领白色衬衫，外面一件中长款乳白色大衣，对襟花瓣形衣领，一边采用大红色，一边黑色，撞色的设计，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她踩着高跟鞋，走路的样子不是很自然，偏偏带着几分俏皮。
路景凡摸了摸嘴角，难为她了。
戴珩看着台上的小姑娘，走路时马尾一晃一晃的，划出优美的弧度，“路景凡，你不要脸，老牛吃嫩草。”
路景凡笑笑，倒是有种骄傲，小丫头成长得太快了。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林砚不紧不慢地回答，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看着高希希。
高希希望着她，浅浅一笑，“以前我就听过一句话，年轻的设计师很容易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超越累积很久的设计师。现在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
台下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林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谢谢，谢谢Cici老师。”
主持人接过话筒，“这是我听到的本场最高的评价，Cici老师在林砚身上是不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Cici微微一笑，“林砚比我可爱。”
众人也是一笑。十七八岁的年纪如花一般可爱。
主持人：“下面就请评委打分。”
林砚握着话筒，掌心发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意，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台下VIP观众席，她找了半天，可就是找不到路景凡。
戴珩戳了戳路景凡的手，“唉，林砚在找你呢？”
路景凡抿抿唇角。
戴珩打趣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就像看着女儿去领奖的爸爸。哈哈哈——”
路景凡拧了一下眉，“不，你的比喻不正确。”
“嗯？”
“是哥哥。”想起了今年上半年，他不刮胡子、不剪头发，当时的样子才像大叔。
最终分数出来了，无巧不成书，94分。这样的话，两个并列第一。
参加比赛的人都不敢相信。
孙瑞雪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紧紧地扣着手，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竟然和她一样的分数。
摄像头扫过观众席，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路景凡的面庞，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孙瑞雪看到了路景凡！
林砚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简直不敢相信，她成功了，她这次没有丢路景凡的脸。
主办方还在商讨结果，两个第一，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人满意，有人提出来，林砚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设计，这不符合比赛的要求。
此话一出，大家也有了异议。争执很激烈，录像只得暂停，等着圣芙丽高层出面商讨。
前三名都聚在一个房间里，林砚也在，她的面色出奇地平静。半个小时过后，录播继续。
主持人再次上台，“本届圣芙丽服装设计大赛已经到了尾声，下面公布本届获奖的设计师，三等奖朱晓雯，二等奖刘薇，一等奖孙瑞雪，恭喜以上三位。有请三位上台，在这里祝福所有参赛的设计师，未来的路还很长，中国服装设计是属于你们的。”
林砚孤独地坐在沙发上，头埋得低低的，一种无言的失败感重重地袭向她。
戴珩咒骂了一句：“靠！什么鬼东西！这也叫比赛？”
路景凡拧眉，“你先回去吧。”说完，他大步往后台走去，找了好久，终于在后台找到林砚。
小丫头坐在地上，一副失落的样子。
他轻轻地走过去，“不是说好了我来找你，怎么又乱跑了，嗯？”
林砚眨眨眼，慢慢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只是没有哭，“我又输了。”
路景凡伸手，想拉她起来，小丫头一动不动。从云端跌落淤泥里，给了她希望，瞬间又全盘收回，这一下摔得太狠了。
“这一次你做得很棒。”
林砚扯了扯嘴角，看着自己的右手，“他们说得对，我违反了比赛的规则。”她现在无法冷静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开始全盘否定自己。
右手受伤，从心理上，林砚就无法相信自己的能力。
加上对路景凡的崇拜，她也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路景凡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今天扎的马尾，也不好太用力。
“以后会好的。你还年轻，路还很长。”他抬手拉住她的手。
可你会陪着我走以后的路吗？
路景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林砚抽抽鼻子，“师兄，我没脸见你了。”
他轻笑着，“小丫头，今天表现得很好。”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林砚轻轻叹口气，“师兄，你不用违心地安慰我。”
他什么时候说过违心的话？“走吧，这几天你也累了，带你去放松一下。”
路景凡陪她去房间收拾好东西，提着她的行李箱下楼。
林砚低着头默默地跟在路景凡的身后，早知道就不叫他来看比赛了，小丫头还是顾及面子问题，总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路景凡停下脚步，林砚直挺挺地撞上去。
“哎哟——”她的脸直接撞到他的肩头。
“有没有事？”路景凡连忙转身检查。
“没事没事。”林砚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路景凡让她看右边，林砚顺势看过去。
高希希站在车旁，远远地望着她，林砚连忙走过去，“Cici老师——”
高希希点点头，“我很喜欢你这次的设计。”
“可是我还是输了比赛。”
“你觉得衣服是做什么用的？”高希希问道。
衣服的出现为了满足人的基本需要，但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的衣服琳琅满目的，人们对美的追求也随之提高。
“是心情。”设计的心情，穿衣者的心情。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自己。
高希希莞尔，伸手右手，“加油。”
林砚紧张而又庄重地握住她的手。
“林砚，你听过画家顾念吗？”她眨眨眼，“她是我朋友的母亲，顾伯母年轻的时候右手也受过伤，可是奇迹总是存在的。”
林砚怔然，“我明白了。”
“希望我们能在国际舞台碰面。”高希希俏皮地眨眨眼，“到时候记得给我设计一款衣服。”
“我会的。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要赶飞机，再见了。”
林砚看着她的车渐渐远去，她依依不舍，不愿离开。
到底是高希希的魅力大。回去的路上，林砚明显不像先前那样消沉了。她在百度上搜着“顾念”的名字，顺便向路景凡普及了一下这位画家的故事。
最后林同学总结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所以，现在一切的失败都是老天在考验我，是我成为顶级设计师的磨炼。”
路景凡扬着嘴角，他开着车，耳边是林砚的说话声，这种感觉还不错。
车子一路开到酒吧才停下来。
林砚一看是酒吧，她略略吃惊，“师兄，你带我来喝酒？”
他失笑，“那天晚上你没有喝够吗？”
提到喝酒，林砚脸红了，想到某些事。
路景凡微微敛了敛神色，“下车。”
两人刚下车，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景凡——”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冲过来，亲昵地挽起了路景凡的手。
林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翟希——”路景凡不着痕迹地收回手。
翟希满眼都是他，面露愉快，“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来呢，老戴都没告诉我。”
林砚木木地站在一旁，心里对翟希充满了好奇。
路景凡介绍道：“这是翟希，这里的驻场歌手。”
翟希微微一笑，“你就是景凡的小学妹啊，老戴常提起你，你好。”
林砚仰着头看着她，“你好高啊。”
翟希轻笑，“我净身高175cm。”
林砚真心赞许道：“你走时装秀一定非常好看。”
翟希瞥了一眼路景凡，幽幽道：“我是想啊，可惜某人看不上我。”
路景凡拉过林砚的手臂，“外面冷，进去说。”
林砚被他的动作挠得心痒痒的，目光定在他的手上。其实，路景凡只是习惯性地将她当作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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