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一下飞机,就有人来接机。她在人群中找到了举着她中文名字的人,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生。
林砚拖着箱子跑过去,“你好,请问你是黄瑜吗?”
“你是林砚?”
林砚点点头,“你好。”
黄瑜伸出手,“你好,我们先出去吧。”
“麻烦你了。”林砚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路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黄瑜是黄迪的堂弟,高中就到美国了,学的也是设计专业。
“你的房子找好了,舍友是香港人,室内设计专业。”
“谢谢。”
在黄瑜的帮助下,林砚很快就办好了入学手续。她的舍友Selina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每天忙得像狗一样,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
林砚为了快速适应语言环境,坚持和Selina用英语对话。
美国的消费水平确实比国内高了许多,尽管路景凡给了她一张卡,林砚还是舍不得花。加上学业的紧张,她常常忙得都无暇去吃饭,有时候就靠着面包或者泡面糊弄过去了。短短的一个月,林砚瘦了五斤。
林砚想要把课程压缩,早点学成回国,于是每天的课程都排得满满的。
她的小组同学都很诧异,“Lynn,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林砚回道:“我想早点拿下学分,早日回国。”
“你还想回去?美国这里的机会会比你们中国多很多。”
林砚笑笑。
平时她基本都在忙功课,只有周末有时间在家研究苏绣。
“Lynn,晚上有化装舞会,和我一起去吧?”Selina已经换好了衣服,一条中世纪的公主裙。
“我又不会跳舞。”
“你来纽约一个月了,不是学校、图书馆,就是公寓,一起出去走走,说不定能激发灵感呢。”
林砚扬了扬手中的书,“功课没做完。”
“不差这一会儿。”Selina亲昵地抱着林砚的胳膊,“去吧,亲爱的,就当陪我,我喜欢的人今晚也会去。”
“好吧,我去洗把脸。”
“最好再换件衣服。”Selina眨眨眼,“你前两天做的那条裙子就很漂亮。”海蓝色纱裙,裙摆微微垂地,欧根纱材质,材料经过特殊处理后,也不会扎皮肤。
“那件啊,有些地方还没有改。”
“设计师都是追求完美的变态。”
林砚随便找了一件连衣裙,参加舞会也不会太失了身份。
Selina盯着她的肩头,“Lynn,你的身材真是让人羡慕。”
林砚失笑,“小时候不好好吃饭,就长这样了。”
Selina开着车,林砚坐在车上依旧翻着书,“Lynn,这个时间还要看书,我真是服了你了。”
“不是还有40分钟的车程吗?”林砚低着头翻着书,这些日子,她和同学一直在研究西方面料,那天她突发奇想,如果将苏绣和西方面料结合,会不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下了车,林砚远远地就听到酒吧里面传来了激昂的音乐声。
她跟着Selina走进去。Selina交际广泛,一进去就有人迎过来,“我舍友,Lynn。”
几个中国男生见到她很高兴,也很热情。
Selina对她耳语道:“都是熟人,没事的。”
林砚点点头,“你去玩吧,我坐一会儿。”
“那好吧,有什么事叫我。”Selina钻进舞池,如鱼得水。
林砚要了一杯鸡尾酒,微微抿了一两口。这里有不少外国帅哥,高鼻子蓝眼睛,身材又好。西方人的体格和东方人区别还是很大的。
林砚的职业病又犯了,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大家的服饰。咦,突然之间看到一个熟人——黄瑜。自从报到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黄瑜今天穿的衣服倒是不错,印花的白色衬衫,胸前堆满了枫叶。只是这身衣服一点不适合来酒吧。
黄瑜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和她对上。
林砚尴尬地赶紧转开脸,可惜黄瑜已经看到她了,朝她走过来。他不客气地坐在她的身旁,“你怎么在这里?”声音浑厚。
“陪我舍友来的。”
黄瑜皱了皱眉,看到她喝的是鸡尾酒,“这地方不适合你。”
林砚哭笑不得,她又不是来这里做什么非法买卖,“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黄迪说你很乖。”显然他现在不信了。
“黄同学,我已经成年了,我有分寸。”
黄瑜上下打量着她,“我送你回去。”
酒吧里灯光变化,音乐声异常地大。
林砚正好也想回去了,索性和他一起离开了。黄瑜将她送回宿舍,“林砚,美国这边治安不像国内。”
“我知道。”其实她由衷地感谢他的关心,“谢谢你送我回来。”
黄瑜点点头,“如果你想去周边城市可以联系我。”
林砚莞尔,“好的。不过我可能没有时间,最近功课比较紧。”
黄瑜终于笑了,“加油。”
James给林砚的论文打了C。林砚不解,这篇论文她查了很多资料,写了很久,为什么是C?
下课后,她带着疑问找了James。
James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Lynn,你的思路应该打开,而不该局限在某一个点上。你的论文提到‘超维视觉服装设计’,这一点是在原来五维空间的基础上提高的,确实不错,可是这个已经有人提出来了。”
林砚郁闷,“我觉得超维视觉服装设计,可以从色彩、光线、位置等等多方面结合设计,这一点我认为没有问题。”
“Lynn,多去走走,拓宽思维。”
“别的同学的论文我也看了,James,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论文明明写得不如我,成绩却比我还要好?”
James的脸沉下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在质疑我?如果这样,你可以向学院提出质疑。”
林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咬牙,“对不起,我会好好修改我的论文的。”
其实,她也有所耳闻,James对中国留学生有偏见,给中国学生的分数向来不高。虽然也常有人去找他,可最后的结果都无法改变。
林砚闷闷地回到家中,又读了一遍论文。她不服。
她又熬夜查了一夜资料,第二天早上,她的眼下一片青色。
Selina看到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知道林砚的遭遇,颇为同情,“没办法,种族歧视根深蒂固,一时间改变不了。”
林砚沉声说道:“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他的想法是错的。人人皆平等。”
Selina淡淡一笑,“祝你好运。”
晚上,林砚和路景凡视频,两人每周都要视频两三次。
路景凡:“你上次要的论文材料,我已经翻译好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我一会儿就看。”
“不急。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Selina说我英语有了很大的进步。”
路景凡微微一笑。
“师兄,和爱美网合作现在怎么样了?”
路景凡简单地和她说了一下,“也不是只有爱美网可以合作,我们也在接洽别的网站。”
林砚点点头。
路景凡凝视着她的脸,“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熬夜了?”
林砚连忙摸摸脸,“没有,只是最近在赶论文。”
“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学习的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知道知道。”
“放假要是有时间,让黄瑜带你去转转。”
两人聊了一个小时,林砚不舍地关了视频。这样的日子要过两年,真是度日如年啊。
这段时间,路景凡一直忙着进驻爱美网的事,他一直在促成,不过爱美网那边提出了收取20%费用的要求。对工作室来说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路景凡自然不会同意。
很多人都觉得奇怪,林砚明明处在上升的黄金时期,这时候急流勇退,未免有些可惜。甚至很多人都以为Lynn工作室也会关闭。
这日,路景凡来到爱美网总部。爱美网走的是高端路线,这两年在国内迅速发展起来,销量和人气都在逐步上升。国内一批设计师把服装挂在这里,这也是路景凡愿意和爱美网合作的一大因素。
“路总,您先坐一会儿。我去叫一下许总。”
三分钟后,许可欣走进会议室,“景凡哥,久等了。”她穿着高跟鞋,职业套装,干练的短发。一别几年,许可欣早已褪去了青涩,和两年多前简直判若两人,“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不用那么麻烦。”
“OK。小丽,给路总倒一杯水。”
路景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20%的费用已经完全超出了工作室的收益。”
许可欣微微一笑,眉眼没有一点犀利,“景凡哥,这个数不是我提出来的。就我所知,自Lynn注册以来,工作室的经济状况是入不敷出,一直处于亏本的状态,而这个钱一直是你在填补。工作人员的费用、材料、工厂、宣传,是你一直在砸钱。”
路景凡似乎并不意外她知道这些,他依旧泰然自若,“这是我的投资。”
许可欣起身,脚步轻盈,走到办公桌前拿出一份资料,递给路景凡,“那这也是爱美网的投资,我们想要收购Lynn。”她一字一顿,语气势在必得。
路景凡脸色如常,“为什么?”
许可欣迎着他的目光,“这两年林砚在纽约求学,你又何苦撑着它呢,交给我们,我们会将它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当然,如果两年后林砚回来,你们也是可以收购回去的。”
“是吗?”路景凡挑眉。
“我保证。”许可欣定定地说道,“景凡哥你还不相信我吗?”
低买高卖,这也是常见的事。路景凡缓缓说道:“我不会同意的。”
“难道你真的要用你的全部身家苦苦撑着?你能撑多久?”
他笑笑,“工作室不会一直亏本的。”
“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其实这样对Lynn来说也是新的发展。”
送走了路景凡,助理走进来,“许总,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收购Lynn?这个品牌并不成熟。”
许可欣看着企划案,“我相信路景凡的眼光。”
“可现在路总似乎不会同意。
许可欣抚了抚眉头。
“其实想想,路总和Lynn的爱情故事还是挺童话的。外界说林砚这时候去学习,挺可惜的。”
“路景凡是从长远角度出发的,他想林砚在服装设计这条路走得更远。”
“原来如此。”
许可欣凝思片刻,“帮我定最快去纽约的机票。”林砚如果知道真相,她会看着路景凡将全部身家砸进去吗?
林砚被James折磨的论文前后改了五稿,James还不满意。
这天上午,她去学校图书馆查资料,手机振动起来,是黄瑜打来的。
“Lynn,帮我一个忙。”原来他参加晚会缺少女伴。
“我在写论文,走不开。”
“你可以把论文带过来,我帮你看下。”
林砚犹豫,“什么时间?”
“这周五晚上俱乐部聚会,都是纽约服装界的设计师。”
林砚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这样?”
“我们私下比赛,女伴穿着男士设计的衣服,谁最后获得的票数最多,谁就算赢了比赛。赢了还有奖品,奖品归你。”
纽约服装圈卧虎藏龙,这次比赛肯定不乏精品,林砚心里蠢蠢欲动,“好,我答应你。”
“行,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到了周五,黄瑜按着约好的时间来接林砚,他穿着精致的正装,手里提着一个盒子。
林砚赶紧走过去,“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黄瑜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先送你回去换衣服。”
林砚看着黄瑜设计的服装,不受束缚,充满灵气。林砚换好衣服走到客厅,深V裸色长裙,裙尾像鱼儿的尾巴,这衣服一分不大一分不小。鱼尾长裙将她衬得高挑又典雅。大概是为了节约成本,衣服上镶嵌着亮闪闪的锆石,似女神一般。
她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黄瑜挑眉,“目测。”
一眼就看出女孩子的身材了,他的眼睛可真毒。
黄瑜上下打量着她,“果然是人靠衣装。再去做个头发就更完美了。”
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
等一切忙完,两人到会场时暮色已经降临,林砚挽着黄瑜的手一步一步走进去。
黄瑜低语道:“好了,别紧张。不要丢我的脸。”
林砚:“……”
黄瑜和林砚一登场,众人齐齐看过来。
“哟,黄瑜,从哪儿骗来的美女啊?”有人打趣道。黄瑜这个万年单身汉都能找到女伴了,天要下红雨了。
林砚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这人身穿华服,布料精致,加上别出心裁的设计,随便一站都是光华耀人。
“我是来拿第一的,记得我们的赌注。”黄瑜丝毫不知谦虚两个字怎么写,说话的口气满是傲慢。
他挽着林砚绕场一周,“怎么样?不虚此行吧?”
林砚现在才算真正认识了黄瑜。一圈走下来,她再也不肯陪他了。
她一个人走到一旁的自助区,那边有各种各样的点心,慕斯蛋糕让她食欲大增,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这时她突然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美女也对她浅浅一笑,“你好,Lynn。”
林砚被她的笑晃了一下,记性不是很好,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也可能是自己平时参加的活动太多,见的人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来。
“你认识我?”林砚诧异,在这里能碰到同胞,看样子又是学服装设计的,她异常地开心。
“我看过你在巴黎那场‘生如夏花’。”
林砚点点头,“你也是学服装设计的?”
“不,我只是做着和服装设计相关的工作。这是我的名片,我叫许可欣。”
许可欣,许可欣……
“你的名字有点熟悉。”林砚认真地搜索着。
许可欣漂亮的脸上浮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名字比较大众。”
林砚突然想到什么,“你的名字和国家体操队何可欣很像,我说怎么那么耳熟呢。”
许可欣眼角微微抽动。
林砚悄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我很喜欢看体操比赛,所以印象比较深。很高兴认识你。”
许可欣默了一下,“Lynn,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其实,前些日子,我刚刚见了你们的路总。”
林砚略略沉思。
“路总应该和你说了吧,我们在谈合作的事。”
“是的,我知道。工作室的事都是路师兄在负责。”
许可欣点点头,“爱美网也非常期待和你们合作,只是……”
“怎么了?”
“路总没有告诉你吗?”许可欣面露歉意,“是我多嘴了。”
“许总,是不是合作出了什么问题?”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这次合作我们没有谈拢。”
林砚敛了敛神色,“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爱美网想收购你们的工作室,路总似乎不看好。以爱美网现在的资金和管理能力,你们工作室选择我们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砚想了想,“许总,很遗憾这次我们不能合作。工作室运营的事都是路师兄在管理,无论他做什么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他。”
许可欣微微抬起下巴,“可是Lynn是为你成立的,你最有发言权。”
“正是为我成立,我更不可能把它卖掉。我想路师兄也是出于此才放弃和你们合作的。”
“我知道Lynn对你意味着什么,但是,你知不知道工作室的真实情况呢?”许可欣是学管理出身,又修过心理学,她太清楚怎么谈判了。
“许总,想说什么?”
许可欣十指交握,“这几年你们的工作室一直入不敷出。”
林砚惊诧,“怎么会?工作室是赚钱的。”
许可欣失笑,“你以为靠着你在网上卖的那些衣服,就够工作室的开支了?我手上有一组报告,如果你有时间下次我可以带给你看,你就知道Lynn的财务问题了。”
林砚一时间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许可欣轻笑一声,有几分无奈,“路景凡这几年一直填补着工作室的资金,我想你就是花光了他所有的钱,他都不会皱一下眉。”
他要给林砚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么,你愿意路景凡为你放弃一切吗?”
林砚脸上的神色已经泄露了她此刻的慌乱。
许可欣趁势追击,“路景凡一直在成全你的梦想,他甘于退到幕后。林砚,你希望他一直这样吗?”
林砚的心彻底慌了。
“说服路景凡,将Lynn交给爱美网,这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林砚后背紧紧地靠着桌沿,“我再想想。”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我等你的答复,我先回去了。”许可欣拍拍她的肩头,“今晚你是最美的。”
林砚望着她的脸,恍惚间大脑闪过一幕。三年前,那个深秋的晚上,她和路景凡一起从餐厅出来,“我见过你。”许可欣一脸坦然,“我和路景凡是旧识。”
林砚坐在那儿,额角一阵冷汗。
黄瑜走过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她弯了弯嘴角。
“那个女人是谁?”
林砚揉了揉脸,“是路师兄的一个旧识。”
“前女友?”
林砚瞪了他一眼。
时间也不早了,她理了理裙子,“我该回去了。”
“正好,我也打算回去。”
“你怎么不多玩一会儿?”
黄瑜耸耸肩,“没意思,他们今晚穿的衣服太low了,没品位,看不下去了。”
林砚咂舌,“那位金色头发男士去年获得国际设计大赛一等奖呢,你连他都瞧不上?”
“一等奖又怎么样?设计的东西和屎一样。”
“黄先生,请注意文明用语。再说人家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虽然衣服另类了一些,不过也是一种特别的风格吧。
回去的路上,林砚问了黄瑜一些关于服装设计上的问题,黄瑜一一解答,相处久了,她发现黄瑜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他在服装设计上比黄迪有天分,来纽约这些年,表现不俗。不过因为性格的原因,并不受媒体的喜爱,所以关于他的宣传少之又少。
“黄瑜!”林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比你大,你以后得喊我一声林姐!”
黄瑜挑眉,“你要是在设计比赛上赢了我,我肯定叫你一声林姐。”
“你等着。总有一天,让你心甘情愿地喊我林姐。”
林砚上QQ时和晶晶聊了几句,想旁敲侧击,奈何什么都问不出来。
隔了两天,林砚给许可欣打了一个电话,“我是林砚,我想和你见一面。”
许可欣没有意外,“我在你们学校前面的咖啡厅等你。”
“好。”
林砚赶过去的时候,许可欣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想喝点什么?”她柔柔地说道。
林砚要了一杯黑咖啡。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
许可欣望着那杯黑咖啡出神,“景凡也喜欢喝黑咖啡,可我就不喜欢,太苦了。”说完她笑了笑,从工作包里拿出文件,“这是工作室的财务情况,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林砚快速地翻了一遍,没想到这几年工作室花了这么多钱。光去一趟巴黎时装周就是一大笔支出。
她心里很不好受,可还是强忍住,“许总,爱美网收购Lynn会给什么好处?”
许可欣有几分好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入不敷出。”
林砚双手握着咖啡杯,陷入纠结中。许可欣的话无一不戳中了她,是的,她舍不得路景凡那么辛苦。
许可欣喟叹,“其实我们非常期待和路景凡合作,只是很难说服他。”
林砚目光落在材料上,这两年她不在工作室,工作室要运转就得继续亏钱。她转过脸,看着窗外的广场。
白鸽飞翔,喷泉水花不断。
许久许久,林砚终于发声,“今天谢谢你。”
许可欣慢慢握紧了十指,“那么你的决定是?”
“我相信师兄的选择。”不论是和爱美网,还是和别家公司合作,他都希望Lynn能继续好好地发展下去。
许可欣皱了一下眉头,“我希望你能说服路景凡。”
林砚也不傻,许可欣这么执着于路景凡,肯定不单单是合作关系了,她肯定还惦记着师兄。林砚微微一笑,“许总,你也知道我来纽约机会难得,所以我听从师兄的安排。如果工作室一直亏钱,将来我肯定会加倍努力赚回来。”
许可欣的神色僵住了,不过该有的风度还是有的,“林砚,你再好好想想。”
“许总,谢谢你这么看重Lynn,期待以后有机会合作。”她起身朝着许可欣歉意地弯了弯腰,“再见。”
有些事想通了,压力也就散了。林砚回到学校,坐在教学楼的台阶上。
“怎么坐在这里?”黄瑜突然出现。
“怎么又遇到你了?”
“我是这所学校的学生。”黄瑜见她神色略显低沉,也坐在她身旁,“怎么了?”
林砚呼了一口气,“今天知道一件事,原来我喜欢的人一直在骗我。”
黄瑜沉默,听她慢慢说完,他拧着眉,“你生他气了?”
林砚摇摇头,“没有生气,只是心疼,还有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我一直还以为我做得很好呢。”
黄瑜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低沉地咳了一声,“如果你要哭的话,我可以把肩膀借给你靠靠。”这已是他最大的牺牲了。
林砚扯了扯嘴角,“大家说的一点都不错。没有师兄,我好像一无是处。”
黄瑜默了片刻,“你也没那么差,毕竟你有短板,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
林砚的头埋进膝盖里,肩头微颤。
“你别哭啊。”黄瑜最不会安慰人了,关键是这会儿是下课时间,大家看着他指指点点,“林砚,你起来。”
林砚一动不动。
“你这样,人家以为我怎么你了。”
林砚慢慢抬首,侧首望着他,发丝微乱。
“你没哭?”
“谁说我哭了?”林砚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我去打个电话。”
黄瑜喊道:“喂,马上上课了。”
林砚走到走廊的角落里,给路景凡打了一个电话,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师兄,你在做什么?”
路景凡在办公室里正翻签约合同,“在工作室,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
林砚犹豫了一下,“师兄,爱美网的事解决了吗?”
路景凡皱了一下眉,这丫头怎么最近这么关心爱美网,“我们不见得一定要和爱美网合作。”
林砚心里百转千回,“师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几年工作室一直入不敷出。”
路景凡扶额,果然她知道了,“小石头,这是正常现象。90%的公司刚开始经营都是这种情况。”
林砚掐着掌心,“师兄——”
“别想那么多,工作室我会安排好的,过两天我再告诉你。”路景凡安抚道,“先去上课吧。”
“好。师兄,我等你的消息。”
晶晶等路景凡打完电话敲门进来,“钟总到了。”
路景凡起身,“我这就过去。”
会议室。
钟总:“我们都没有想到,你会让林砚这时候去纽约学习。”
路景凡:“她还年轻,出去见识一下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钟总点点头,“也就是你俩,能放下已有的荣誉。”
路景凡笑笑。
钟总喝了一口茶,“工作室的事林砚知道了吗?”
“我打算过两天告诉她。”
钟总眼底满是对他的欣赏,“景凡,你提的条件,我同意。林砚继续担任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两年后,如果她想收回工作室,我也同意。”
路景凡脸色肃然,“谢谢您。”
钟总摆摆手,“近年来中国的服装设计师虽然在国际舞台也有所表现,可我们始终在紧跟潮流,希望不久的将来,我们中国的设计师能做到引领潮流。”
路景凡定定地说道:“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会有这一天的。”
第二天,已经有媒体报道了这则消息,未来两年,Lynn工作室将挂钩在钟纺集团。B市的设计师收到这个消息时都有些措手不及。
这果然是路氏风格,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路景凡在视频里状似无意地和林砚提到了这件事,林砚足足愣了几秒,“师兄,你说的是真的?”
路景凡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位钟先生是个有眼光的人,能和他合作,我们的运气太好了。”林砚犹豫了片刻问道,“师兄,为什么你会那么相信钟总?”
“因为他懂得服装设计,钟先生早年靠从广州那里进货赚了第一桶金,此后,不管他的事业做得多大,他都记着曾经的时装梦。”
一个一心想圆梦的人,定是心存善意的。
林砚乐呵呵地笑着,“师兄,前几天我都准备买机票回去了,幸好没买。”
路景凡皱了皱眉,“小石头,最近是谁和你说了工作室的事?”
林砚目光闪烁。
路景凡直直地看着她。
“就是许可欣啊,我在美国碰到她了。”
路景凡的脸瞬间沉下来,“所以你一直来打探我,却不告诉我?”
“师兄,我不想你担心啊。”林砚咽了咽口水,“我想起来了,我的作业还没有做完,我得赶紧去写了。我先挂了啊,拜拜!”
路景凡看着她逃避的样子,能怎么办?远在纽约,他想训她都不容易。不过,这次他要记下来,等她回来,一一算清。
工作室被钟纺集团收购后,大家都安下心来。
许可欣看到消息后,一个人在办公室待了许久,谁也不敢进去打搅她。她失神地望着玻璃窗外,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张脸写满了失落。骄傲的她从来都没有失败过,可偏偏这件事她败了,一败涂地。
她一度以为,路景凡是非爱美网不可的,于是她拿着Lynn工作室的短处处处卡着他,是她一点一点将路景凡推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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