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回头问道：“小姐，是去玉缘阁吗？”
穆清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做得端端正正：“不，先去夜府那边。”
车夫闻言也不多问，驾着马车径直朝夜府驶去。
“小姐，夜府到了。”
待马车停稳，穆清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髻掀开车帘准备下去，却看到白灵纱和一个年轻男子正要出门。
那男子一身墨色云纹锦衣，一头墨发用发箍高高束起在他身后缓缓垂落，带着一丝潇洒和随意。算不得十分尊贵的穿着却透出一种清贵的气质，那张俊美如九天上的神祗一般的面容上带着暖暖的笑意，正温柔地与旁边的白灵纱说说笑笑，看起来与她十分亲昵。
恐怕这就是白灵纱口中的那位小殿下了吧。穆清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下了马车。
穆清走到两人面前，正准备与封翼泽行礼。封翼泽却是在她行礼之前示意她不用行礼，对她温和一笑：“孤已经多次听舒儿提起过穆姑娘，只是孤不常出府，至今未能与姑娘见上一面实在甚为遗憾。今日托舒儿邀请姑娘去见一位友人，着实有些唐突，还希望穆姑娘莫要见怪。”
穆清眸光微闪，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颔首以示尊重：“穆清亦是久闻六殿下之名，方才殿下之言严重了。”
对于两人话语之间的暗流涌动，白灵纱只当没看见，她缓缓开口：“时辰都快到了，你们莫要再寒暄了，连公子该等急了。”
穆清挑了下眉也不再说什么，微微后退了半步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两人先上马车。
封翼泽对穆清微微笑了下，以示歉意，却神色自然地过去几步率先将车帘，让白灵纱先一步上去，随即看向后面的穆清。
对他的举动，穆清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过多推辞，率先上了车。
封翼泽坐在外侧，让白灵纱靠在自己肩上休息，他看了看窗外，随即便有意无意又不是失礼数地引着穆清交谈。之后与穆清打交道必然少不了，熟络一点不是坏事。
穆清脸上少有表情而且素来寡言，即便封翼泽主动扯出话题，她也只不过是回答几个字而已。对此封翼泽也不在意，从对话中不着痕迹地找出一些穆清感兴趣的事情，同她交谈着，避免了马车里三人之间的尴尬。
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穆清却从心底里对这位六皇子感到敬佩。身为一个不得宠的皇家之子，那份属于皇族的傲气威严却没有比其他皇子少半分。而刚刚他替白灵纱做那些事的时候，没有半分刻意的感觉，对她不会失了身份又不会让她感到他皇子架子大。
她确实与封翼泽没有多少接触，但她是商人，自是深惠识人之道。之前还在马车上乍一看到封翼泽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位六殿下虽然看起来谦和随性，但是骨子里恐怕比谁都要冷。刚刚一路过来他对周围人看似都有回应，但眼中却没有都少情绪，唯有面对白灵纱，那神情才像一个活生生的平常人。
而现在也不过是跟她第一次见面，他身为一个皇子却给她如此礼遇，甚至怕她尴尬一直说一些朝廷中关于商业的政策。而且她从字里行间便能感受到，这位殿下对商家之事也是真的颇有见解。
聊到后面，穆清也渐渐收起了心中那份疏离隔阂，认真地同封翼泽交谈起来。
白灵纱一直安静地靠在封翼泽肩上，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偶尔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看得穆清忍不住心中暗自腹诽。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白灵纱能笑得这般温情，定然是因为她对面那位殿下，而非她，就像六皇子会对她和善必然也是因为白灵纱一般。
夜府距离玉缘阁算不上太远，封翼泽与穆清一路交谈着，不知不觉便到了。
边上的封翼泽率先下车，随即给两人掀开车帘。穆清看了眼封翼泽恨不得直接将白灵纱直接抱下来的动作，再想想刚才他谦和有礼却连虚抬下都没有抬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还真是应了她之前的话，这两人怕是真成了。
心中正般嘀咕着，突然听到一个极其悦耳的中性嗓音：“当真是巧得很，我刚刚煮好了一壶新茶，你们几人便到了。”
穆清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若说那位九殿下如一方墨玉，温润又冷然；那这位红衣男子便如一树红梅，一般来说将男子比作花并不合适，但用在这个男子身上却是十分恰当。
只见门口那男子一身艳红色的袍子，腰间一根同色的带子勾勒出比女子还要纤细的腰肢，雌雄莫辨的面容上挂着几分惑人的笑意，妖娆间透出几分不同于女子的肆意韵味。
连镜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在三人身上依次划过，落到穆清身上时稍稍一顿。他缓步走到封翼泽面前停下，淡淡勾了勾唇角，却侧身将目光飘向旁边一身男装的白灵纱：
“许久不见，夜……公子，看来你与我家殿下，这几日相处得不错啊。”
他刻意咬重了“公子”两个字，白灵纱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看向自己被封翼泽握住的右手，亦是十分自然地笑了笑：
“连镜公子亦是很不错，只是不过一个月未见罢了，算不得许久。”一句话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连镜笑得愈发开怀，这才看向他们身后的一脸冷然的穆清，作了一揖：“那这位便是穆家的家主，穆清穆大小姐了吧。”
穆清见他举止随性似是轻浮，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点头道：“没错。”
连镜缓缓打量了她一番，由衷赞叹道：“在这京城商户之间，怕是少有人不知穆大小姐之名，连镜也已久闻姑娘威名，可以可惜玉缘阁店小言轻，无缘得以一见，如今倒是借了六殿下的面子才得偿所愿。”
穆清面上的表情更加冷然，没什么情绪地道：“玉缘阁已是占了京都玉器方面的大半生意，而穆家在各个行业都占了一席之地，偏生拿玉器生意无可奈何。连掌事如今这般说，未免有些太过自谦了。”
说着她顿了顿，声音中带上一丝风凉的意味：“至于无缘得以一见，穆清性情死板又无趣，与穆清有关系的人都是同类之人，如连公子这般……随性不拘小节之人，自然是与穆清无缘相见了。”
噗——
连镜一个没忍住轻笑起来，一双狐狸眼那种魅惑的风情更浓，眸子轻抬流转间，带上些许勾人的意味。
“为何这么说，我倒是觉得穆姑娘很是有趣。行了，我还是莫言多言的好，说多了又该讨人厌了，殿下里面请。”
封翼泽挑了挑眉，无奈地摇头道：“我可不曾嫌过你话多。但话说回来，此时可是有正事要谈，连镜你莫要太不正经。”
连镜脚步一顿，轻哼了声回头瞥了封翼泽的手一眼，语气凉凉：“我再如何不正经，也不过是过过嘴皮子罢了，可是殿下你……恐怕就不止于此了。”
穆清虽有些不太习惯这般比女子还要惑人的男子，可是这句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些失笑，不过到底面无表情久了，脸上也看不太出来，跟在几人后面朝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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