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御辇落下，两边内侍护卫立刻侍候在一旁，天承帝头戴十二毓冕冠，一身明黄色皇袍，虽然面颊削，可终究是做了那么多年皇帝的人，依旧是难以言喻的帝王之威。他喉咙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孟琪恬你可知罪？”

    孟琪恬即便有胆子谋反，可面对着天承帝依旧忍不住胆寒，他颓然道：“臣知罪！”

    “老二性情太过急躁，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朕也有责任在内。他谋逆不假，可救驾却也是真。而你你身为大将，不恪尽职守却参与皇位之争，实在不该。”他说话依旧有些费力，但吐字却非常清晰。

    孟琪恬此刻心神乱得厉害，也不敢察觉不对，只是一直低着头等待着裁决。

    一旁小陆子，立刻上前拿出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远大将军孟琪恬，未经皇命私自动用守卫，助二皇子做出谋逆之事罪不可恕！然，念孟家一直为大齐出生入死，世代忠烈，故从轻处理。即日起夺其帅印，调任徐州郡守，钦此！”

    孟琪恬满是不可思议地接过圣旨，以天承帝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不祸及满门已是万幸，怎么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天承帝低低咳嗽一声：“大齐最近非常不太平，你可不要让朕失望了。”

    孟琪恬顿时明了，猛然恭恭敬敬地扣了首，把兵符和帅印全都交上，苍然离去。

    若是孟琪恬没有野心，若是孟家一些人野心没有这么大，他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对他，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至于杨晖，纵然只是一时意气，可天承帝亲自出面，而且还有顾康成三万禁卫步步紧逼，也知道形势不妙。他反应到是快得很，立刻让士兵收了武器，猛然跪倒在天承帝面前，痛哭流涕。说是以为二殿下逼宫弑君，这才带领禁军前来阻止勤王，可却遭遇孟琪恬守卫军阻拦不得已出手，如今见陛下安然，欣慰之至。

    他此次敢率兵直接入京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无论哪边获胜，他也担不了多大罪过。天承帝虽然知他心思，明白此时并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嘉奖一番便放他带兵离开。

    天承帝这次出现，让原本人心散乱的朝廷再次安定下来。只是他到底已是油尽灯枯，一回去便再次发作，御医尽力颇久才算留了口气。

    白灵纱回去时封翼泽已经醒了，见她进来连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如何了？”

    “眼前的这场争端已经可以避免了，可是常喜和岳贵妃却好像人间蒸发了，宫里宫外连城中都找遍了，却还是丝毫不见踪迹。”

    提到这个白灵纱就有些烦躁。

    岳贵妃绝不能放过，她对封翼泽做的事无法原谅，同样她的价值也同样不容忽视。封鹰扬已经离开宜州，如今不知在何处，想来京都的动静也绝对瞒不过她。她绝不可能是那种会善罢甘休之人，而且是如岳黔今一样，绝不是会为了大局委屈自己的那种人。一旦在京都寻到庇护，岳贵妃肯定会搞出一些事情。

    封翼泽神色微冷，对着身边的海瑭道：“不必等了，岳家那些定要一个不差地寻出来，尤其是杨晖这等人直接暗中解决了便是，但莫要祸及家人。”这样做却是太过毒了，可这是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方法。只有这些人全都死了，才能真正解决后顾之忧。

    皇储之争注定是要用无数白骨铺就。

    而事到如今，封翼泽也没有办法再回避，洛启斌等人知道他的情况之后，一时间亦是无奈至极。

    帝王乃是国家最尊贵的人，代表整个大齐，虽说并没有律法明确规定，可那些王公贵族满朝文武，谁能接受一个身体有疾。可是平话又说回来，如今这个局面，除了封翼泽又有谁能立？一旦处理不当，便不止是皇子之间的争斗了，连宗室间也会纷争四起。

    正在几人焦头烂额时，封翼泽却是笑了笑：“各位大人莫不是忘了，除了我还有一个人一样有资格能继承这大统，而且也甚为合适！”

    洛启斌一愣：“谁？”

    “大皇兄的长子，烙儿。”

    封烙乃是大皇子八岁的长子，乃是嫡皇长孙，的确名正言顺。

    “可是，当年怡贵妃一事传出，大皇子身份成疑而他血脉不明，小殿下身份也必然受疑，况且如今他才八岁如何能担此重任？”御史大夫眉头紧拧，显然很不赞同。

    白灵纱听罢却是豁然开朗，轻轻笑了笑。洛启斌也是反应过来，顿时不住摸了自己胡须几把，现在确实无法担此大任，但却能解决如今的燃眉之急。

    京都此刻暂且平静，却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天承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封翼泽虽然不愿见他，可也每日还是会去待上片刻。

    八月十四，天承帝崩，京都戒严。

    丧龙钟沉闷之声缓缓荡开，鸣九下，乃为帝崩。

    大齐举国同悲，皇城中全部缟素，服国丧。由于此时后位尚且悬空，于是由太常诏三公行丧事。百官皆外着素衣，戴白免冠，闭城门宫门。

    天承帝灵位前，百官拜伏，哭声震天。王室宗亲也都第一次来得这么全，就是无事理会凡尘的七皇子封陆离也来了。他只是兀自跪在那里，闭目掐着佛珠诵经，仿佛听不到周围不知真心假意的哭声。

    封翼泽腿不好，可也是跪在地上。不过他脸上却是没有多少伤感，只是那样一直静静看着那刻着大齐皇帝的灵牌。白灵纱怕他腿受不住，一直陪着他跪在身边，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靠着他。

    等到仪式完毕，百官退出去，封翼泽等人才站起来。跪的太久对封翼泽而言是很大的负累，白灵纱连忙起身将人扶抱到轮椅上。

    一旁封烙和大皇妃也是跪在一旁，白灵纱转身将封烙抱了其来。小家伙很乖，跪了这么久跪得很不舒服却还是一动不动。大皇妃是个很温婉的女子，见此对着白灵纱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看着封烙一拐一拐地走到了封翼泽身边。

    这些年封烙虽说身为皇长孙，可是大皇子因为那事四处云游，封烙也受人质疑日子并不好过。天承帝那时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让封烙母子住在宫中，更是难免被人欺侮，偏生大皇妃性子柔弱，更让那些人得寸进尺。

    封翼泽当年未立府前住在宫里之时，见他年纪小却格外懂事，对他也有些来往，有时给他带些小玩意儿，因此他与封翼泽感情不错。

    他走到封翼泽身前，打量着她，随后才闷声道：“皇叔，你腿怎么了，是跪地太久了吗？”

    封翼泽摸了摸他的头，轻笑道：“不是，只是生病了有点没力气罢了。”

    封烙想着自见他起便一直坐在轮椅上，顿时有些担忧：“什么病，看御医了吗，御医说什么时候能好？”

    封翼泽看了眼白灵纱，嘴角带着笑：“已经看了，说要好好养着便能好了的。”

    封烙小孩的紧紧皱起眉头：“那皇叔不能不跪吗？烙儿可以替皇叔跪的，御医都说要好好养着。”

    刚过来时，他就听到恒亲王说皇叔如今就是个废人，再也不起来了。他不喜欢皇叔现在的状态，更讨厌那些对她指手画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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