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此次由连镜名义上监管,在朗州城参与整个过程。此前穆家便在粮商哄抬粮价时,平价出售米粮,而且在难民区设了粥棚赈灾,在百姓眼里那便是大善人,整个穆式商行更是备受百姓好评。
如今各地因战火被毁,穆家也是出钱出力,一时间在大齐百姓心里，那便是活菩萨。
而便在此前，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穆家背后的真正主子不仅是穆清,还有淮南王府的郡主殿下。淮南王本就已是德高望重，如此一来在民间更是好评如潮，大赞郡主有其父之风，却似乎都忘了，这个郡主本该在六年前便在大火中丧生了。
上朝后,封翼泽的神色倒是难得的柔和，嘴角总觉得有丝笑意。
洛启斌身边的黎御史听着封翼泽照例问有无要事要禀,悄悄靠近洛启斌嘀咕道:“中书大人,君上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洛启斌抬眸看了看,亦是点了点头，岂止是不错，这都感觉满面春风了。
底下并未静默多久,兵部侍郎面带喜色，朗声道:“君上，太子殿下，淮南王传来捷报，宜州城完全收回，吐谷浑大将木里延重伤败逃。同时薛统领率领的二十万大军联合夹击，吐谷浑全线崩溃，羌族亦是仓皇撤退，如今我大齐边境已然尽数收回。”
封翼泽脸上笑意难掩，朗声道:“好！传令下去，正逢年关，不久便是新春佳节，朝廷犒赏三军，论|功行赏！”
底下大臣皆是喜气洋洋，齐齐贺拜:“君上英明，天佑我大齐！”
封翼泽眸中光芒隐现，兵部侍郎继续道:“还有淮南王言，吐谷浑和羌族似乎意欲求和，羌族使节已然见过薛统领，羌族答应赔偿牛羊八千头，珍宝十五担，并签订协议，羌族三十年内绝不犯我大齐寸土。而吐谷浑大汗伏允也正在商讨合约内容。”
此话一言，底下顿时议论纷纷，有松了口气，脸上喜悦难表的，也有皱眉沉思一语不发的。
封翼泽目光扫了下他们，沉声道:“那侍郎大人先说一说，你是如何看得？”
兵部侍郎看他表情顿时有些忐忑，他斟酌了片刻，才道:“依臣拙见，可以求和。毕竟这半年来大齐实在是经历太多磨难，大大小小的战事不计其数，内忧外患并存，如今虽说解决了，可是到底是损失惨重，无论是兵力物力，都大大伤了元气。而且，以往先帝和历代皇帝都是求和，这次大齐给他们的教训绝对是空前的，毕竟吐谷浑大军折损惨重。只要求和条件苛刻一些，让他们难以短时间复原，求的我大齐修养生机的时间，便不足为虑”。
“臣附议！”历来最怕打仗的几个文官立刻附和。
“战事虽顺利，可是劳民伤财，损兵折将，国库更是虚耗严重，臣以为可先求和，待兵足粮满，再徐徐图之。”兵部尚书到底是看得多了，看着封翼泽的表情，折中提了下。
封翼泽轻轻笑了声:“看来，各位都是主和了，这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君上。”洛启斌缓步出列:“臣，主战！”
“臣亦是如此。”黎御史，萧统，顾修尹几人同样表明立场。
封翼泽没表态，却是开口问封烙:“烙儿，你觉得，该战还是该和？”
封烙坐的挺直，闻言微微颔了颔首:“我尚年幼，于军务并不精通，只是也算粗略了解过。大齐自建国以来，吐谷浑侵犯我大齐边境总共有三十五次，求和便有三十三次，其中我大齐无奈求和一共五次，结局十分惨淡。在吐谷浑主动求和的二十八次中，撕毁协议再次侵犯我大齐的一共二十次。仅有的两次誓不求和，一度将吐谷浑灭族，只可惜彼时出了意外无奈终止。”
封烙并未直言到底该战该和，只是罗列了一系列数据便不再言语，底下主和大臣一句话也不敢说，尴尬非常。太子殿下这次的路数简直跟上次君上的如出一辙，铁板一般的事实，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该如何抉择。
封翼泽吸了口气，方才悠悠道:“你们主和我也可以理解，只是对一个永远不会放弃野心的敌人，唯有灭亡才能彻底熄灭他们的火焰。正因为我们不喜欢战事，所以这场仗我才希望打到底。吐谷浑人生活环境恶劣，骨子里便不甘安分，且骁勇好斗。跟一头恶狼是没有何解的可能，只有趁它伤了，倦了，一举击杀才是根本之道。代价虽然惨重，可我能保证，大齐几十年内可以享得太平。”
“可是，君上，若要彻底拿下吐谷浑，所付出的代价远非驱其离境时可以比拟的，当侵占变为灭族之危，他们必将不惜一切啊。”
封翼泽目光沉沉，随即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所以，孤亦是不惜一切，永绝后患！传令顾康成和淮南王，不灭敌寇誓不休！”
“君上！万望君上三思！”兵部侍郎猛然跪下:“莫要穷兵黩武，让我大齐儿郎折陨异乡！”
封翼泽却也没生气，只是转过头故作懊恼道:“孤忘了说了，神机营那边此前招收的十五万大军训练很是不错，该嘉奖了。此外，孤得好好感谢一个人，因为有她，孤终于寻到了黎朝遗迹，兵谱阵法和那批黄金，足以让我大齐成为他们的噩梦。中书大人，帮孤好好想想，该如何赏赐仪安郡主，退朝！”
封翼泽心里还惦记着白灵纱，哪里愿意跟这些畏畏缩缩的大臣耗时间，扔完这句话直接让孙绪推着他回重华殿，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官员，几息后便是炸开锅，整个大殿乱做一锅粥。
封烙也是带着小陆子不紧不慢离开，却是嘴角勾笑，那群人怎么斗得过皇叔。
洛启斌被一干大臣围着问东问西，因为封翼泽十分信任他，他们想着洛启斌该了解事情始末。洛启斌也是苦笑，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此前封鹰扬被弹劾私自挖掘永帝宝藏，可随后朝廷派人去，却发现的确是永帝陵，可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哪里知道白灵纱寻到了。
只是……思及至此洛启斌有些无可奈何，君上这般有意无意将白灵纱的功劳都摆在明面上，又在民间替她造势，心里存的是何种心思，他如今也大致猜到了。
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众人皆是心知肚明，想起当初在天承帝灵前发的誓和一些淮南王府的传闻，洛启斌摇头笑叹，这君上可是狐狸，一早便把这满朝文武皇室宗亲算计进去了。
可是洛启斌如今越发认为他是帝王之才，无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谋略手段，都足以撑起这万里江山，一旦吐谷浑和羌族之战得胜，这将是大齐皇室无上的荣耀。
封翼泽丝毫不理会他造成的骚乱，有些人便是要闹腾，天承帝和上一任帝王都太纵容他们，养成了软弱怕事的性子，而且大齐在天承帝在位的后十几年重文轻武得厉害，他必须好好平衡一下文武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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