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微笑着,将雪吟大刀递给陈千山,问道“这是什么刀?”
“通背砍刀!”
陈千山冷冷地回答。
“不错…”
叶玄负起手,扬眉道“世间之刀,有无数种,可他们尽归于四势……”
四势?
陈千山皱眉,他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
“所谓四势,是指,气之势,力之势,运之势,匿之势。”
“通背砍刀,在于气势,刀未至,气先至,人未至,气势却先至!”
“唯有完美构造,才能够发挥出足够的气之势!”
“反之,若是无法将其之势发挥出来的砍刀,终究是一个残品!”
叶玄没有给陈千山留下任何情面,就差指着他引以为豪的作品,说是垃圾了。
“胡说八道!”
陈千山还未发话,中年店家却是不服了,“我父亲铸造的这柄雪吟砍刀,无论是重量,或是外观,都是极尽霸道,你如何说没有气势?”
“你,继续说!”
陈千山望着手中的雪吟大刀,又看了看叶玄那镇定自若之态,不由得心中微微一紧“难道,这小子真的是个懂行人?”
“我所谓的气势,并非是指刀的外形,也不是指重量,是指构造!”
叶玄伸手将雪吟大刀拿在手中,指尖轻轻一弹刀身,发出嗡嗡声响。
“本是大刀,确由寒铁所铸,极脆!”
“本是大刀,却薄如蝉翼,锋利足够,可是威力却相差了千万里,这是其二!”
“本是大刀,却后轻前重,想来,这是故意所致,为的是想让斩击发挥出更大的威能,却不知,这样会让持刀者产生极大的依赖!”
“例如,一个刀客得此雪吟,一年后,他将会离不开此刀,若是与刀道行家对战,一击必死!”
……
一柄大刀,从头到脚,足足挑出了整整十条不妥处。
面对叶玄的诸多道理,让得这对父子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
他们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涨红了脸,思索着叶玄所言是否真的正确。
虽说,叶玄不曾接触过铸造之术,可他却是一个使刀的大行家。
莫说是这边陲小城的锻造师了,即便是传说中的铸兵大师,欧冶子的作品,或是干将莫邪夫妇巅峰之作,叶玄也能够跳出毛病来。
叶玄本以为说这些话来,足以让得这老头若有所悟,为他的锻造技艺更添一层楼,却没想到,他只是皱眉苦思,尚未完全醒悟。
“唉,真是够蠢的……”
叶玄摇了摇头,走到下一柄刀前。
这是一柄月牙弯刀,名为白月刀。
叶玄拿起白月弯刀,试了试手,再次滔滔大论,讲起诸多不足。
然后,第三柄,第四柄。
……
一个时辰的时间,让得这对以铸造业为自豪的父子俩度日如年。
整个大阁,一共九把刀类兵器,让得叶玄逐一斥责了个遍,甚至,还包括一把还未完工的长剑。
言辞犀利,直戳痛处,不给铸造师留任何颜面。
中年店家一直低着脑袋,微胖的脸上泛着黑红。
身为铸造师的陈千山,从起初的沉思,然后若有所悟,最后极度惊骇。
他这才明白,眼前这个所谓的翼城第一废柴少爷,在铸造兵刃上的造诣,绝对远超于他。
“他,真的如传闻中所讲,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么?”
比起惊骇,陈千山心中更多的还是疑惑。
叶玄论完了最后一把刀,走到陈千山面前,背着手,叹了叹气,似是有些惋惜。
道“本少爷还很忙,临走时再送你两句话,你若是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可权当本少爷是放屁!”
“还请林少爷指点……”
事到如今,陈千山早就没了傲气,看叶玄这般凝重之色,连忙躬身道。
“正所谓,不食五味的厨子,不是好庖丁,欲铸兵,需练兵……”
叶玄淡淡道。
练兵?
陈千山仔细品读着叶玄的话,幡然醒悟,耳边瞬间响起他年幼时,老父亲与他讲的话。
“一个不尝饭菜的厨子,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不足处!一个不练刀的铸造师,永远也铸造不出极品兵刃!”
几十年来,陈千山一直认为,术有专精,只要他刻苦努力,必然能够造出真正的极品兵刃。
“原来,我错了!一个不修炼兵器之人,永远无法做出真正的‘神兵’”
陈千山目光空洞,跌跌后退,几十年来矢志不渝的坚守,忽然被击溃,他浑身冰凉,如跌进了冰窖。
“父亲…”
中年店家见父亲异态,连忙上去搀扶,在稳住了他的身子后,将目光转向叶玄。
此时的叶玄,依旧的傲然姿态,不卑不亢。
“这小子,真的是举城皆知的废柴少爷么?”
“不!”
“不会的!”
他心中的疑惑刚刚升起,忽地止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为他方才的想法感到可笑!
“如此的年纪,在铸造术上却有着比父亲还要高深的造诣,这种少年,若是废物,那天下间就没人不是废物了!”
失神过后,陈千山推开了他儿子,走到叶玄面前。站直了身子,随后抱拳,老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多谢林少爷的点醒,若是小老儿今后能够再进一步,一定会登门拜谢……”
在陈千山的心中,叶玄已经成了上天派下来为他指点迷津的使者,他自然是感恩无比。
“拜谢?”
叶玄嘴角微微一勾,意有所指道“正好,本少爷现在正缺一把直刀傍身……”
说着,便是便走了出去。
直刀?
陈千山望着叶玄离去的背影,目中忽然泛起炙热的战意。
因为叶玄毫不留情的打击,让得他有了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望。
也唯有用自己的作品,征服了叶玄的眼球,他才算真正的更进一步。
“最近半月别来打扰我,我要闭关!”
陈千山对着中年店家坚定说道,随即走进了内阁。
……
在叶玄踏出神兵阁的那一刻,温暖的阳光沐浴在他那俊秀的面庞上,他想起方才陈千山口中所说的谢礼,嘴角再次勾出了一抹笑意。
这是阴谋得逞的笑意。
“这应该不算骗吧?…”
“嗯!不算!”
叶玄在心中自问自答着。
最近几年,家族一直没有对他母子二人补给,叶玄虽说是个少家主,父亲林啸天临走时也留下了一些资产,可那最多只够生活所需。
而这神兵阁每一件兵器,都得成千上万两的白银,叶玄自然是负担不起。
身为刀客,叶玄若是没有刀,便如同没有了灵魂,让他寝食难安。
故此,他才不惜自降身价,来到这神兵阁,做起了这近似于诓骗的勾当。
如今,有了陈千山的应承,极品兵器可说是落了实,可叶玄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向着城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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