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他恶形恶状地说道，“今天输钱了，心情不好，不想说。”
他说完就要离开，此刻一直注视着上面推演的陈听潮听到声响，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他们两个起了争执，走过来问道，“怎么了？”楚若尔把事情前后说了一遍，“他还没有说若是临河怎么样呢，哪儿有人说话说一半的。”
“你这人，我愿意说话说一半你管得着吗？更何况，”他冷笑了一声，“我不仅说话说一半，我拉屎还拉一半呢，你能把我怎么地？”
楚若尔不妨他这个读书人，居然张口就是这样说话，一时之间有点儿接受不了，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她平常接触的，不是大家闺秀就是皇帝太后，每个人，就是想杀人都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正义”，哪怕是一点儿理由不占，也都能说出一朵花来。文辞无不文雅，哪儿能像这个人这样，张口闭口就是这些？
他还是个读书人……
楚若尔瞬间就不是那么想听了。
她总觉得，不爱干净的人，就算是真的有良策，说出来多半也不是那么好听。
察觉到楚若尔脸色有异，那个小个子登时瘪了瘪嘴，凉凉说道，“哦，嫌难听啊，感情这位兄弟不拉屎屙尿啊。”
楚若尔好歹是个昭仪，听他在这儿屎尿屁的实在不成样子，她猛地沉下脸，转过身不再理他。
没想到这会儿没人理他了，他反而来兴致了，看见楚若尔背过身去，自己还非要凑上去，“怎么？现在怎么不听了？嫌屎尿屁难听啊？庸俗！”
“吃进去的东西变成粪便拉出来，这原本就是五行循环。这些东西不是照样滋养了你们后面吃的蔬菜水果吗？换句话说你不是照样把你拉出来的东西吃下去了吗？你自己吃都不恶心，这会儿我说你就恶心啦？”楚若尔嘴角抽了抽，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人，仿佛只要一看到他，就脏了自己眼睛。
哪知这人还上了头，偏要跑到她面前来说，“诶，我说你这个小白脸儿，你穷讲究什么呢？天下人人皆是如此，连皇帝都不例外，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呢？”
楚若尔感觉自己额角有些疼。
听到别人提起自己，赵巽从擂台上面分了点儿注意过来，转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他刚才没听清楚那人在说什么，然而身为皇帝，就是这么有自信，理所当然地就认为别人在歌功颂德，于是朝那个士子露出一个非常和蔼的微笑。
楚若尔：……
她觉得赵巽应该一辈子都不想知道他刚才表错了什么情。
这人看到赵巽跟他笑，又打量了一眼楚若尔，脸上突然出现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来，“哦，我知道了。你家公子原来好这口啊。”他将楚若尔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叹息两声，颇为惋惜地说道，“大好男儿，何必要这么想不开呢？”
楚若尔：……
她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这个人有多少想法了！一点儿都不想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是陈听潮的声音，他问道，“这位兄台为什么明明如此熟悉兵法，却不肯上去试一试呢？”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如此熟悉兵法”这六个字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果然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张嘴就是谎话。
他走上来给人戴了个高帽子，当然马上就要激将了，“莫非是跟其他文人士子一般，认为和武人同朝，有辱斯文？”
“怎么可能！”那个小矮子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仿佛陈听潮说了一句很侮辱他的话一样，“我怎么可能跟那群人一样？生而为人，有什么不同？文官就比武官高贵？开什么玩笑呢。”
陈听潮上前一步，隐约拦住了他的去路，“那你为什么不肯上去试一试呢？”
“那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耳朵，说道，“这上面去的都是会拳脚功夫的，小弟害怕一个不小心杀得人家片甲不留，被人挟怨报复，到时候不能参加恩科那不是亏大了吗？”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
其实楚若尔听完很想问问他，是不是因为他那张嘴太臭，怕别人找他麻烦所以才这样的。毕竟，那张嘴，要是碰上稍微爱洁一点儿的人，真的恨不得赶紧冲上去打他一顿啊。
“嘿嘿。”他笑了两声，原本那张还算机灵的脸上硬是被他这个笑容弄出了几分猥琐来，“那个小弟……最近赌运不太盛，原本就是想着要翻身的，谁知道十押九不中，再这么下去，还真要像那些人说的那样，输得连考试都坚持不下去了。”
这里举行的擂台是要进行提前押注的，每一场比试之前都有人来记录，一旦下注便不能更改，输赢全凭两个人的实力，就跟下棋一样。你打眼一瞧，谁也看不出来上面坐着的那两个人谁实力强谁实力弱，下注只靠眼力。
倘若碰到有些运气差的，比如眼前这位老兄，天生不走财运，逢赌必输，哪怕是他还有几分真才实学，没有了相人的本领，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说完，明显是不想再跟这几个看上去就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废话，连忙低头要走。
谁知一直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楚若尔此刻却依然还惦记着他没有说完的话，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见他离开，连忙拉住他的袖子，“你还没有说，若是临河，该怎么样呢。”
他走得急，冷不防地被楚若尔拉了一个趔趄，当场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别人不想说你还非要逼别人。我告诉你啊，”他冲楚若尔恶狠狠地竖起手指，“我可不好那一口，你给我放开！”
他那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入手一片油腻，然而楚若尔依然忍住恶心，死死拉住他，问道，“临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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