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边亮，倒是个人才。
嬉笑怒骂，其他人丝毫干扰不到他。
北夏使节的到来几乎是于恩科结束同时的，赵巽还没能从刚刚得到能人的喜悦当中抽身出来，转眼就又投入到跟北夏使节的对峙当中。
北夏使节进了帝都，赵巽心中有气，难免要给他们一些脸色看。便借口朝廷中选拔人才，晾了他们好几日。
北夏人也知道中原人不待见他们，等到到了觐见皇帝那天，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见了赵巽敷衍地行了个礼，便站在殿中，遥遥看着，十分无礼。
但是你要说人家无礼吧，他又是行过礼的。最多就是不那么真诚。真诚这种事情纯粹就是个人感觉了，根本不能拿来当成标准，于是一众大邺官员连带着赵巽，只能暗自生气。
两方人马先是扯了一堆有的没的，终于转到了正题上面来。
北夏的国书呈到赵巽案上，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头火起。无他，实在是北夏人太嚣张，除了想要之前答应割给他们的八座城池之外，还要要求跟内地通商往来。这个通商，可跟一般情况下的通商不同，北夏要求大邺免除所有税收，为北夏大开方便之门。通商只通北夏不通大邺，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只许北夏的东西卖到内地来，而不许内地的东西卖到北方去。
北夏长居寒冷之处，本身就是游牧民族，跟内地的繁华决然不同。他们打猎出来的皮毛在内地用处不大。更何况，这件事情原本就不是单纯的通商贸易，更深层的原因还在于，一旦跟北夏通商，他们的人进了中原，难免不起一些争执。更何况，这中间的人当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商人？太难说了。
赵巽感觉双眼都在冒红光。他冲着北夏使节冷笑道，“贵国国主，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现在北夏之所以会打一仗就跑，还不是因为他们缺少物资？大邺地大物博，要什么有什么，然而北夏却地方贫瘠，一年到头的盐都还是从大邺买来的。一旦跟他们通商，从今往后，只要他们要什么，直接从大邺买就行了。要粮食买粮食，要铁器买铁器，北夏最不缺的就是黄金宝石，一旦把他们养肥了，将来转过头来，第一个对付的还不是大邺？
这个道理几乎一想便能明白。况且，北夏提出这个要求，看起来十分容易，但是往深处一想，便对大邺十分不利。眼下赵巽内部还没有安顿下来，朝廷上下世家皇权分立，他这个皇帝当得十分窝囊憋屈，大邺马上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这不是明摆着吊了一块肉在世家门阀面前，明晃晃地告诉他们，诶，你看你们大邺的皇帝不能保证你们的利益，我们国主可以，赶快过来吧！
长此以往，赵巽这个皇帝，还怎么当？
北夏使节一脸懵懂，仿佛是不知道赵巽在说什么，“大邺陛下，我自认为这个条件十分宽厚了。没有要你们继续赔款，只是想要通商。况且，这件事情跟贵国和我国都十分有利，你为什么不同意？”
是，这件事情看上去非常宽厚，跟大数额赔款比起来显得轻柔多了。但是这背后的狼子野心，实在是让人胆寒。
赵巽暗自咬牙，就这一件事情，他就再次被世家门阀和北夏架到了火上烤。答应，那必然是遗患无穷的。他当然知道通商对彼此都好，但是眼下大邺国内的情况根本不允许通商。不答应，那就是他不会为民众考虑，他这个皇帝一味固执，只看重自己脸面，不看重实际利益。目光短浅，鼠目寸光。难道通商互市，还能比直接赔款更惨吗？
大部分人是看不到这中间包藏的祸心。他们只会觉得，只是互市而已，跟直接赔款数十万两白银比起来，这个根本就不值一提。然而一旦真的允许北夏进内地来买东西卖东西，那就真的遗毒万年了。
赵巽微微想了想，压下心中的火气，对北夏使节说道，“使臣远道而来，这件事情我们先不提。互市是大事，朕也需要好好考虑。”他冲使节挥了挥手，示意退朝。
北夏人可以走，然而部分官员却被赵巽留了下来。贺海晏的爷爷便是礼部尚书，赵巽刚刚坐稳，他便站出来，长长地作了一个揖，低头说道，“陛下，北夏人提出的互市，万不可行。”
“北夏物资贫瘠，却骁勇善战，这些年来要不是因为没有办法取得铁器和粮食，恐怕早已经挥师南下，入侵中原。还是多亏了我们大邺一直提防，才没能酿成大祸。如此又怎可再与他们互市？他们不缺金银，唯独缺了物资，一旦互市，那岂不是想买就买想用就用？这跟养虎为患，又有什么分别？”
贺老尚书说得慷慨激昂，然而兵部又有不同看法。兵部侍郎站出来说道，“贺老想必是从未打过仗，礼部一向歌舞升平，感受不到什么紧迫。北夏年前刚刚胜利，如果不答应跟他们互市，便又是一场浩劫。如今国库正是空虚的时候，哪里还经得起一场仗？到时候北夏人挥鞭南下，难道要靠贺老去抵挡吗？”
贺老尚书如今将近七十岁，也是三朝老臣了，冷不防地被一个后生这样指着鼻子说没用，当时就气不过了。转身过来骂道，“亏你还是兵部。国家如今没有可用之人，怪谁？你们兵部难道能推脱干净吗？现在要打仗了便缩着头不肯出来，反而对着我这个糟老头子指指点点，难道这便是你们兵部该做的事情？你既然同意通商互市，那便是不害怕北夏强大了？我且问你，假如将来北夏从内地购买大量铁器粮食，你们兵部便有把握能打赢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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