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人一事，牵扯到陈听雪，她母亲知道也是正常的。
楚若尔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她会说陈听雪的事情，谁知道楚母却道，“你进宫已经一年多了，为什么迟迟不见有动静？陛下如今正宠你，又是将宫宴交给你办，又是升你的位分，怎么……”她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地说道，“可是你葵水之类的来得不准时？”
这让楚若尔怎么说？说她跟赵巽其实早就貌合神离，圣人眼中，除了他那位原配之外谁都不放在眼里？她进宫这么久，跟赵巽有过肌肤之亲的日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自从陈听雪降了她的位分之后，她跟赵巽，就再也没有亲近过了。
没人播种，难道还指望一块地里长出东西来吗？
楚若尔勉强笑了笑，正打算找个由头将话题遮掩过去，她跟赵巽面和心不合这件事情那是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了，况且她也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圣人不常进后宫，纵然是我，平常见他的地方也多是在御书房。”
她这说的倒不是假话，楚中常回来之后也跟家里人提起过。楚若尔的确是经常进出皇帝书房的。
楚母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自古以来，便有‘后宫不得干政’的条例在那里。你现在受皇帝宠爱，当然可以随意进出御书房那种地方，倘若将来你惹他不高兴了，那这岂不就成了你的罪状？若尔，你在宫中，还是要小心为上啊。”
楚若尔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然而她跟赵巽已经达成了这样的协议，现在要改都来不及了。哪儿能容许她反悔呢？都说伴君如伴虎，她这跟与虎谋皮，又有什么分别？
楚母又说道，“我听你父亲说，如今敬王的侧妃也怀孕了，然而陛下膝下还是无子，宗室那边，陛下的压力怕是有些大。”
楚若尔也听说了。从古至今，皇帝那个位置稳不稳，很大程度上都跟一些和能力没有多少关系的东西有关。赵巽大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子嗣，就算朝中大臣不说，宗亲们也有意见。眼看着原本有个徐美人能够堵一堵悠悠之口，虽然位分不高，但总好过没有。谁知道又出了那样的事情……
“你可要抓紧时间，倘若宫中大夫不行，让人从宫外找也是一样的。”楚母说得很认真，“母亲不指望你能如何飞黄腾达，只要你在宫中平安就行。生下孩子，你的地位会更稳当一些。”
楚若尔笑了笑，没有做声。她是有苦说不出，然而楚母只当她现在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没有听进去，叹了口气，便也不再说了。
两人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朝湖边走去。刚刚走过一座假山，就看到不远处夏荷亭亭的地方站了两个人，一个是陈听雪，一个就是陈子涵。
她们两姐妹相对而立，陈听雪胸口不挺起伏，像是气得不轻。陈子涵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想必是说了什么话在刺激她。
陈充仪陈子涵那天来楚若尔这边拜见她，她就看出来这姑娘绝非表现出来的那么天真。果然啊，这才刚刚回宫，她就等不及了。
陈听雪虽然骄傲冲动，但是并不傻。她此刻虽然占了便宜，但是长久下去呢？更别说，陈听雪身后还站了个赵巽。
楚若尔原本以为陈子涵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不过如此。
楚若尔远远瞧见了，站在那边看了一会儿，带着楚母转身走了。她们姐妹俩的事情，她这个外人还是不要去掺和了。免得到时候成了被殃及的池鱼，她们姊妹两人一个姓，吵架容易，和好也容易，外人哪怕站得近点儿，都是错。
湖边是去不得了，楚母也乖觉，知道那地方为什么不能去，便由楚若尔带着，去了旁边一处赏蔷薇花的地方。宫里的蔷薇据说是国外进贡的品种，开得又大又多，每一朵有小碗那么大，难得的是一开就开成一片，看上去十分惹人喜爱。
这时候日头稍微有点儿大，不是看花最好的时间，因此都没人。楚母正在跟楚若尔赞叹这花开得好，墙角处裙摆轻摇，陈子涵已经领着人过来了。
她摇着扇子，朝楚若尔行了个礼，说道，“听说陛下开恩，让楚大人的家眷进宫来陪娘娘，难怪这么好的兴致，原来是见了娘家人。”
楚若尔知道自己刚才在假山旁边站那一下被她看到了，冲兰意打了个手势，让她带着楚母先离开，自己转过头来冲陈子涵笑道，“怎么？充仪妹妹才进宫不过数月，就想家了吗？宫里住得不习惯？”
“嫔妾才从家里到宫中，自然有许多地方不习惯的。”她笑了笑，“只是不像娘娘那么好运，刚刚升了位分，就有家人陪伴。若是要家人进宫，必须是妃位，那臣妾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呢。”
楚若尔就知道她是不满意宫中人人都升了位分就她一个人没有，也不看看她才进宫多久，真是人心不足。
她笑道，“也不是，是我舔着脸跟陛下求了恩典，妹妹如果想让家人来陪，跟陛下说就是了，陛下如此宠爱你，想必不会拒绝的。”她顿了顿，说道，“其实不去跟陛下说也有办法，宫中嫔妃但凡怀孕，离得近的都要请自家母亲姐妹进宫来。充仪妹妹若是实在想念家人，早些怀孕就是。还一举两得呢。”
陈充仪脸上神情变了变，说道，“楚姐姐进宫这么久都不曾有孕，何况是我？”
“这话你倒说错了。”楚若尔悠悠说道，“宫中资历最深、最受宠爱的是陈昭容，也就是陈充仪的姐姐，她都没有怀孕，我不怀孕，有什么稀奇？”
“哦……”陈子涵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拖长了声音，对楚若尔说道，“难怪娘娘要跟陛下提议解了陈昭容的禁足，原来是你们两个私交甚笃。”她误会了楚若尔提起陈听雪的意思，自以为看明白了，慢慢说道，“只是，妹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贤妃姐姐原本的妃位就是被陈昭容给降了的啊。虽说现在又回到了这个位置上，但是假如没有陈昭容这一降，你今天不是应该更往上进一步吗？”
“宫中浮浮沉沉谁能说得准？今天你得宠明天我得宠，全看机缘。”楚若尔转头对她一笑，“我对位分这种事情看得不太执着，倒是妹妹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将来有的是身居高位的时候，不着急。”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陈子涵过于看重位分了，她对自己不满，自己也已经知晓。是劝解，也是警告。劝她年轻，不要冒进；警告她，自己连陈听雪都能说放就放，她一个刚刚进宫的充仪，自己还不放在眼里。
楚若尔伸手将陈子涵肩膀上的落花轻轻拂去，嫣然一笑，转身款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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