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身后的竹思面面相觑了一阵，不明白又是什么地方把这位爷给惹到了。抬眼看了一下雪青，却看到他也是苦着一张脸，连忙抬步，跟了上去。
楚若尔走到门口，赵巽已经坐在堂屋，面沉如水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楚若尔往里面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扬起唇角，问道，“这是谁把我们陛下弄生气了啊？”早上一来就这么生气，谁大早上招他了？
赵巽抬起眼睛来看了楚若尔一眼，脸色稍微好了点儿，伸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今天早上朕刚刚起来，宗室就派了人过来说。”他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说道，“你猜他们说什么？”
既然是宗室，那说的肯定就是跟皇室相关的事情了。然而究竟是什么事情，楚若尔却不敢妄言。她见赵巽脸色不好，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敢乱开口，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地板，未置一词。
赵巽轻哼了一声，转头凉凉说道，“宗室说，敬王赵川如今都有侧妃怀孕了，朕后宫如此多的佳丽，居然没有一个人身怀有孕。朕登基六年，依然膝下无子，实在愧对社稷。”
楚若尔眉心一跳，“愧对社稷”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那下一步是不是该说赵巽应该下罪己诏了？她现在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赵巽今天早上一起来，心情不好了就过来找她。原来是因为这样。他将那日自己保下高颖腹中孩子的事情全部算在了楚若尔头上，现在宗室拿子嗣的事情来问他，他就拿这件事情来问自己了。
其实上次出手保下高颖孩子，之后楚若尔便后悔了。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要是重来一次，她肯定不会再那么冒进。然而世上并无后悔药，时光也不能倒流，事情已经发生了，加上赵巽又同意了她的做法，楚若尔也就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没有想到，它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刺她一刺。
楚若尔顿了顿，脸上带了几分笑容，说道，“陛下正是春秋鼎盛的时候，何愁将来没有孩子？宗室也未免操之过急了。”
赵巽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冷，“朕膝下无子原来也没事，但是现在谁让赵川有了孩子呢？原本是没有什么事的，但是被他这样一比较，那不就有事情了。”
楚若尔知道自己被迁怒了，也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不吭声。赵巽骂了她一通，见她不说话，可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撤回目光，说道，“你说，现在有什么办法？”
楚若尔就知道。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答道，“越是这样，我们越不能擅动。赵川倘若一旦没有了长子，恐怕很容易就会联想到我们这边。到时候他一捅出来，宗亲更要问罪。那样一来，我们就更加被动了。”
这一点赵巽当然知道。以赵川的狠毒，假如孩子真的掉了，就算不是他们做的手脚，到他那里，也成了皇宫这边的过错。但是眼下，赵巽的帝位本来就不稳，他在朝中又贸然改革，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宗亲也颇有微词，现在正好借着他膝下无子这件事情来发挥罢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赵巽心里明镜也似。还不是因为赵川成亲，张太后大肆铺张，害怕自己说他奢侈，所以抢先一步，来个恶人先告状。反正赵巽已经得罪了朝中不少人。
楚若尔低头续道，“前脚才有徐美人怀孕，虽然最后未能瓜熟蒂落，但是足以说明并非陛下的问题。圣上每日操心国事，不耽女色，勤勉奋进，当是大邺之福，皇室宗亲一味拿皇室来质问陛下，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国家有继承人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不是整个国家一直向前吗？陛下风华正茂，何愁将来没有子嗣？况且，生孩子这种事情，又不是只要人努力就行，也要看个天时地利。敬王殿下每日除了吃喝便是玩乐，跟侧妃在一起的时间也多，当然快了。”
换句话说，赵巽是因为操心国事，导致跟妃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所以没能那么快有孩子。赵川闲人一个，除了生孩子，也没有干过其他正事了，他要是都还没有孩子，那才是叫人吃惊。
这一顶高帽子戴下来，赵巽心里舒坦了不少。他脸上的神色也跟着一起缓和了，“爱妃这张嘴，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楚若尔听他语气和缓，终于心头一松。
但是马上，她的心就提了起来，因为她听见赵巽说道，“但是这种说法只能说一次两次，多了恐怕就招人厌烦。况且，朕登基数年，一直没有孩子，这件事情是事实。只要朕一天没有孩子，就一天在皇室宗亲和太后面前抬不起头来。”他站起身来，对楚若尔说道，“朕突然想起，和爱妃好久没有亲近过了。”他走过来，拉住楚若尔的手，“今天晚上，爱妃便来朕的寝宫陪朕读书吧。红袖添香夜读书，”赵巽微微一笑，“是个难得的雅事。”
楚若尔的手被他碰到的那一刻，就直接想撤开，然而最终还是被她忍住了。她努力忽视自己身上竖起来的汗毛，僵硬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整个人都在咆哮着抵制赵巽，拒绝他的触碰。纵然那人是她的丈夫，楚若尔也没有一刻停止过拒绝。
排斥赵巽，仿佛都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反应。根本不用思考，她的不快就已经像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然而侍寝这种事情，是她不能拒绝的。别说赵巽是皇帝，就算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楚若尔身为妾室，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这件事情对她也有好处，她就是想拒绝，也没有办法。一旦怀上皇嗣，她的地位会更加稳固，就算将来赵巽要卸磨杀驴，也要掂量掂量她膝下的孩子。
只是这种没有感情的交合，终究让她厌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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