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喝茶的楚若尔聊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楚中常见她警告意味如此明显，登时干笑了两声，说道，“老臣好歹也称得上是一门皇亲国戚，如今亲孙女还嫁进了宫中，成了中宫皇后，只是她年轻识浅，在宫中的日子也不长，其中关键想必也并不清楚，问她也是白问，所以还是来直接问太后娘娘了。更何况就算刨除这个身份，老臣也算是在朝中历史比较久的一位了吧？御驾亲征一事非比寻常，问一问太后娘娘心中作何打算，也不算逾越。”
这倒是真的，不过楚若尔觉得楚中常心中绝对没有如此光风霁月，不过既然他不曾将那些鬼魅心思直接放到明面上，楚若尔也就不去挑破了。她又悠哉的抿了一口茶，说道，“还能是怎么想的？陛下御驾亲征是他自己亲口说的，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哀家当时是气得很了，恼他做事情不计较后果，一时之间也没有想那么多。虽说当时是在阻止他，但是后来冷静下来一想，既然此事已经说出口了，都不好再去更改，索性就随他去吧。”
“随他去？”楚中常像是听到了一个什么让他惊讶的事情一样，下意识的抬高了声音，“娘娘，那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那可是御驾亲征，轻忽不得，你怎么能随他去呢？”
“那要不然呢？”楚若尔放下茶杯，抬起眼来看向他，“哀家还能怎么办？天子一言既出，绝无更改。就算他的话未能正式成为圣旨，但那也是口谕，由不得朝令夕改。如果因为哀家不愿意，就让他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那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况且哀家既然已经还政于他，朝廷政事如何处理，都由他自己去决定，尤其是这种他已经下了决定的，哀家更不好再去强行让他更改。如果真的从中强迫，非但不利于他如今在朝廷当中地位，反而会给人一种他一直都是一个儿皇帝的感觉，是想时间一长，还有谁会把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楚中常沉默片刻，也觉得楚若尔这样说颇有道理。但是他始终不相信，楚若尔会不清楚这其中的轻重缓急。赵璃现在并无子嗣，也没有什么兄弟，换句话说，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朝廷并没有可以托付的人。如果他不在了，那这个皇帝谁来做？楚中常心中还有一份难以言说的微妙心思，那就是他前脚才千方百计的将自己的孙女嫁进皇宫，要是赶在赵璃出征之前怀上孩子那就算了，要是她在赵璃出征之前没能怀上，万一皇帝出了什么事情，将来帝位旁落，那他这个孙女不就白搭进去了吗？再换一个皇帝上来，那就没有这样轻易的能把楚家嫡女送进来了。
皇帝颜面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大臣谁还不懂呢？但是跟陛下性命比起来，什么颜面，都显得无足轻重了。楚若尔不是不知道，但她知道了，还要支持赵璃，说她真的是一心为了皇帝，怎么看都不太让人相信。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进宫来找楚若尔的原因，他就是想问一问楚若尔是否是真的这样想，如果她心中还有别的什么计划，也好趁早来试探一下，给自己露个口风，好，让楚家有足够应变的时间。
“娘娘这样想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御驾亲征一事非同一般，如果单纯只是为了颜面，就要将陛下的生死置于险境，臣觉得有些分不清重点。”
“谁说要将他的生死置于险境了？”楚若尔淡淡开口，“他此去前线不假，虽说名义上是御驾亲征，但是我们谁都知道，实则是去前线鼓舞士气，扫清秦将军去世之后笼罩在陇西将士头上的阴云。前方战争局势瞬息万变，他过去的确是没有在宫中安全，但也并不是说就危险到哪里去。不妨告诉你，哀家早有计划将他安排在离前线距离比较远的地方，一旦劳军结束，就赶紧回京，既满足了他御驾亲征的愿望，又能让他出去历练一番，还能鼓舞士气，岂不是一举三得？”
话是如此，但是，“娘娘觉得，以陛下的那个性格是否就真的会乖乖的呆在后方，看着前线将士在那边拼杀呢。况且，我们的皇帝去前线劳军，娘娘觉得西魏人不会收到消息吗？既然收到了，他们仍然不会有什么动作吗？可是陇西跟层层重兵守卫的皇宫不一样，陛下虽说精于骑射，但武艺并不高明，如果真的有刺客刺杀他，那怎么办？再说了，西魏人既然要做出刺杀我们大邺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必定会想方设法的设下陷阱，那万一到时候陛下身边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又怎么办？”
他说这么多，楚若尔可不认为他是想要提醒自己，让赵璃去陇西是有多危险。楚若尔索性将手中的茶杯一放，似笑非笑的看向楚中常，“楚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虽说我们名义上是君臣，但实际上依然有亲密的血缘关系。你以前当着哀家就不曾如此隐晦过，怎么现在孙女进了宫，地位变高了，反而比以前更小心翼翼了呢？”
他装作听不懂楚若尔话中的夹枪带棒，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如今皇后娘娘进了宫，身份上有所变化，所以才越加小心。要做到不给皇后娘娘脸上抹黑，言行举止难免比以前受到了许多约束。”
他话音一转，对楚若尔说道，“如果陛下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后娘娘可做好了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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