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去看赵璃的脸色，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淡淡说道，“奴才倒也不是说要帮楚太后说话，而是陛下的心结在此，若是一直打不开，恐影响陛下日后种种行事，既然奴才知道，还是说一下吧。”
他越是这样说，赵璃心中越是不知道该做何想。原本以为对他爱护有加的母妃，原来到头来，却是害死他皇兄的凶手。他现在还记得当初他到楚若尔身边的时候，晚上睡不着觉，一睁开眼睛时常看见她一身青衣，坐在桌前默默的抄写经书这样子。那个时候他年纪小不懂事，总认为楚若尔有今日今时的遭遇，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甚至还当着她说了不少戳心窝子的话，就比如前段时间，他要御驾亲征，楚若尔拦着不让，他不是照样说了许多让人伤心的话吗？
原本以为自己再正确不过了，也认为楚若尔之所以没有孩子，全是她以前坏事做多了，现在遭到了报应，却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
“雪青公公，你挑这个时候告诉朕，是因为那天朕和太后吵架说出的话吗？”
雪青听他如是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有这方面的原因吧。之前一直不想说是因为奴才觉得，不应该插手你们母子之间的种种恩怨。毕竟这说到底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外人贸然去插嘴，说不定反而还会起到反作用。奴才万万没有想到，陛下您居然是这样看太后娘娘的。”
说到底，雪青还是觉得他那天对楚若尔说的话过分了些。
可是他是奴才，不好当着赵璃的面直接说出来。纠结了这么多天才趁着他出征的前一天晚上过来找了赵璃，把当初秦素绵和楚若尔之间的恩恩怨怨本本的告诉他，至于他听后会有什么想法，那就是赵璃自己的事情了。
赵璃轻轻“唔”了一声，眼见天空已经出现的鱼肚白，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在这所沉寂已久的宫殿当中呆了这么久，他冲雪青挥了挥手，没有再在这件事情上发表什么看法，淡淡说道，“走吧。”
天子御驾亲征的消息一经放出，陇西将士登时热血沸腾。赵璃并非是一个人出宫的，陈听潮还跟着一起，他并没有忘记自己陪赵璃出去的使命，一路上但凡有他觉得需要跟赵璃提点的地方都会出言指导。虽然还未至陇西，但赵璃觉得，单单是走这样一段路，他都收获颇丰。
行军打仗途中自然不可能每夜都有软床可宿，所幸赵璃虽然是第一次出宫，第一次行军打仗，但也没有过分的挑剔。快到陇西时，已经可以见到那边的景象跟繁华的京城大相径庭，因为害怕西魏人打进来，有不少百姓迁走。路过的村庄十室九空。夜宿郊外的时候，赵璃睡不着觉，闲来无事，趁着夜色起来走走，不少兵士见到是他，非但不害怕，反而觉得这个陛下十分亲民。
“陛下还不去睡？”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赵璃回头一看，却见陈听潮一身青衫，慢慢的朝自己走过来。“臣这几日看陛下一直愁眉不展，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可是一路上行军不习惯？”
赵璃摇了摇头，他的确是有心事，事实上自从上一次雪青跟他说了秦素绵和楚若尔之间的那些勾心斗角之后，他心里揣着的事情就从来没有放下过。见到陈听潮，赵璃心中对他下意识的就生出亲近之感，也不瞒他，说道，“朕出宫之前，雪青公公曾跟朕讲了一些关于朕的母妃和楚太后之间的旧事……朕发现，他所说的，跟朕一直认为的截然不同。”
他这样说，陈听潮也大概猜得到雪青跟赵璃说了什么。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侧微带迷茫的帝王，问道，“那陛下是相信自己一直所相信的，还是相信雪青公公所言？”
“朕自然是愿意相信朕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但是，朕又觉得雪青公公根本没有必要来骗朕。何况，朕是他一手带大的，父皇驾崩以后，朕的所有大小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办，可以说他对朕而言是比父皇母妃还要亲近的存在，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朕觉得他不会骗朕。”
陈听潮很敏锐的理解了他的意思，“那就是说陛下认为还是你以前一贯所认为的东西错了？”
赵璃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先生可知当初朕的母妃秦贵妃和楚太后之间的种种？”
“宫闱旧事，听过一些，不过有些传言都是捕风捉影了。”陈听潮看出赵璃心中所在意的，没有直接说明，不过他也是聪明人，何尝听不出来陈听潮话里的意思？当即苦笑了一声，“先生这是不好当着朕的面直接说朕的母妃有什么不妥吧？所以才说的这么委婉。”
赵璃也不是笨人，怎么会听不出来陈听潮话里的意思呢？见被他一句话点出，陈听潮也不否认，微微笑了笑，说道，“的确是只知道一些，楚太后并没有将这些事情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告知过微臣。更何况，不管是楚太后还是微臣，都认为以前种种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是先太子之死也好，还是楚太后终身不能有孕也罢，更或者是秦贵妃的死，人都已经不在了，又何必去追究那么多呢？”
“此刻朕瞧着太后娘娘，却不像是不愿追究的样子呢。”赵璃自小被养在楚若尔身边，楚若尔对他有多冷淡，只有赵璃自己才知道。难道说这跟当初秦素绵害楚若尔的种种，没有任何关系吗？他觉得不是的。
“陛下，虽说臣再怎么跟你说太后娘娘努力的在朝着这方面去做，但是有的时候人的行为就是不有理智支配。接二连三丧子，最终无法有孕，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足够残酷，还请陛下不要过多的苛责太后娘娘。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如果真的想要对陛下做什么，陛下你当初小小年纪在漪澜殿那么多年，有的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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