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边南点点头，“是。”
“其实就算真赔了也没什么，最惨也不过就是回到租个小班收几个学生补课的状态，有什么呢？”邱奕点了根烟，“你还有工作，你可以养着我呢。”
“也是，爷养你！我要撑不住了就让万飞养我，还有申涛，让他们都来养我。”边南乐了，“对了，石江前两天找我谈过，年底我要能通过考核，明年可以自己带学员了，就跟顾玮那样，不是助理了。”
“牛，再有一年就该总教头了。”邱奕竖了竖拇指。
“展飞明年有个新分部，就在西郊那边，规模挺大的，你说我要申请去那儿会不会更好？不过前期钱肯定没总部这边多。”边南一碰上这种事儿就习惯性地想听邱奕的意见。
“想去就去，钱少点儿就少点儿，以后怎么说都是分部元老，就算你要弄个总教头，也是去分部好发展，总部你跟石江去争吗？”邱奕笑笑。
“那到时考核通过了我就申请。”边南打了个响指，“突然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了。”
“你就这点特别好，”邱奕给他鼓了鼓掌，“洒水车过一趟就能窜一片草地出来了。”
“所以咱俩比较合适，”边南说，“简直天造地设一对儿斑马。”
边南的生日也不是周末，因为邱奕的生日已经闹过了，他生日就打算三个人过。
他都想好了，天儿热，找个靠水边的农家乐，租条船在船上吃饭。
邱彦对这个提议无比兴奋，一直问能不能下水游泳、能不能钓鱼，甚至想象了一下能不能开个快艇拿根绳子拖着他滑水……
“盯紧点儿二宝，这小子再长大点儿不定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边南很无奈，“天天练着球呢还能这么精力旺盛，是不是你妈妈战斗民族的基因都遗传到他那儿去了……”
邱奕笑了半天，正要说话的时候，边南扔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拿过来看了看递给了边南：“你爸，如果跟你说生日的事儿，你别直接说不回家过。”
“知道，我上班走不开。”边南笑笑，接了电话，“爸？”
“小南啊，”老爸那边听声音挺乱的，还有机器轰隆的声音，“吃饭了没？”
“吃了。”边南对这声音挺熟，“你怎么跑矿上去了？”
“过来看看，明天你生日我能赶回去。”老爸说。
“别，我生日……改到周末吧，明天我上班呢，晚上得到九点才下班。”边南赶紧说，“你周末回来就行。”
“对，你现在上班呢，我还总觉得你在上学。”老爸笑了笑，“那你周末一定回来啊，我和阿姨都给你准备了礼物，你别不回来啊。”
“回，一定回。”边南说，“你是不是又给我买手机了？”
“不是手机，给你买了辆车……”
“什么，”边南愣了，“车？你给我买车干吗啊？我本儿都没考呢。”
“边皓也是19岁的时候给他买的车，你阿姨说给你也买一辆，你找时间去学学车，拿了本儿就能开了。”老爸安排着，“有个车你去哪儿也方便。”
“……谢谢爸。”边南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鼻子有点儿发酸。
“那你明天就不过生日了吗？”老爸顿了一下又试着问了一句，“还是跟朋友过？”
“我跟……朋友随便吃个饭，周末再回家正式过。”边南说。
“邱奕吗？”老爸问。
边南看了邱奕一眼，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是。”
“哦，没事儿，没事儿。”老爸说，“那你周末记得回家。”
“嗯。”边南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之后感觉手心有些冒汗。
“给你买车了？”邱奕笑着问。
“是，边皓的车也是19岁生日的时候他们给买的，”边南抓抓头，“所以也给我买了一辆。”
“挺好的啊。”邱奕过来也在他头上抓了抓，“你抽空去考个本儿，然后开车带上你爸和阿姨出去转转。”
“嗯。”边南想想又乐了，“邱校长，你们补习班要用车吗？不用买了。”
“你管接送吗？”邱奕笑了。
“管啊。”边南来了兴致，“哎，要不咱俩一块儿去考本儿，车谁要用就谁开好了。”
“我还想着明年买辆车呢。”邱奕说。
“不用买了，能省就省点，是不是？”边南看着他，“你不会不愿意开这车吧？”
“干吗不愿意，我没那么矫情，省下来的钱可以干别的嘛。”邱奕打了个响指，“补习班这边再有一个月杂事差不多就忙完了，到时去报个名学车吧。”
“好！”边南嘿嘿笑着。
一提到车，最兴奋的是邱彦，第二天打车去农家乐吃饭的时候，邱彦一直在后座上折腾：“可以开车送我去学校吗？”
“可以。”边南说。
“可以开车去买菜吗？”
“可以。”
“可以开车去打网球吗？”
“可以。”
“可以……”
“你出油钱。”邱奕在一边打断了邱彦的话。
邱彦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问：“可以赊账吗？”
边南和邱奕都乐了，边南摸摸他的头：“可以。”
到农家乐，上了船，邱彦暂时忘了车的事，坐在船头把脚泡在水里打着水：“我能下水吗？”
“不能。”邱奕拿着菜单看着，“吃鱼？”
“好。”边南点点头，“不喝酒。”
邱奕没看他，冲着菜单乐了半天：“不喝就不喝。”
点好菜之后邱奕把椅子转了转，对着船边，边南也拿了椅子挨着他一块儿坐下了。
这里是河湾，水很缓，周围还有几条船漂着，都点着黄色的灯，看上去很宁静。
“景色不错吧？”边南靠着椅背，把脚搭到船沿上。
“嗯，舒服。”邱奕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个小盒子，“生日快乐，二宝送你的礼物。”
“你的礼物呢？”边南笑着打开盒子，一堆垫着的彩色纸片里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拆完他的再拆我的呗。”邱奕说，“这是二宝亲手做的。”
“这是……什么？”边南把这东西拿出来，一个圆圆的泥团子，看得出材料是邱奕做泥人用的陶土，但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让他想起了邱彦第一次给他捏的那串丸子……这么久了手艺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二宝，”邱奕回过头叫了邱彦一声，“大虎子问你这捏的是什么？”
邱彦马上从水里收回了腿，跑到了边南身边：“大虎子生日快乐。”
“谢谢。”边南搂过他，“这是你做的？”
“嗯！”邱彦点点头，“我捏的，搓了好久才圆的。”
“……这是个什么东西？”边南对于没有看出这是个什么有些歉意。
“这是……这是……”估计邱彦自己也没个定义，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这是一个蛋！”
邱奕在一边儿乐出了声。
“蛋？”边南看了看，“好吧，黑色的蛋？”
“松花……蛋。”邱彦犹豫了一下。
边南实在绷不住了，拿着这个松花蛋笑得停不下来：“谢谢你二宝，我太喜欢了。”
“真的吗？”邱彦眼睛亮了。
“真的，太喜欢了，我要放在桌子上。”边南边乐边点头。
“那以后我再给你做！”邱彦很开心地说。
“现在是我的。”邱奕又拿出个大一些的盒子放到了边南腿上。
“都没有新鲜感了，你看人二宝的松花蛋多惊喜，你这……”边南边说边拆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小泥人时愣了愣就仰头冲着天乐开了，“靠！”
“新鲜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样子，多新鲜哪。”邱奕笑着说。
边南没说话，一直笑得停不下来。
邱奕做了个蹲着的小人儿，捧着一碗豆腐脑，身上穿着黑白杠条纹的背心，没有裤子……
“喜欢吗？”邱奕偏过头看着他。
“喜欢。”边南揉揉脸，看着手里的小人儿，“怎么没在里头放封信啊？”
“信？”邱奕指了指自己脑袋，“在这儿，听吗？”
“听！”边南立马坐正了。
“亲爱的大宝，现在是你上船的第一天，我又趴在床上给你写信了……”邱奕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开始说，“今天天气很好……”
边南一听就愣了，“这……念我的干吗？”
“不是念，是背。”邱奕笑笑，“不过咱俩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
“闭嘴！”
“实在有点儿浪费时间……”
“你没完了是吧？”
“起码应该多聊会儿天……”
“行行行，你背吧。”
我跟谁聊天都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跟你聊天不会有这感觉，内容多无聊我都觉得有意思。
亲爱的大宝，这是你上船的第二天。
以前觉得你不在眼前也没什么，上船了感觉真是不一样了，我都觉得无聊了，做什么都挺无聊的，不知道去好无聊待一会儿能不能有聊一些。
大宝啊，三天了。
亲爱的邱奕，好多天都没写了，你爸爸的事，我很难受，写不下去了。你也很难受吧？抱歉那天我跟你吼了。
他就像我爸爸一样，人没了我实在接受不了。
亲爱的邱大宝，又好多天没写，最近心里真是很乱，我大概不应该想这么多，越想越担心，你不要一直这么绷着，发泄一下行吗？打我一顿也可以，我不还手。
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觉得没意思，在一起了又觉得很担心，真矛盾。
而且我总觉得不踏实，不知道为什么。
亲爱的大宝同学，我大概是没有写日记的技能，又好久没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写得完，你要求也太霸道了。
今天天气不错，我心情也好了很多，这种小学生作文你看着不知道会不会笑。
之前写的内容真影响心情，要不你从这里开始看吧。
大宝，今天在路上看到一只狗，毛是卷的，像二宝。
这内容算信吗？不过真挺像二宝的，要不以后咱俩住一块儿养只狗吧，卷毛的那种，叫三宝。
大宝，告诉你个特好笑的事，昨天我梦到你了，咱俩抓小偷呢，我跑得比你快！追上去一通打，想想真过瘾啊，哈哈。
上面这行是昨天写的，今天看到真想划掉，太傻了，算了，留着给你看吧，反正你肯定也梦见过我，说不定比我更傻。
今天真不想写，太累了，学员都很烦人。
今天还是不想写，感觉任务要完不成了，数了一下写了这么久居然还没到700个字，我以前语文考试都是怎么考的，想不通。
今天写一点吧，今天吃饭的时候听你说补习班以后的计划，突然觉得你很帅，不过当着二宝面我没太好意思夸你。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今天感觉有点热，什么时候去游泳啊？找找红宝石……
今天是个好日子，要记念一下，纪念一下，是纪念吧？
不过写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哈。
太傻了我都不好意思写出来我们打水仗了。
但不写出来又怕几年后回头看的时候看不出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是犯二纪念日，或者重返童年纪念日什么的。
这么写应该能记住了。
邱大宝你能变成跟我一样大的少年，不，青年，真是不错。
回味了好几天，都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好了。
今天看了杨饼和石江的比赛，打得真是让人意外，于是受到启发，决定教邱大宝同学打网球，过十年再一起打球，看看会是什么样。
十年之后我们还是在一起的吧？突然有点担心。
不过你不跟我在一起还能跟谁在一起呢，我这么好，对吧？
生日快乐，大宝。
19岁了，真牛！
一早起来写几句，晚上还要跟你一块儿过生日，挺开心。
不过今天你要跟二宝说事，心里突然又有点坠坠不安。这个字应该错了，我拿手机查一下。
惴惴不安。
希望二宝不介意这个事吧。
哈哈，二宝真是太可爱了。
这么淡定真是没想到。
好久不写字了怎么什么字都不会写了。
大宝，明天就要把这个信给你了，我回头看了一下，写的什么玩意我自己都说不上来。
你凑合看吧，毕竟我写的时候一直都是认真地回忆着写的。
不知道你看到这东西会不会笑，算了，想笑就笑吧。
够1000字了吧？我没数，我再补几句吧。
邱奕，碰到你我很幸运，跟你在一起我改变了很多，我喜欢这种改变，也喜欢你带给我的那些不一样。
跟你在一起我慢慢变得成熟起来，也懂得了很多道理，享受到了踏实温暖的家的感觉，有了一个可爱的弟弟，和一个永远住在我回忆里的爸爸。
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十年以后我们一起打网球。
二十年以后我们应该可以看到二宝的小二宝了，让他媳妇多生几个，给你匀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小子。
三十年以后我们估计挺有钱了，拿一个月什么也不干去旅行，不，两个月。
四十年以后，我算一下，那时我们快六十了，哎半老头儿了真伤感，不要变成胖子不要变成胖子。
五十年以后，我们还在一起。
六十年以后，还在一起。
七十年以后，哎呀还在一起。
最后都死了，碑上就写：
旁边这个白皮是我最在乎的朋友。
旁边这个黑皮是我最在乎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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