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笑的愈发欢畅。
小锦尘看着母妃的笑容也笑了，他喜欢母妃的笑容。
母妃很少笑，虽然每次父皇来了母妃都会笑，但那笑容里却总是有一些奇怪的东西，不像现在这般开怀。
小锦尘再次蹭蹭母妃的头发，他只想永远陪着母妃，逗她笑，抱着她，让她不用日日夜夜等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的父皇。
日子真若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该有多好。
只是——
“你不能……这好不容易……不可以……”
“我……其他的……没办法……”
“有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把小锦尘从睡眠中吵醒，他揉揉眼睛爬起来，整个大殿空落落的，小锦尘倒是乐的没人管自己。套上靴子，也不换衣服，仅着一身中衣，他便跑了出去，那是他父皇和母妃的声音。
小锦尘蹒跚的走到正殿，找到声音的来源地。
他分明看到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是他的母妃在哭。他父皇背对着他，那背影不似从前看着的那么伟岸，倒是单薄的很。
不像一个王者，反而如一个普通人的背影一般，如同承担不起命运的桎梏，渐渐坍塌。
小锦尘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哭，一定是他父皇弄哭了母妃。不然他那么坚强的母妃才不会哭呢。小锦尘走进大殿，他想去告诉母妃，没关系，她还有锦尘，锦尘一直在的。
还没等他走两步，就看到父皇一拳头砸在身边的柱子上，震耳的声音响彻大殿，小锦尘吓得躲到了柱子后面。
“不是我想再起战火，而是我没有办法啊！”
“你明知这东凌国根本经不起一战，你是想让好不容易换来的和平局面毁在你手里吗？”
“我不想，可我还能怎么办。”
“不过是一个交代，你给他们一个交代就可以！”
“可我已经给不起了，我就算随意推一个人出去，他们也不会信啊！”
“我明白了，你不过是需要一个有身份扛的起这个罪过罢了。若你执意如此，那便杀了我吧。”
“我……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皇帝忽然噤声，因为他忽然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用一个女子的命换来和平，何况这女子心甘情愿。
“我只要你照顾好锦尘，你也不用愧疚，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人在世，就有他的责任。这是我的责任。”
女子从地上起身，背影瘦削却极为坚毅，她没有再看身后那个男子一眼，她已不屑。
东皇绝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人，最后也只能无力的垂下。他想解释，无从开口，想挽留，没有立场。
他亲手把一个女人推向深渊，让她去承受她不该承受的责任。他如何能不愧？他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中。
小锦尘怔怔的看着这场闹剧，不知该做些什么，他还小，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没去找他的母妃，像来时一般，又提提踏踏的回去他的卧房。
纵然夜那么长，第二日还是如期而至。
小锦尘早早就爬起来换好衣服，跑去找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正在换上华服，她虽不是那种明艳的女子，却给人端庄典雅的感觉，周身气质，莫名让人心安。
“母妃……”小锦尘没有像以前一样扑进母妃怀里，今天的气氛让他有些害怕，他小手抓着门框不肯放，露着半张脸怯生生的喊。
女子笑的有些说不出的忧伤，她招手叫他进来，像往常一样捏捏小锦尘的脸，问：“还不去书房，去迟了太傅该生气了。”
“母妃……”小锦尘怔怔的看着他的母妃，他总觉得今日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母妃先出去一趟。”女子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她眸子里似乎有泪光开始闪烁，她别过头，不再看向小锦尘，匆匆走了出去。
小锦尘咬咬自己的下唇，他要去追母妃，他要知道他的母妃到底怎么了。
小小的身影跟在轿辇后，没有人发觉。
到了上朝的大殿之上，有很多人，小锦尘转进内殿去找他的母妃，却不想又撞到了他父皇和母妃在说话。
“我……”皇帝欲言又止。
“我自己做的决定，你用不着这样。这天下，这和平，你不珍惜，我却不能让它毁在你手里。”女子似乎镇定了很多，却依旧一眼都不愿意看皇帝一眼。
她不是什么刚烈的女子，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证明些什么，只是偏偏眼前之人是他所爱之人。哪怕她爱了他一生，他只爱了她一时。
他着了别人的道，要亲手挑起战争，毁掉这宝贵的和平。她怎能由得他去犯傻？若是阻止这场战争的唯一办法，便是推出一个有身份的人来承担罪责，那她便献出这条命罢。
“你怎么在这里？”
皇帝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努力压制的惊慌。
小锦尘怔怔的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发。
“你怎么在这里，照顾你的人呢？”皇帝是慌乱的，这些事，他从没想过要让孩子看见。
女子俯下身，她指间冰凉，拂过小锦尘的脸颊。她笑着，温暖如春风。
“母妃要是不在了，锦尘也要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休息，然后平平安安的长大，最后娶一个很好的，能一直陪着锦尘的姑娘。”这孩子已经是她最后的牵挂了，“你要．好好保护她，对她好。”
“母妃要……死了吗？”小锦尘的眼中已经满是眼泪，他似乎已经感知到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人本凡胎，从无长生，就算是帝王家也逃脱不了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但还是不愿意承认面对的，“死”这个字从来都是宫中的禁忌。如今被一个小孩子，就这样毫无顾忌的提了出来，却是有些莫名的震人心魄。
女子并不答话，只是抚摸着小锦尘的头发。她眸子里的温柔一如既往，只是这一刻却掺杂了无数的凄怆。
“来人，给我把五皇子带下去！”皇帝怒声道，他眼中亦是有泪，语气却冷的可怕。
小锦尘却并没有挣扎，这一刻的他平静的有些异常。他轻轻的抱了抱母妃，小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母妃，我去找太傅读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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