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东方锦尘终于回到了大渝，进宫觐见，正是早朝时候，他进殿的时候已见到文武百官在争论不休。
“西南土司叛乱一事，前番已商议过，今日列位爱卿有何想法？”东方子歌道。
“臣以为，土司之所以叛乱，其原因我等虽然不知，但他们所求必然是我朝多给他们一些好处。料得那等蛮荒土著必然不懂得中土的详情，我们随便送些金银财帛过去，或是割舍掉一点点土地，就可以免去一场纷争，不是很好么？”一名主和派官员捋了捋须，自觉足智多谋。
东方锦尘原只是在那里细听周围人言论，眉心微拧，听到这一句则是怒火腾腾往上，忍耐着等那张太尉说完之后才开口：“太尉此言差矣，岂不闻奉之弥繁侵之愈急？西南一郡只是我朝附庸，昔年间安分守己，今日突然起兵绝非临时起意，倘若我东凌就此提出条件讲和，便是让它生出怠慢之心，以为东凌软弱可欺。钱财事小，但立威为重。”
“西南不过弹丸之地，若能施以小利而使之收敛，不是比贸然出兵劳民伤财要好得多么？”太尉见东方锦尘这个王爷平日里没什么威风架子，因此并不把这位陛下的兄长放在眼里。
东方锦尘冷笑道：“弹丸之地？既是弹丸之地又有何可惧？那何不索性派兵去平定叛乱？太尉这话，未免前后矛盾了。”
那太尉仍是不肯认输，被东方锦尘一激，脸色红涨得似猪肝一般，大声道：“五王爷这话说得轻巧，难道不晓得东凌的实际兵力如何么？”
东方锦尘绝不示弱，直戳厉害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了百姓长治久安，难道我东凌将士就贪生怕死，不能去与敌方搏斗吗？太尉也是带过兵的人，就没有过那种血战沙场的决心么？”
太尉一听此言，神色就不大好看了，情绪一激，便口不择言了：“正是因为下官带过兵，才晓得真实情况如何，至于五王爷，在几国之间送送礼说说话也就是了，对于不擅长的带兵一事，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好……”
这一番又是吵得东方子歌头都大了：“不要吵了，朕决心已定，若是朝中无人，朕情愿御驾亲征，给那些蛮子一点颜色看看。”
底下众朝臣们登时炸开了锅，纷纷进谏道：“陛下三思啊，玉体为贵……”
“陛下金尊玉贵，怎可到那蛮荒之地？彼处瘴气野兽都非比寻常，若不是当地的土人，在那里只怕是困难重重。”
“御驾亲征，倘若蛮子知道，万一加害陛下……”
东方子歌知道这群大臣们说得有理，但是眼下他需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一群人告诉他不能做某事，神色微微愠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告诉朕，到底要怎么处置西南叛乱？”
东方子歌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使大殿中的每一位文臣武将都听到了，但随后收获的却是一片寂静。
方才那些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人到此刻都装聋作哑起来，生怕自己被卷入纷争，无功则被质疑无能，有功则难免引起上面人的猜忌。
东方锦尘鼻子里笑了一声，觉得眼前这画面是绝妙的讽刺。
刚才不是吵得挺凶的么？真要用人的时候，一个个倒是当起了缩头乌龟。
东方锦尘环顾四周，而后自己向皇帝请命道：“陛下，微臣愿意带五千兵前往西南相助当地守军击退叛军。虽然这蛮荒之地价值不大，但却也是东凌国的一处领土，绝不可轻易拱手让人的，而且长夏是一处要塞，等于外面进入东凌国的一处门户，若是长夏失守，则我朝危矣。”
百官停止了议论，皆瞠目向东方锦尘看去，而东方子歌也愣住了，踟蹰了片刻才开口：“此事容后再议。暂且退朝罢。”
东方锦尘对于子歌的举动颇感意外，叹了口气，正夹在人群中离开大殿，到外面台阶的时候却被东方子歌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叫住了：“五王爷请留步，陛下请您到御书房有事相商。”
东方锦尘顿时了然，子歌不是不愿意让他带兵出征，只是心中仍然有所顾虑，所以要私下谈清。
这才是子歌的做派，只不过这些年他又成熟了许多。
东方锦尘随着王公公疾步走近御书房，一进门就看见东方子歌在里面来回踱着步子，显然是心中焦急不已，便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东方子歌听到脚步声，自己也住了脚步：“皇兄你终于来了。”
东方锦尘心中有话不吐不快道：“方才在大殿上，为何不许我请战西南？”
“我知道皇兄是决意请战，也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但嫂子才刚回来，睿儿又年幼，实在不应该在此时派你去南疆。况且你从前也没有在这类的军营中待过，那些蛮人全然不知礼数，朕是真的不愿意你去冒险啊。”
东方锦尘道：“食君之禄，为君效劳。我们皇家受百姓供养，到了关键的时刻就当为百姓守住一方太平。至于个人的情爱与家庭，只好先放在一边了，因为我们是皇族，既然得到过享受，就应该负起责任来。”
他语声干脆有力，神色坦然，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
东方子歌闻言沉默了半晌，有些惭愧道：“是我的境界还比不上皇兄，放不下个人小爱。”
东方锦尘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也放不下。今后的这段日子，我走之后，就有劳陛下和皇后对南雪多些照料了。”
东方子歌只是抱了抱他：“五哥放心，弟弟和平遥都会照顾好嫂子和睿儿。”
子歌换了称呼，没有说皇兄，却用的是五哥这样的词，显得亲切了很多，有那么一瞬东方锦尘还有种回到儿时的错觉。
东方锦尘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又笑道：“万一我没能回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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