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明白,东方锦尘已经为东凌国付出了太多,还险些命丧西南边陲,此时他说要离开,虽然在国家而言是失去了一位股肱之臣,在子歌而言是失去了一位可亲可靠的兄长,但是眼下自由对东方锦尘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也再无劝说的话,只是紧紧地抱了兄长一下,千头万绪掩藏于心。
而九岁的东方兮,也在此时流下了眼泪,她的小月牙哥哥,就要离开她了。
洛南雪虽是打定了主意要离开,看到孩子哭泣也是十分不忍,蹲下身来轻轻搂住了她,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离开的人还是要离开。
收拾好一切需要带的东西,洛南雪与东方锦尘带着爱子东方睿,以及小七和高远,踏上了隐居山林的道路。
一路南行,两日后抵达云屏山,也就是当年洛南雪心向往之的地方。
这一行东方锦尘因为考虑到载着行李的那两匹马的速度,没有催着上回那匹千里马前行,因此这一趟旅程并不紧张,反正他们是去享受山水田园之乐的,而非是赶着做什么急事。
三年不见,云屏山依旧和昔日一般山容水色,令人耳目一新,到达的那一日又恰好是黄昏,于是洛南雪和东方锦尘又得以重温那一日绚丽的云霞。
两人想到三年前那一个“私奔”的下午,那一次敞开心扉的交流,都是感慨万千。
而东方睿和小七等人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瑰丽的景象,都情不自禁立住了脚步,向那或淡紫或橘红的织锦霞光看去,只觉山长水阔,再无宫廷里的狭隘逼仄之感。
山脚之下也有村子,寥落地住着几户人家,疏疏朗朗的,远远看去,连着青山绿水并山上颜色斑驳的树木花丛,便像是绝好的一幅工笔画,或是书页上的两行田园诗。
洛南雪曾歆羡许久,如今,她终于也做了画中人。
一年多以前,她和东方锦尘已经在计划着隐居,提前在这个地方买下了土地与一座山头,雇人在山脚下建了屋舍几间,不是高楼广厦,却有闲情野趣。
东方睿听洛南雪说这屋子是自家的,头一个欢欢喜喜跑到了门前向里头张望着,小七和高远则帮着东方锦尘一起将车上的行李抬过去,洛南雪笑吟吟取了钥匙将门打开,让众人进去。
屋内桌椅器具都是现成的,并无积灰,因为东方锦尘为了这一天能干干净净入住,专程雇了人每隔几天来打扫一次。
几人将行李放下,从门前的甜水井里打上水来洗去一路风尘,又重打了一桶上来舀了些喝下解渴,不知为何,竟都觉得其甘美胜过往常在宫中所饮下的。
都说外国的月亮更圆,到此时分明是该唤作山里的月亮最美。
由于一时间还没办法开火做饭,又很费功夫,洛南雪便和小七一起拿出了一路上所带的肉干风鸡还有酥饼之类与大家分了,另取出几坛清洌洌的酒水,倒入大碗中喝了个痛快。
几日的舟车之苦,到此时方算纾解,吃罢饭后,天色也将晚,洛南雪和东方锦尘体贴小七和高远一路陪他们过来很是辛苦,便让他们先去休息了。
东方睿在车上时一直欢腾着没怎么睡觉,这会儿吃完了饭就已经上下眼皮开始哥俩儿好了,洛南雪瞧着他睡得迷糊的样子忍俊不禁,遂让东方锦尘弄了些清水过来,好歹替他擦洗了一番才抱上床去哄他睡下。
一切杂事终于料理完之后,洛南雪清点了一下带来的行李,走的时候太匆忙,这时才发现里面竟有不少是金银财物。
洛南雪对自己何时放了这些东西全无印象,后来还是东方锦尘点醒了她,说大约是秋逸或者子歌放进去的也未可知。
洛南雪深觉有理,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路上感觉后面那两匹马走得如此吃力。
东西是弄清了来源,但是洛南雪看着它们还是发起了愁,因为这些黄白之物放在平日里自然是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搁在此地却用不着,因为这里除了大户人家,大多是以物换物的买卖,金银与珠宝在山民的眼中说不定还没有一包海盐来得值钱。
若问洛南雪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乃是因为一年前东方锦尘到此地雇人修建房屋时根本就没人收他的银子,最后他又派人赶着车去离这里最近的市镇上买了些山民日常所需的货物回来,再与他们交换,才算给房子找到了工匠。
于是洛南雪此刻只能托着腮看着这些价值千金的东西唉声叹气:“从来没觉得金银如此累赘无用。”
东方锦尘打趣道:“至少还是可以换盐巴换牛羊的,只是从集市上带回来比较费事而已。”说罢摸了摸鼻子笑道:“不过你有这么多妆奁,我也不用干活了,只吃软饭便是。”
洛南雪扬了扬眉:“又来。你有心糊弄我的时候就会摸鼻子,你还用得着吃软饭?”
东方锦尘揽住她的肩膀笑道:“我就不能吃软饭?”
洛南雪佯作认真地后倾一下打量着东方锦尘,笑道:“玉树临风,潇洒不凡,唔,你这个条件也足够了。我来教教你,吃软饭的正确打开方式,取上好的粳米半升,淘洗后放入锅中,最重要的是要多加些水……”
东方锦尘笑道:“原来是这么简单的做法,早知道我也不在东凌当什么劳什子的王爷了,早些来投奔你就是了。”
“这话说得子歌要气死了,他给你的待遇哪里不好了?”洛南雪唉声叹气,似是为子歌鸣不平。
东方锦尘故作正经道:“金也好银也好,人各有志,我觉得美人最好。”
洛南雪一听他这“没出息”的话笑得前仰后合:“人各有志……你可真有志气啊锦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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