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异事录-古楼兰惊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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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进入罗布泊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染红了苍凉大漠。无垠的风在广袤的大漠上来回奔跑,掀起褐黄色的沙砾漫天飞舞。放眼望去,黄色,黄色,永远都是单调的黄色。无边的沙海中,偶尔点缀着一丛丛沙柳,这一丛丛的沙柳,仿佛是大漠上仅存的一点生机。我们站在这片没有边际的沙海之中,顿觉人生渺小,心中没来由生起一种莫名的悲凉之意。

    我们选了一处避风的凹地,支起了帐篷。

    大漠的夜晚,风沙特别强劲,老骆告诉我们,如果睡在宽阔平坦的地方,说不定半夜就会被风沙给掩埋了,那就再也没法醒过来了。

    而且,大漠的昼夜温差非常大,白天就像一个火炉,晚上却像一个冰窖,一早一晚,温差可达数十度。为了抵御夜晚的寒冷,老骆带着我和王东禹砍了一些沙柳回来,用作生火的材料。

    太阳很快就沉下了地平线,夜幕笼罩着大漠,四周漆黑静谧,只有风沙卷过发出的呜呜呼啸声,凄楚婉转,犹如鬼魅一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们在帐篷外面生起了两堆篝火,将背包里的食物和清水拿了出来。老骆就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便携式小锅,架在了火堆上面。

    老骆说:“我们经常在大漠里行走,这些都是必需品!偶尔也要吃点热乎的食物,补充一些营养,光啃干粮的话,身体可是扛不住的!”

    老骆一边说着一边往锅里倒入清水,等到清水煮沸的时候,我们放入了几包泡面,还顺便丢了几颗卤蛋下去。虽然这只是一顿简单的泡面,但至少比什么压缩饼干可口多了,再就着香喷喷的卤蛋,我们倒也吃得不亦乐乎。

    奔波了整整一天,大家也感到疲累了,吃完泡面就早早地钻进了帐篷。

    我原本准备留下来守夜的,老骆说不用,大漠里本就没有什么凶猛野兽,到了夜晚,几乎更不会有生物出没,所以让我放心去睡觉。

    说来也怪,白天的时候,地上的沙砾被晒得滚烫,到了夜晚,地上的沙砾却又冷得刺骨。幸好我们早有准备,把背包里的羊绒毯子拿出来铺在地上,感觉温暖了不少。虽然地上有沙砾硌着后背,但我们实在是太疲惫了,闲聊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拓跋孤,醒醒!拓跋孤,醒醒!”

    睡意迷糊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用手拍打我的脸颊。

    我勉力睁开眼睛,只见一个人影伫立在我面前,我蓦地打了个激灵,借着帐篷外面的火光定睛一看,刹那间睡意全无,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影,失声叫道:“戎飞,怎么是你?”

    戎飞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戎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古怪,阴沉冷冽,让我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我呆呆地坐在那里,脑子里一片混乱,戎飞不是在死亡公路上消失了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朦胧的黑暗中,一道寒光忽然闪过了我的眼睛。

    我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戎飞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面沾染了血迹。

    我惊诧地望着戎飞:“戎飞,你要做什么?”

    戎飞一脸阴沉地看着我,用冰冷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在死亡公路上抛弃了我,我要你们偿命……你们在死亡公路上抛弃了我,我要你们偿命……”

    戎飞反复重复地说着这句话,握着匕首朝我一步步逼近。

    寒意嗖嗖地从我的脊背里冒了出来,我拼命劝诫着戎飞:“戎飞,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我们没有抛弃你!当时你失踪了,真的,你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你……”

    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咚地跌倒在地上。我抬起双手,发现手心里满是鲜血。我惊恐地低头一看,地上竟然躺着浑身是血的老骆,我伸手探了探老骆的鼻息,一颗心狠狠地颤了颤:“戎飞,是你杀了老骆?”

    戎飞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格外尖锐:“他们全被我杀死了!他们全被我杀死了!”

    什么?!

    我的身躯疯狂地颤抖起来,难道说古枚笛、叶教授,还有王东禹他们全都……全都遇害了吗?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点燃了,我瞪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朝着戎飞冲了过去。

    “啊——”

    我一下子从地上坐了起来,黑暗中,只能听见我沉重的喘息声。

    外面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我睁大眼睛茫然四顾,哪里还有戎飞的影子?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在做梦!

    只是,这个梦,太真实,太恐怖了!

    也许是昨夜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这一天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的,也没有怎么说话。在沙漠中走了整整一天,天色擦黑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著名的楼兰古城遗址。

    楼兰是西域三十六古国之一,这个名字最早见于《史记》,它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有过一段非常辉煌的历史。当时的楼兰商旅云集,市场热闹,有整齐的街道,雄壮的佛塔,被誉为“沙漠中的庞贝”。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在距今约一千六百年前,楼兰古国突然消亡,为人类留下一个不解之谜。

    现今的楼兰古国只剩下一大片荒芜的遗迹,风化的城墙,塌陷的房屋,残缺的佛塔,放眼望去,一片萧瑟凄凉。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一片富饶的沃土。

    穿梭在古城遗址当中,就像穿梭在一条浩瀚的历史长河里面,让人心潮澎湃。古城里非常安静,只有风沙吹过的呼呼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那一段尘封的历史。楼兰古城除了城墙是用黄土夯筑的以外,城内的民居几乎都是用胡杨木搭建的,房屋的门和窗都清晰可辨,不过现在已经是残败不堪了。

    我们登上了东北角的一座烽燧,此时残阳的最后一缕金光穿过云海,斜射在烽燧上面。

    遥望整个楼兰古国,一种沧桑之感扑面而来。微微闭上眼睛,仿佛能听见驼铃声声,仿佛能看见衣着艳丽的商人们带领着驼队,穿梭在茫茫沙漠。

    此情此景,此感此悟,我终于明白了大漠的风霜与豪情,忍不住引吭高歌:“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

    王东禹叼上一支烟:“喂!你们说这楼兰古城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叶教授说:“据可靠资料记载,楼兰古城在1901年被人发掘,在二十世纪初的考察过程中,大量的古文物都被外国考察团给掠走了!”

    王东禹一脸沮丧地说:“你的意思是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宝贝了?唉,真没劲!”

    很快,最后一缕金光也慢慢退去,沉沉的夜幕笼罩着楼兰古城。

    我们走下烽燧,来到烽燧西南面不远处的“三间房”遗址。这座近百平方米的房屋,建筑在一块高台上,进入院内,南北各有三间横向排列的房屋,在古城里面,这座院落建筑显然是比较有排场的。老骆说,传闻三间房是楼兰古国当时的官衙,所以才会这般气派。

    如今的官衙只剩下一些残败的房梁木框,不过还算是一处不错的避风港,所以我们决定今晚就在这里歇脚。

    我们把那些破裂的门板窗棂拆了下来,生起了一堆篝火,大家围着篝火坐了下来。火苗噼里啪啦地跳跃着,如同一首古老的歌谣。很多很多年以前,楼兰古国的居民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我们一样,围着一堆篝火谈天说地,载歌载舞,一派安详景象。

    营养便当已经吃完了,沙漠里温度很高,为了防止营养便当变质坏掉,我们提早就把营养便当吃完了。现在背包里只剩下一些干粮和罐头,我们烧开一锅沸水,把罐头放进锅里煮熟,然后囫囵就着干粮咽了下去。

    吃完晚饭,时间尚早,想要睡觉又不太容易入睡,于是我们让老骆给我们讲讲有关楼兰古国的一些传说。老骆肚子里的学问还真是不少,咂巴两口旱烟之后,慢慢讲述道:“楼兰是汉代西域一个强悍的部族,楼兰人的首都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楼兰古城。古时候的楼兰,政通人和,经济繁荣,物产丰富,是丝绸之路上一个繁华之邦。由于地处西域要塞,所以也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别看现在的楼兰古城荒凉死寂,毫无生机,它曾经也是人们生息繁衍的乐园。城边有烟波浩渺的罗布泊,城门前环绕着清澈的河流,人们在碧波上泛舟捕鱼,在茂密的胡杨林里狩猎,沐浴着大自然给予的恩赐!”

    王东禹插嘴问道:“那么,那个曾经富饶一时的楼兰古国为什么会突然湮灭了呢?”

    老骆咳嗽两声道:“对于楼兰古国的消失之谜,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世界各国的考古学家和历史学家众说纷纭,大致提出了六种猜测。”

    “猜测一,楼兰消失于战争。公元五世纪后,楼兰王国开始衰弱,北方强国入侵,楼兰城破,后被遗弃。”

    “猜测二,楼兰衰败于干旱、缺水,生态恶化,上游河水被截断后改道,人们不得不离开楼兰。”

    “猜测三,楼兰的消失与罗布泊的南北游移有关。”

    “猜测四,楼兰的消失与丝绸之路北道的开辟有关。经过哈密、吐鲁番的丝绸之路北道开通以后,原先经过楼兰的丝绸之路逐渐被废弃,楼兰也随之失去了往日的光辉。”

    “猜测五,楼兰遭遇生物入侵。一种从两河流域传入的蝼蛄昆虫,在楼兰没有天敌,生活在土中,能以楼兰地区的白膏泥土为生,成群结队地进入居民屋中,人们无法消灭它们,只得弃城而去。”

    “猜测六,这也是得到最多人支持的一个猜测,楼兰被瘟疫疾病所毁灭。这是一种可怕的急性传染病。传说中的说法叫热窝子病,一病一村子,一死一家子。”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楼兰人选择了逃亡。人们盲目地逆塔里木河而上,哪里有树有水,就往哪里去。哪里能活命,就往哪里去,能活几个就是几个。楼兰人欲哭无泪。他们上路的时间,偏偏又赶上前所未有的大风沙,那是一派埋天葬地的大阵势,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声如厉鬼,一座城池在混浊模糊中轰然崩塌……唉……”

    老骆讲到这里,忍不住扼腕叹息。

    我们默默听老骆讲完,谁都没有说话,楼兰古国的湮灭着实令人感到惋惜。如若楼兰不亡的话,时至今日,那该留给世界怎样一笔巨大的文明财富呀!

    “我肚子有点疼,你们接着聊,我去大便!”王东禹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甘洪鑫捏着鼻子说:“去去去!走远一点,别把我们给臭死了!”

    王东禹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北面那间屋子,说是屋子,其实已经坍塌得不成模样了,只有些残垣断壁,还有断裂的房梁悬吊在空中,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凄凉声响。

    很快,屋子里面就传来惊天动地的放屁声响,以及王东禹满足的呻吟:“啊——喔——”

    李迎新皱眉道:“麻烦你轻点声,别一个屁放出来,把房子给冲垮了!”

    “啊——”屋子里忽然传来王东禹的尖叫声。

    刘汉浩骂道:“你恶不恶心呀,不是叫你轻点声吗?”

    话音未落,就见王东禹提着裤衩子踉踉跄跄地从北屋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叫喊着:“蛇!屋里有蛇!”

    刘汉浩扶了扶眼镜,嘲笑道:“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同学,区区一条蛇就把你吓成这副德行?”

    “放……放屁……”王东禹脸色苍白,看样子吓得不轻,“岂止一条蛇!有种……有种你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有什么好怕的!”刘汉浩从火堆里抽出一支火把,大步流星地走到北屋门口,举起火把往屋子里照了照。

    啪嗒!

    火把从刘汉浩手中滑落到了地上,然后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喊:“天呐!”

    “我去看看!”我感觉事情不太对劲,和老骆对望了一眼,一人抽出一支火把,快步来到了北屋门口。

    刘汉浩指了指屋子里面,哆嗦着声音说:“蛇……好多的蛇……”

    我和老骆往前递了递火把,明亮的火光驱走了黑暗,虽然不能完全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但也能够看个大概。

    只见一条黄绿色的长蛇盘绕在房梁上面,阴恻恻地看着我们,不断吞吐着猩红色的蛇芯。长蛇的背部有菱形的黑褐斑,蛇尾有一条条的角质环纹。此刻,蛇尾正飞快地摆动着,发出奇异的嘎啦嘎啦声响。

    老骆脸色微微一变,脱口叫道:“这是响尾蛇!”

    我听见“响尾蛇”三个字,心中也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响尾蛇是一种毒性猛烈的管牙类毒蛇,它通常生活在沙漠或红土中。响尾蛇的尾部有角质环,这些环纹是蛇身蜕皮之后的干鳞片形成的。这些角质环纹膜围成了一个空腔,当其尾巴晃动时,在空腔内就有气流振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这种声响是用来警告敌人和引诱捕食小动物的。

    那条响尾蛇极不友好地看着我们,我心中隐隐有些发怵,响尾蛇是昼伏夜出的动物,这个时间段正是响尾蛇外出捕食的时候,而此时的响尾蛇攻击力也最强。

    “看!那里还有一条!”老骆指着屋子的一个小角落,一条一米多长的响尾蛇摇摇晃晃地从残败的土坯下面钻了出来。

    “那里也有一条!”我惊惧地指着房梁顶上。

    屋子里不断传来嘎啦嘎啦的古怪声响,那古怪声响令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伴随着那些古怪的嘎啦声响,越来越多的响尾蛇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在房间里面肆意游走,这间屋子完全就是一个可怖的蛇巢!

    一想到我们今夜竟然是在蛇巢旁边过夜,我的心里就忍不住发毛。如果不是王东禹发现得早,我们只怕是睡到半夜被群蛇给咬死了都不知道!

    “快!快叫大家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这里!”老骆急忙说。

    我和刘汉浩掉头跑回火堆边上,让大家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老骆拾起刘汉浩掉落的火把,连带自己手中的火把一同扔进了屋子里面,然后转身奔逃。

    屋子里的残败木头都非常干燥,火把扔进去之后,很快就引燃了屋子。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被夜风撕裂成各种形状。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熊熊火焰映红了夜空。

    嘎啦!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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