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侯府-执迷不悟,父亲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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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绍芸非大奸大恶之辈,她只是需要人疼的孩子,一味的以为用蛮力就能维护自己的所有。殊不知物极必反!

    安绍芸这一住便是半个月,苏瑾都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她还没有要回洛府的意思。不但如此,连洛谦都没有派人来,甚至一句问候都没有,好似无论安绍芸根本是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无双搀着苏瑾走到花园,安绍芸傻傻的坐在那里,目光有些迟滞。

    苏瑾一怔,与无双对视一眼,便朝安绍芸走去。

    “若是想谦哥哥,便回去吧!夫妻两个怄气,实在不值得。”苏瑾慢慢坐在安绍芸跟前,朝着她笑得了笑,气色好了很多。

    “谁说我想他?”安绍芸一记白眼,“我只是累了,什么都不想。”

    “是吗?那为何眼眶却红了?”苏瑾轻叹一声。

    这安绍芸分明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不想,可实际上呢?瞧瞧这副痴愣的模样,不是在想洛谦,又是在想谁呢?

    安绍芸深吸一口气,“要你管?!”

    “回去吧。”苏瑾认了真,“谦哥哥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性子,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会明白,什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想要的是你。”安绍芸轻叹。

    如今她也算看清了,洛谦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否则何至于出来那么久,洛谦连问一句都没有呢?他压根不想要她。

    苏瑾摇了摇头,“也许只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觉得是最好的。你放心吧,谦哥哥并非无情之人,相信很快就会接你回去的。”

    安绍芸的眼底浮现欣喜的光芒,“此话当真?”

    闻言,苏瑾轻笑一声,“现在还敢说,不是在想谦哥哥?”

    看到苏瑾的小,安绍芸走了神。脑子里似乎想起了一些事,安绍芸犹豫了一下,好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远远的,她看见安绍卿朝这边走来,话到了嘴边却只能生生咽下。

    如今苏瑾与安绍卿的状况尚算理想,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想了想,安绍芸便没有再说什么。

    安绍卿受了风寒,一直吃了十多日的药才算痊愈。因为苏瑾受了伤,便也不敢与苏瑾同床,生怕压着她。

    所以半月一来,安绍卿一直睡书房。但小别胜新婚,反倒两人的感情愈发如胶似漆。

    “今日好些吗?”安绍卿走过来,执起苏瑾微凉的手,眉头微蹙,“手这么凉,小心风寒。无双,去取件披风过来。”

    无双行礼,“是。”转身便往回跑。

    安绍卿这么多日的悉心照顾,无双都看在眼里。心头想着,小姐总算苦尽甘来,如此她对安绍卿的戒心也就慢慢放下了。

    将她冰凉的手裹在自己掌心,安绍卿笑得很温柔,目光停留在苏瑾身上。因为有安绍芸在场,苏瑾的脸上微微浮起一片绯红,想抽回手,奈何他却握得更紧。

    “哥哥如今的眼里都只有苏瑾,可还记得我这个妹妹吗?”安绍芸托着腮帮取笑。

    闻言,安绍卿看了一眼窘迫的苏瑾,挑眉冲安绍芸道,“若是觉得碍眼,便回你的洛府,找你的洛谦!”

    “啧啧啧,果然是了不得。”安绍芸不冷不热的打着趣,“堂堂安东侯,竟然进了温柔乡,看样子是出不来喽。”

    安绍卿轻笑,“便是一辈子出不来,又何妨?”

    安绍芸笑得别有深意,“哥哥最好说话算数,否则哪日食言,做妹妹的也不饶你!”这口吻虽说随意,却也带着几分示警。

    轻轻揽了苏瑾在怀,安绍卿在苏瑾的眉心轻轻落吻,“这几日我要出去,你自己好生照顾着,饮食方面一定要忌口,伤口不要沾到水。要多穿衣服莫要贪凉,免得受了风寒对伤口不好。”

    苏瑾轻笑,只觉得脸上有些滚烫,悄悄推了安绍卿一下,“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放心就是,有无双在,我保管将自己养得好好的。”

    安绍芸的眼底有一丝痛楚,脸上依旧保持微笑,“哥哥何时变得这般琐碎?都快成管家婆了。但凡跟苏瑾有关的,事无巨细总要亲自过问,可真是羡煞旁人!”

    “绍芸,不许取笑了。”苏瑾有些捉急,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因为一时激动,许是牵扯了伤口,苏瑾哎呀一声凝眉。

    “怎么,又疼了?定是动了伤口!”安绍卿忽然就将她抱起来,二话不说便往房间方向大步走去,“赶紧回房休息,不许说不!不许说没事!听话,乖乖躺着,今儿不许起来。此外,在我回来之前不许见绍芸,那丫头嘴上不饶人,万一惹你情绪激动那还得了?还有……”

    安绍芸远远伫立,面上痴痴笑着,望着安绍卿火急火燎的将苏瑾抱回房间去。她觉得安绍卿应该是爱着苏瑾的,至少,那些话会让人觉得心疼。

    耳边是渐行渐远的,属于安绍卿的絮絮叨叨,除了爱情,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一惯自持的男人变得如此琐碎。

    哥哥,女人的心很小,小得只能容得下一个男人,而此生都只能是一个。

    苏瑾是个好女人,若你真的爱她,就忘了从前的一切重新来过。若是不爱……请早早放手,不要让她万劫不复。

    垂下眉眼,可是她自己呢?

    这颗心,何时才能等到那个男子的回眸一笑?也许此生都不会。可是洛谦,我还是会等,一直等下去。

    安绍卿细致的为苏瑾盖好被子,却把无双吓得够呛。不过是回来拿个披风,最后竟看见安绍卿面色凝重的抱着苏瑾回来,吓得她险些腿软。

    所幸苏瑾的面色还好,嘴角一直带笑,说到底也只是安绍卿一个人紧张。

    查过伤口确信无恙,安绍卿这才交代了一大堆繁琐,眷眷不舍的出门。

    “我没事。”苏瑾忙冲傻愣着的无双道,“绍卿是自己吓自己,我真的没事。”

    无双怀疑的走过来,“侯爷的样子看着好吓人,小姐你真的没事吗?”无双执意检查了苏瑾的伤口,确认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都说了是绍卿太紧张,我真的没事。”苏瑾含笑,但方才真的是扯动了伤口,并非她假装的。

    “侯爷待小姐是越发的好。”无双笑着,“我们家小姐长得好,心眼好,脾气也好,侯爷总算是开眼了。”

    说到这里,苏瑾不由的轻叹一声,“不知道爹爹如何?”

    大牢里的父亲,满头华发,她从未忘记,也不敢忘记。只是原先她与安绍卿的感情还不到那种地步,安绍卿的不可捉摸,让她不敢提起救父之事。如今,仿若时机差不多了。也许,她可以试着去提身陷囹圄的父亲。

    心,不免的悬起。安绍卿会答应救她的父亲吗?她不会忘记新婚之夜,他的那一句:若想救你的父亲,便爬上我的床。

    她做到了!

    但是如果夹杂着父亲的事情,安绍卿会不会觉得她是刻意献身,以至于形成误会?

    “小姐,想什么呢?”无双见苏瑾一直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发呆,难免有些担心。

    “无双,你告诉四宝一声,我要见谦哥哥。”苏瑾忽然道。

    无双吓了一跳,“小姐你疯了。”

    话一出口,无双意识到自己太大声,急忙关闭门窗,压低声音道,“小姐,可不敢有第二次。上次华云楼被表小姐设计,小姐险些连命都丢了。如果再见洛少爷,不定会出什么事。”

    “无双,我有分寸。”苏瑾不想多说,勉力撑起身子,面色凝重,“有些事早晚会有了结,一直拖着,对谦哥哥和绍芸都是不公平的。”

    闻言,无双也觉得有道理,轻轻点头转身出了门。

    还是那条小径,无双悄悄的从洛府后门进去。她知道,一般这个时辰,洛谦与四宝都会在书房里。按照洛谦以往的习惯,此刻应该在作画。

    远远的,无双便看见四宝从门内出来,忙不迭迎上去,“四宝?”

    无双刚出声,四宝一愣,随即将无双拽到一旁的角落里,好一番左顾右盼,“你怎么来了?”说完,四宝又往无双的身后看。

    “放心吧,你家少奶奶可没打算回来,人还在侯府呢。”无双打趣,最滑稽的就是四宝这探头探脑的模样。

    “那你过来是什么事?”四宝松了口气。

    “你家少爷在吗?”无双笑了。

    四宝点头,忽然回过神,“你找少爷做什么?”

    无双愣了愣,“怎么,不能找吗?”

    “事先说明什么事,否则不许找我们家少爷。”四宝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每次无双过来,少爷总要出事。

    “我家小姐要见洛少爷。”对于四宝,无双没什么不放心。只是今日的四宝看起来怪怪的,好似有什么不对劲。

    “不行!”四宝发了疯的拦住无双的去路。

    无双微怔,“四宝你做什么,你疯了吗?我去找你家少爷,不跟你啰嗦!”

    四宝死活不让无双过去,“不行就是不行,每次你们家小姐找我家少爷,总要出事。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上次已打断了腿,送掉了少爷半条命。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去找我们家少爷。少爷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眼神闪烁了一下,无双有些犹豫。

    不错,每次都连累洛少爷。

    上次为了小姐,他险些瘸了。可是这次,小姐嘱咐过,是为了解决洛少爷与安大小姐之事,应该不会有危险吧?!

    何况侯爷近日不在府内,小姐能让她来找洛少爷,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这次不同。”无双认真,敛了脸上的笑容,“这次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麻烦。”无双使劲推搡着四宝,一定要过去,“你让不让开?”

    “不让、不让就是不让!”四宝倔强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无双冷着脸,“你再不让我可喊了?如果让你们家老爷听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四宝犟着头,“老爷不在府里,便是你喊破喉咙也不顶用!今儿我一定不会让你见少爷!”

    “是吗?”无双赌气撅着嘴,突然扯了嗓子喊,“洛少爷!洛少爷!我是无双!我们家小姐找你!洛少爷,我们家小姐找你……”

    “不许喊!不许喊!”四宝一惊,急忙拦阻已是来不及。

    不远处,洛谦走出了书房,一眼便看见撕扯的四宝与无双,当下一怔。这两人怎么了?原先不是一直挺好吗?便道,“你们做什么?”

    无双一把推开四宝,“洛少爷,我家小姐找你!”

    话音刚落,四宝的面色宛若猪肝,青紫交加。拦不住无双,四宝只好垂头丧气的闪到一旁,看着无双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便快步朝洛谦走去。

    “洛少爷,小姐让无双来请你,今日午时,望月茶楼一见。”无双冲着洛谦浅浅行礼。

    “小瑾的伤好些吗?”洛谦忙问,心头欣喜,她没事了!总算愿意再见他,真好!

    无双颔首,“好多了。洛少爷,无双先回去,望月茶楼,午时见!”

    洛谦点头,“好,我一定准时相赴。”

    瞥了四宝一眼,无双哼哼了两声,便由小径走出洛府的后门。

    “四宝?”洛谦冷着脸。

    四宝撇撇嘴,“我这不是怕少爷你出事嘛?”

    洛谦轻叹,“以后不许自作主张。”

    “少爷你真的要去?”四宝急问。

    “自然。小瑾之约,岂能相负?”便是再断一条腿也是拦不住他的。

    四宝一声叹,只能在后头跟着。

    那头,无双直接回了苏瑾。见苏瑾的面色有些凝重,不知是何缘故,又不知该从何问起,踌躇了半天也没敢问出口。

    “小姐真的要去吗?”无双犹豫着,良久才道。

    苏瑾想了想,“无双,去请大小姐去望月茶楼。”

    无双一怔,差点尖叫,“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大小姐惯来多心,如果去了,必然认为小姐与洛公子还在不清不楚的纠缠,到时候不定要怎么闹腾。小姐去就去吧,莫要带上安大小姐。万一说不清楚,闹到侯爷那里,又要出乱子的。”

    苏瑾低眉一笑,只是一句话,却吓得无双跳脚。可见她与洛谦的关系,已成了每个人心头的刺。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没事的。”苏瑾含笑,眼底的光带着几许星星点点。

    犹豫了片刻,无双重重点头,“小姐你等着,我去找大小姐。”无双极不情愿的走开。

    不多片刻,安绍芸凝着脸走来,无双什么也没说,但安绍芸隐隐觉得会有事发生。

    见苏瑾脸上清清淡淡的表情,安绍芸眸色微恙,“怎的今日想起去茶楼?你的伤还未好,万一磕着怎么办?”

    苏瑾浅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安绍芸一愣,“谁?”

    也不说破,苏瑾只是笑了笑,“你跟我来就是。”语罢,牵了安绍芸的手,缓步朝外头走去。

    有些事,总归要有个了结,就好比洛谦跟她之间必须有个明确的答案。只有这样,洛谦与安绍芸才能重新开始。

    也许,这对洛谦而言太残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痛一次,总比夜夜揪心的好。

    谦哥哥,对不起。虽然这一次,真的会很疼。

    打开包间的那一刻,洛谦的笑瞬间凝在唇边,身子僵直,眼底的光霎时冰冷如霜。

    安绍芸失神,不由自主的起身,多日不见,宛若隔世。眼底突然浮现氤氲的雾气,原以为不相见便不会相念,会渐渐淡忘,可是现在才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即便不见,也是刻骨铭心,如今再见,已泪落无声。可是洛谦脸上的冷漠,让她整颗心都高高揪起来,尤其是开门的一刹那,他的视线从苏瑾身上移开,笑意转瞬即逝。

    他便如此不愿看见自己吗?

    “是我让绍芸一起来的。”苏瑾握住安绍芸微凉的手,竟发现她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许是激动,又或者心寒。

    洛谦的眼神,连苏瑾看了,都觉得悲凉。

    闻言,洛谦不说话,只是在一旁坐下,面色有些黑沉。

    苏瑾轻叹一声,“原来的谦哥哥从不会这么冷漠,还记得吗谦哥哥,你说过:君子以儒雅示人,以温润为性,当以自制当以自律,当仁厚待人,当宽厚于天下。谦哥哥如今连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记得了?”

    “我没忘。”提起从前,洛谦的心,疼了一下,“只是今时不同往昔。”

    “有何不同?”苏瑾凝了眉,看着安绍芸默默啜泣的模样就觉得难受。她是如此的骄傲,如此的刁蛮任性,却因为一个洛谦丢了原来的自我。世间之大,安绍芸只想要一个洛谦。

    “无温寒玉何来温润可言?”洛谦话中有话。

    苏瑾的眉睫眨了一下,“谦哥哥,世间之事谁能说得清,都只道命中注定。我爱安绍卿,此身只为他一人所有,生死不负。可是谦哥哥,绍芸对你也是同样的。”

    “你只看见自己的喜怒哀乐,何曾看见过绍芸的喜怒哀乐?她对你的心,从不比你对我的少。此生你我无缘,苏瑾还是苏瑾,谦哥哥为何做不回原来的风流才子?”

    洛谦哑口无言,他从不知道,苏瑾这么会说话,以至于他无言以对。

    安绍芸的目光一刻不离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哽咽着,只敢低低的喊一声,“相公?”却已泪如雨下。

    她一直在等他回头,哪怕只是停住脚步,她也愿意疯狂追赶,只为能与他并肩,不惜生死。

    苏瑾继续道,“我知道,谦哥哥会恨我,因为是我负你在先。我喜欢谦哥哥,但我不爱你。”

    “我要做的不是你的哥哥。”还不待苏瑾说完,洛谦忽然咆哮。

    苏瑾微怔,苦涩的笑着,“谦哥哥永远都只能是哥哥,此生都不会变。还请谦哥哥把苏瑾当做妹妹,无论是今日还是将来。我知道很难,也很疼。可是谦哥哥,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退路。在我们三人中,总要有个了断。彼此纠缠不清,对谁都没好处。”

    洛谦抬头看她,苏瑾的脸上异常平静,宛若不起波澜的湖水,泛不起丝毫涟漪。

    她说的是真的,真的用了心,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她说,要有了断。

    是的,该有个了断。

    可是小瑾,如何才能做到了断?了断你的情,断了我的命吗?你已融入我的性命,你教我如何还能与别人共度一生?

    我爱你,不比安绍卿少一分一毫。

    只是这句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因为她说,此生与安绍卿永不相负。

    “你幸福吗?”洛谦的眼底透着点点灰暗。

    苏瑾的眉眼微微眨了一下,坚定的道一句,“是。”

    洛谦忽然低着头,痴痴的笑着。

    那一刻,安绍芸看见洛谦眼底的泪,心痛得无以复加。

    起身,安绍芸走向门口,她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再知道。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洛谦说得很清楚,他爱的是苏瑾,那她又算什么?说到底,她不过是硬要介入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占据的是洛谦留给苏瑾的名位。即便苏瑾现在是她嫂子,即便苏瑾说得清清楚楚,可洛谦未必就肯答应啊!

    “绍芸?”苏瑾起身。

    “洛谦,既然你对我毫无留恋,那就给我一封休书吧!”安绍芸的眼泪顺着精致的脸颊止不住滑落,“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我退出。可是洛谦你要想清楚,就算你苦苦等候,苏瑾都不会跟你在一起,她爱的是我哥不是你。”

    洛谦的心紧跟着颤了颤,面上的表情是麻木的。他凝眉望着苏瑾,而后仿佛看见了自己是个笑话。

    连安绍芸都看出来,苏瑾不会爱他,可他还要痴痴纠缠。他不累,苏瑾也累了,否则何至于说出了断这样的话?

    低眉苦笑几声,洛谦不置一词。

    安绍芸绝望到极点,他不说话?他真的想让她离开?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吗?洛谦,我好歹是你的夫人啊!抬眼间,泪流满面。

    三个人的战争,终究会有人伤重不治。那这个人,便是她安绍芸吧!从一开始,她就输了,不是输给苏瑾,是输给洛谦。

    苏瑾起身,走到洛谦跟前,笑得很平静,眼底却是刻骨的疼。青梅竹马十数载,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任谁都会痛彻心扉。差一点,她真的就嫁给他了。

    可惜,苏瑾还是苏瑾,洛谦也还是洛谦。一个已经是侯府夫人,一个已经是侯府的姑爷。身份何其尴尬,立场何其可笑。

    “我很幸福。”苏瑾说,强忍住眼底的泪,“因我爱的人,他也爱我,对我如珠如宝。对不起谦哥哥,是我伤了你。可是你心头的这一刀,必须我来捅。我舍不得,可是必须这么做。我不想你为了我,误了此生。你很好,只是我已有了生死与共的那个人,可惜不是你。”

    “别说了。”洛谦骤然起身,刹那间泪落雨下。

    苏瑾倔强的别过头去,不让自己哭出来,“不道风雨伤落花,请君……怜取眼前人。”

    洛谦狠狠的盯着她,身子微微颤抖。他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仿若要将她刻入心底深处,“你若幸福,我才心安。说我不恨你,那是假的。我恨不得你一生荣华,恨不得你跟安绍卿……白头偕老。”

    说完,洛谦大步出门。

    安绍芸掩面抽泣,傻瓜,这便是恨吗?如果这是恨,那为何还会疼?恨一个人,不是该痛痛快快吗?

    “走吧,回家。”洛谦凝注脚步,回眸的一刻,冲着安绍芸到了一句。

    安绍芸忽然哭出声来,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一下子冲上去抱住了洛谦,“我们回家!我跟你回家!”

    苏瑾不说话,只是站在房内,很久都没有走出去。

    谦哥哥,要幸福啊!

    洛谦的视线死死落在门口,终归没能看见那道倩影。如见,她便是连最后一面也不愿见他了。心头微凉,疼已麻木。

    这是洛谦自新婚之夜后,第一次踏进安绍芸的房间,虽然分床睡,但好歹是在一个房间之内。

    夜色深沉,安绍芸睁着眼睛盯着床顶,辗转难眠。

    洛谦也不外如是,只听得他翻来覆去的动静。

    今日的事情太突然,却也将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彻底的处理开来。她要谢谢苏瑾,因为苏瑾的绝然,让洛谦有些醒悟,不再对她拒之千里。

    可是有些事,安绍芸觉得自己必须说清楚。洛谦有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不管他做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会接受。

    “相公,你睡了吗?”安绍芸躺在床上轻轻喊了一声。

    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回了她一声,“没有。”

    安绍芸翻个身,面朝外头,犹豫了很久,“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明天吧,我要睡了。”洛谦睁着眼,毫无睡意,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黑暗中,安绍芸只是用自己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床板,发出略带迟疑的声音。

    终于,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其实那天在华云楼,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是我骗了哥哥,骗了你们所有人。”

    此话一出,洛谦那头瞬间寂静无声。

    安绍芸忍住眼泪,“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我真的想要嫁给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所以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

    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声音微微颤抖,“原本那日,花颜想对付苏瑾,所以在你们房间里放了迷香。我进来的时候,正好苏瑾与你一同躺在床上,我便叫醒了苏瑾让她离开。趁着花颜去找哥哥之际,我自己脱了衣服与你同床而眠。”

    “所以,我们之间……”洛谦身子僵直,“你想让我娶你,又想让我恨小瑾。”

    洛谦的口吻很冷,带着几分怨怼。

    安绍芸坐起身子,靠在床柱上,脸颊微微上仰,眼角有泪无声滑落,“是。我承认我不安好心,我原以为这样你就会娶我,会以为是苏瑾设局成全你我。我以为你会恨她。”

    低头苦笑,安绍芸抹去脸上的泪,“此刻,你该恨毒了我吧?我自私自利,刁蛮任性,还心狠手辣。所有的坏事我都做了,就是学不会做一个好人。可如今我想做个好人,做个贤妻良母,却没有机会了。”

    “说这些还有用吗?”洛谦的眼底空空荡荡的,只是盯着窗外的月亮。

    月光从缝隙中漏进来,让整个人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原来心碎的夜,月也是冷的。

    “我可以骗任何人,唯独不想再骗你。我知道你让我回来,只是为了让苏瑾安心做她的侯府夫人。”安绍芸深吸一口气,“如果你觉得无法原谅我,你可以休了我。这样,你还有机会跟苏瑾在一起,你们……”

    “睡吧,不早了。”洛谦闭上眼,没有让安绍芸继续说下去。

    安绍芸一怔,他……是原谅了她吗?

    连洛谦都没有想到,安绍芸将他看得这么透,连茶楼的心思也明白。是的,他愿意带安绍芸回来,是真的想让苏瑾安心,他并未忘记苏瑾伤势未愈,不能太过操劳。

    心里轻叹,百感交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安绍芸躺了回去,心里稍微好受点。没有秘密的心,会变得安静无比的。这种感觉,很好。

    苏瑾的伤渐渐痊愈,已经停了药,只是那道疤有些触目惊心。

    “还是别看了。”苏瑾转过身,不许安绍卿多看一眼,“很丑。”

    安绍卿笑了笑,“听说西域有一种颜料掺合了药水,绘在人身上可以永不褪色。前些日子我便得了这么一件东西,或者可以试一下。”

    苏瑾一怔,“试什么?”

    “待会你便知道了。”安绍卿笑得温和。

    鲜艳的色彩,如火如霞,笔尖沁凉的滑过她的脊背。苏瑾趴在床上,微微合起双眸,“你要做什么?”

    安绍卿执笔挥毫,全神贯注。一笔一墨,用心倾注。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连苏瑾都睡着了。

    “如何?”安绍卿略带惊喜,有着轻微的激动。

    苏瑾睁开惺忪的眸子,透过镜子的折射,忽然看见自己的脊背上,一丛梅花绚烂绽放。红梅妖娆,那道疤刚好被安绍卿绘做了梅枝,丝毫看不出伤疤的原貌。

    他温热的气流就吹在她光洁微凉的脊背上,“等到吹干,便是浸水也不怕,想必是要留一辈子的。”

    “真好看。”苏瑾素来喜梅,如今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子里的背脊。

    那梅花栩栩如生,颜色格外鲜亮。她从来不知道安绍卿的画工如此精湛,与洛谦也是不相上下。想起洛谦,苏瑾的眉睫黯了一下,随即又绽放出迷人的光晕,“便是留一辈子才好。”

    安绍卿笑着,温热的吻落在她的眉心,“傻瓜。”

    苏瑾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他这一句傻瓜,温柔得让人难以自拔。

    她只看见自己的影子,定格在他的眼底。美丽的笑靥,如画绽放,犹似脊背上的梅花,尽情绽放,绚烂无比。

    蓦地,似乎想起了什么,苏瑾欲言又止。

    其实她想求安绍卿,让她去大牢探父。又唯恐安绍卿不允。

    “如今你的身子渐好,明日便去看看你爹吧。”安绍卿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不待她为难的开口,已自己说了出来。

    苏瑾微怔,“我、可以吗?”

    安绍卿颔首,“自然可以。以后若你想去,跟我说一声,我便陪你一起去。”

    “嗯。”苏瑾重重点头,像个孩子般笑得天真无邪。明天,她终于可以见到爹了。

    他的手宠溺的拂过她的刘海,眼底的光却掠过一丝冰冷。冷得连他自己的身子,都禁不住颤了一下。

    安绍卿站在牢外头没有进去,苏瑾犹豫了一下,带着无双一道进去。

    牢里的老人白发苍苍,神情消瘦,好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伤痕累累。想必是有人关照过,不许对苏信用刑。所以苏信看上去憔悴,但精神还是恢复得不错的。

    “爹?”苏瑾一下子跪在苏信跟前。

    “老爷!”无双跪下,泪眼汪汪,“老爷受苦了,无双给老爷磕头。”

    苏信的身子颤了颤,显然没了以前的干练与灵活。颤颤巍巍的搀起苏瑾和无双,灰暗的眼底绽放出一丝光亮,面上欣喜无比,“你们怎么来了?”

    “爹,是侯爷放我们进来的。”苏瑾不敢说太多,因为她太了解父亲的性子。

    父亲一直觉得是安绍卿查出他的身份而后向朝廷举报,故而让他落得今日下场。苏瑾不相信这些,也没有证据证明事实的存在。安绍卿已经答应让她来探父,便意味着早晚他都会帮她救出父亲。

    她不管从前怎么样,她只要结果。

    苏信的面色随即变了,“他有这么好心?”

    “老爷,侯爷待小姐很好,老爷放心便是。”无双忙道。

    苏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事实上,从她受伤到痊愈,他便再也没有碰过她。即便夜夜同床而眠,他也只是抱着她,再也没有以前的热情。

    她不明白为了什么,她知道安绍卿心中有事,只是她猜不出来。

    苏信宛若雷击,忽然情绪激动的握住苏瑾的胳膊,“瑾儿,你跟安绍卿到底、到底有没有……有没有……”

    “爹。”苏瑾浅浅的喊了一声,面庞极为镇定。

    跪在苏信面前的苏瑾面无悔意,“瑾儿与绍卿情投意合,所以我们、我们已经是正式夫妻,请爹成全我们。”

    袖中的手紧紧蜷握,下一刻,苏信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苏瑾的脸上,“苏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绍卿他是谁?他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他是虎狼之辈!你跟他在一起,无异于与虎谋皮。你知不知道,他为何要娶你?”

    苏瑾愕然抬头,望着浑身颤抖的老父亲,心里宛若扎着一根刺,狠狠疼了一下。

    他说过,是为了折磨她的父亲。但是为了什么,苏瑾真的不知道,安绍卿不说,爹也不说,她又从何得知?

    “老爷?”无双心惊,急忙扑过来。

    要知道,从小到大,苏信对苏瑾的教育极为严苛,但从不舍得打骂,这一次竟然……

    无双惊恐的护着苏瑾,生怕苏信再动手,“老爷,小姐没错。侯爷待小姐是真心的,无双也被感动了。小姐被人暗害中了毒,侯爷以血换血,三番两次舍身相救,小姐会跟侯爷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啊!”

    “你给我闭嘴!”苏信怒吼,“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叫处心积虑吗?你明白什么是狼子之心吗?你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

    苏瑾犟得很,始终不流一滴眼泪,这面颊红肿,鲜红的指印连苏信自己都不忍直视。

    “瑾儿不明白,所以请爹爹示下。”苏瑾的性子与苏信如出一辙,一样的固执。

    话到嘴边,苏信迟疑了一下。面色微恙,终是没有说出口。

    “小姐?”无双心疼的望着苏瑾脸上的五指印,因为苏信用力过猛,苏瑾的唇角都破了,如今还溢着血。

    苏信何尝不想告诉苏瑾,其中的秘密,可是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会很执着的做一件事,自然也会很执着的替安绍卿达成所愿。

    但是他不能,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一旦安绍卿得偿所愿,他的女儿就会变得毫无利用价值,会被安东侯府弃如敝屣。到了那一日,安绍卿一定会要他的命,而他的女儿也会被天下人唾弃,落得悲惨的下场。

    所以,他不能说。

    有生之年,他都不会让安绍卿得偿所愿。

    “滚出去。”苏信痛苦的闭起眼睛,背对着两人。

    “爹?”苏瑾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加重了音量,“爹?”

    “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出去!”苏信不想再听见有关于安绍卿的任何消息,他太清楚,安绍卿的背后是怎样的阴谋。

    只有他咬紧牙关,他的女儿才能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不会被任何的残忍所打搅。除了这样,他别无选择。

    “爹?”苏瑾泪落。

    苏信骤然回眸,凶狠的目光宛若利刃,狠狠划过苏瑾的脸颊。

    一把将苏瑾和无双推出牢门,苏信像抓狂的狮子般怒吼着,“滚哪!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苏信不要任何人同情,也不要见任何人!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别再叫我爹,我没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滚出去!”

    “老爷?”无双紧跟着哭了。

    “你我父女情分,就此一刀两断。你滚回安绍卿身边,永远都别再出现!贱人,你给我滚出去!”苏信的话字字诛心,碎了苏瑾的心,也碎了自己的心。

    苏瑾紧捂着颤抖的唇,哭着跑出去。

    父亲从未这般打过她,骂过她。

    安绍卿就站在门口,眼看着苏瑾哭着跑出来,面颊通红,唇角还溢着血。瞬间明白了什么,眼底陡然升起一丝阴冷的光泽。苏信!

    “瑾儿?”安绍卿喊了一声。

    “绍卿。”苏瑾想要忍住眼泪,谁知却哭得越发不可收拾。

    微凉的手,抚去她的泪,抚去她唇角的血。安绍卿温柔将她揽入怀中,俄而一声轻叹,“傻瓜,别哭。”

    “爹不要我了。”话刚出口,苏瑾已经泣不成声。

    安绍卿怜惜的用下颚抵着她的额,紧紧拥着她,“还有我。”

    眸子里的光便的阴暗而森冷,安绍卿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重新关上的牢门,只是那一刹,他的神色好似如临大敌。

    隐隐的,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仿佛要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唯一清晰的,是苏瑾的哭声让他的心霎时都乱了,有种说不出的无措。

    苏信,看样子你是要跟我作对到底了!

    既然如此,莫怪我手下无情。

    终究,时间所剩无几。

    天,渐渐冷了,有好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城里人群密集,倒是暖和一些,暂未下雪。

    苏瑾痴痴的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无双也是没精打采的推着。自从看了苏信,苏瑾便再也没有笑过。半个多月了,还是一副恹恹的样子,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小姐,你饿不饿?”无双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苏瑾一展笑颜。

    “无双,我累了,回去吧!”苏瑾垂着眉眼,即便对着安绍卿,她也是这幅样子。无精打采的,就像是树上的枯叶,了无生趣。

    无双迟疑了一下,“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苏瑾抬步便往屋子方向去。

    每夜,安绍卿都会陪着她抱着她,却从不碰她。而苏瑾,再也没有跟安绍卿说过一句话。那种冷冷的麻木就像是惩罚,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小姐,你别这样,无双看着好担心。”无双急得团团转,“侯爷近日总是不见人影,你又是拒人千里之外,长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说起安绍卿,苏瑾的眉睫微微扬起,却还是什么都不想说,依旧低着头走着。

    从大牢回来,安绍卿便成日在外头奔波,除了晚上,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许是觉得厌倦了吧,他是侯爷,有自己的花红柳绿,何至于要困在她一个人身上。再好的东西,成日对着,也会觉得无趣。

    所以,他现在也觉得她无趣了吗?

    这样想着,苏瑾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成了灰白一片。

    心里头苦笑,难道她真的错了?爹……

    突然,安绍卿大步流星的走来,脸上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似笑非笑,有些焦灼。一眼便看见神情不振的苏瑾,安绍卿快步走到苏瑾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走。”

    苏瑾一怔,“去哪?”

    “侯爷,如今外头起了风,怕是要下雪的。”无双急忙取了披风过来披在苏瑾的身上,“小姐身子弱,还是当心点。”

    安绍卿一笑,“好了现下可以跟我走了。”

    “我不想出去。”苏瑾垂下眉眼。

    眸色微转,安绍卿忽然大笑几声,竟将苏瑾拦腰抱起,径直抱出了侯府。马车颠簸着,即便在马车里,他依旧没有忘记拥她在怀。

    苏瑾失神的坐在他腿上,脊背处传来他暖暖的温度,一直延伸到心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戛然而止。外头,如风一声轻唤,“侯爷,到了。”

    不容分说,安绍卿拽着苏瑾下了车。

    这个地方她记得,上次他带她来过,是梅园。环顾四周,此处竟然下了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极为静谧。抬头,还是那张匾额【梅园】。

    “来这里做什么?”苏瑾面无表情,眼底的光泽也是清清浅浅的。

    安绍卿看了家仆们一样,“你们不必进去。”语罢,温柔的执起她的手,十指紧扣的走进梅园去。

    远远的,苏瑾便闻见清新的梅香,幽然而深远,让人没来由的心头一喜。天空纷纷扬扬的落下小雪,很细很柔也很轻。苏瑾摊开掌心,雪朵落在掌心,随即融化。眼底的光,有些微微荡漾。

    苏瑾回眸去看安绍卿含笑的侧脸,他长得极好,五官饱满而立体,即便是侧脸也足以教人痴迷沉醉。

    下一刻,安绍卿忽然扣住她纤细的腰肢,脚下微转,苏瑾愕然抓紧他的胳膊,他的吻就这么清清浅浅的落在她的唇瓣上。温柔而极致缠绵,让她的心顷刻间变得柔软无比。

    须臾,他终于松开她,“瑾儿,我送你一样东西。”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瑾拧过头去看。

    满目炽烈,满目青碧,满目嫩黄。

    红梅映雪,就像是漫天冰雪中的一簇火焰,燃烧着,让她红了眼眸。难得一见的碧色梅花,还有傲雪腊梅,皆在雪中尽数绽放。

    “我每日都来,今儿一大早,梅花终于开了。”安绍卿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踩着雪,走进迷人的梅花世界,“惟愿这场雪,这耀眼的梅,能换你的嫣然一笑。”

    苏瑾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你每日都来?”

    “是。将辽州城内所有即将开放的梅树都移植过来,只为今日的繁花似锦。”安绍卿折一枝红梅递到她手中。

    苏瑾抬眼看他眸中的温柔,宛若这漫天冰雪,都可以为之消融。他每日都来,只为这一树红花换她嫣然一笑?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心很疼,也很暖。

    天知道,她有多爱这个男人。

    可是爹的话,就像刀子,无时无刻不在剜割着她的心。她不知道该怎样抉择,也无法抉择。丈夫和爹,她只能选一个?如今她却选了自己的丈夫,势必会对不起父亲的养育之恩。

    安绍卿温柔的在她眼睛上吻着,他俯身子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珠,“我要你开开心心过一生,而不是让你一直掉眼泪。瑾儿,我爱你。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唯一,我毕生的唯一。我会待你如珠如宝,呵护你一生一世。”

    苏瑾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拥着她止不住颤抖的身子,安绍卿的眼前突然模糊一片,脸上竟然会落下泪来。那一刻,他的眼底浮现的,不单单是震愕,还有一丝恐慌与无措。

    他竟然……怎么会……

    心隐隐的疼,却找不到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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