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记得,为何还伤成这样回来见我?”
“我的对手不允许我全身而退,要想拿下白虎堂,这便是代价。”
他松开了她,回身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这次严府之行,有什么收获?”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一个首级。”
“你化妆了?”
莫名其妙的问话。殷宁一愣,抬眸望他,却是很快再次低头。他眸子里的兴味,让她心里有丝丝窃喜。卑微的心,只想得到他一点点的关注。见她低头不语,刘墨离伸手,指腹轻轻磨蹭着她的下巴。“跟我说话的时候,看着我。不要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你。”
殷宁淡淡一笑,抬头望着他。“是,殿下。”不是不想看着他,是怕望着他的时间久了。会不小心将那情愫泄露,再次被无情的他嘲弄。
梨涡浅浅,言笑晏晏,在她的眸子里却是再也不曾有过他的影子。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确定,她在乎。
刘墨离眼神一凛,冷冷问道:“告诉我,今晚为何要去昭阳殿?”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太子殿下传召,我必须去。”
“仅仅如此?”
“是——”事实本就如此,殷宁无话可说。刘墨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红衣似火,让她的美烈烈燃烧。不知不觉间她已悄然绽放。若不是今晚她刻意装扮,他还没有留意到。素日,总是白衣如雪,依稀是那小女孩的模样。想到她为了赴宴,刻意的装扮,心里不禁开始有一丝怪异。
“如此精心的打扮,你是打算攀上他,做他的暖床宠姬?”
他略带调侃的语调,殷宁的心一窒,淡然一笑。“奴婢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我不配。”
刘墨离盯着她,她坦然的回视。黑白分明的眼珠,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淡定的目光,却让他的心犹如被针刺到。他不禁回想,是何时开始她的笑变得如此冷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
“殿下,殿下——”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一道粉红的身影在殷宁眼前晃过,一阵浓烈的脂粉味。不看也知道是什么人来了,殷宁即刻站起身,拉下袖子,垂眸福身。“不打扰殿下休息,奴婢告退。”
也许是她太过匆忙,刘墨离一阵不悦,冷然开口。“站住——”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殷宁停住脚步,乖顺地开口。
望着她恭顺的样子,他不禁有些诧异,刚刚他是为何要喊住她?身侧,宠姬却是不满地抗议。“殿下今晚和姐姐去了昭阳殿,留我一人在宫里,音儿想殿下了。”
他微微抚额,笑自己的异常,随即淡然道:“没事,你退下吧。”
看着她福身,退去,再没有望他一眼,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甩头离去,不带一分留恋,他的心一阵失落。
出了离落宫,她抬头望月,有泪水从眼角处滚落。她提群狂奔,镜湖前,她终于止住了脚步。蹲坐在地,任由泪水滴落,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月光将她的容颜投进湖水,被她的泪水打散,重聚,再打散。
那无数次的重复中,过去的时光渐渐清晰,浮出水面。
娉娉袅袅十三余,那一年二皇子及冠。宫里的人都在为他挑选一位冰清玉洁的女子,让他识人事。她奢望那个人会是自己,于是将庚帖交给了管事公公。也许是上苍眷顾,真的选到了她。那一夜,她很快就等来了他。见到她的刹那,他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在她没反应过来的同时他冰冷的声音传来,“谁让你来服侍我的?”
她畏惧,却是勇敢开口,“我自己。”
“你的任务就是做好我交给你的事,你只是我的奴,我的工具。做我的女人,即使是侍寝,你都不配。”
五年来,他待她冷淡,却从不曾打过她。这一夜她终于确定自己什么都不是。
殷宁默默盯着他,隐隐含泪,却是没有滴落。“我知道了,不打扰殿下休息。”
那一夜,她只身回到梨园,受尽奚落。一切的冷言冷语,她都不曾放在心上。她知道是自己身份低微,不配。次日,她听闻那一夜陪他的不过是另一个宫女。
她无限委屈,那时的她不知天高也不知地厚。她质问他为何要说那话,他只是漠然望着她,嗤笑,“你也想要做我的女人,得到一个名分,从此摆脱低贱的身份?”
“我知道我不配,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得到一个名分。”她含泪凝眸,她只是爱他,仅此而已。
他冷冷一笑,“知道自己不配就好。”
说这话地时候正值两人对招,殷宁闻言走神。尖锐的剑锋滑过她的手臂,一道血痕,渗出的点点鲜血染红了那白衣。剑跌落在地,他的剑扣在她的颈间。他冷冷开口,“专心点,多想无益。你只要知道,你是我手中的剑。真的对战,若是因为你我可能没命,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舍弃。”
依稀记得,她十三岁的生日,天下着鹅毛大雪。她为让青龙加入行云阁,不得不应战。终于胜了他,却是受伤。回到宫中,她躲在镜湖边,用冰雪清洗着那伤口。
他寻来。天寒地冻他的袍子却温暖了她的心。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她的伤口,对她说:“你是属于我的,尤其是你的身体,谁都不可以伤它分毫,记住了。”
每一听到这句话,她的心沦陷再也无法挽回。她以为他心里有她,所以痴痴幻想。
她及笄,生辰那天,也依旧是漫天的大雪。
纷纷扰扰的雪花洒落,打斗的两人在相撞的刹那,被冲力撞得分开。两人执剑而立。他气喘吁吁地开口,“你的剑术是突飞猛进,只觉吃力,你终于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我是长大了,大到可以离开你,不再做你的奴了吗?”她倔强地望着他,话问出口,有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冷冷打量着她,依旧是那一句。“你不配。”
隔天她回到梨园,在众人奚落又妒忌的话语中。终于知道了他说她不配的原因。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配。叶紫烟,那个出身名门高贵典雅的女人,她在他及冠那一天成了太子的侧妃。
知晓此事的她,再也没奢望过。心甘情愿的做他手中的剑,肆意的杀戮。一年时间,她学会了冷然面对,却学不会忘了爱。看着他怀里抱着别人,心还依旧会疼。她为自己悲哀,她连侍候他的资格都没有,还要奢望他的心。
“宁儿,宁儿——”
殷宁抬眸,她似乎听见了锦儿师傅压抑的喊声。她匆忙擦干眼泪,站起身,迎向锦儿。锦儿见她双眼通红,心下自是了然,能让她哭的,也只有那一个人。
“宁儿,回去了。这大晚上的,万一让人看见了,还得解释,你也不想二殿下再次为你澄清。”殷宁点头,也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躲着他。见一眼,痛便多一分,不若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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