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晏已经去洗澡去了。
淅沥沥的水声。
萧佑的心里有一股火在窜, 根本分不清是什么。
过了许久。
冯晏打开门走了出来, 不出她预料的, 人已经离开了, 桌头，摆着萧佑留下的卡片。
——我走了, 冯阿姨, 多保重。
头发还滴着水, 冯晏呆坐在床上。
窗外不合时宜的下起了小雨。
她感觉心里似乎也在下雨。
萧佑回到家的时候身子淋得透透的, 家里的阿姨看到了心疼的不行, “小佑, 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赶紧去冲个澡。”
萧莫言正在颠瑜伽球，她看见萧佑湿漉漉的模样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皱眉：“你以为你还年轻吗？”
萧佑失魂落魄的被推进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
萧莫言指着面前的姜茶：“喝了。”
呆滞的捧起茶碗, 萧佑来了个一口干。
萧莫言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叹了口气：“阿佑, 不是奶奶说你。三十岁之前淋浴那叫浪漫, 三十岁之后淋浴, 那叫白痴。”
萧佑眼神无光，“奶奶, 我好难受。”
萧莫言叹了口气，她放下手里的杯子, 走到萧佑身边, 抱住了她。
萧佑贴着奶奶的腰, 眼泪流了下来，“奶奶，我难受了，还有你，她呢？”
她又有谁陪着？
小雨润土，眼泪伤人心。
冯晏这次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星期。
刚好一些，徐灵拎着亲手煲的粥过去了，她打开保温盒，给师父倒好。
病虽然大好了，但是冯晏怏怏的没什么精神，她靠在沙发上，闭眼养神。
过了片刻。
冯晏淡淡的问：“工作还顺利吗？”
徐灵点头，“没事的，师父，我适应的很好。”
徐灵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要她一下子适应北京的环境，也是难为了。好在这孩子机灵，又嘴很有把门的，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很清楚。再加上外貌和气质以及工作能力都突出，还有高夕辉保驾护航，走的还算顺利。
冯晏不再多问。
徐灵心疼的看着师父。
她感觉师父虽然病好了，但是生气却没了。
不用想，肯定是因为萧总。
明知道这样不好，可徐灵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师父，你生病这些天，我总是能看见萧总在楼下转悠。”
果不其然，冯晏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她看着徐灵。
徐灵更加心疼了，她看师父根本不需要什么药，就是需要萧总，“我下楼的时候还碰到过两次，她说过来开会，可这儿附近哪有开会的地方。”
冯晏沉默了。
过了半响，她看着徐灵：“灵儿，我要喝粥。”
……
这几个月，因为彼此都有繁忙的工作，见面的时间并不多，两个人却都像是憋着一口气。
萧佑开始没日没夜的失眠，偶尔的，她会去冯晏楼下转悠几圈。
为了怕再发生上次被徐灵看见一样的事儿，她几乎都是步行去，天一日一日的冷了下去，每天回家都冰凉凉的。
萧莫言看在眼里，心疼，但也知道感情的事儿再亲的人也不能搀和。
情人节那天。
萧佑看见有人送冯晏回来，下了车，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笑着对她说什么，她很冷淡，根本不去接花。
萧佑远远的看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到了最后，冯晏似乎烦躁了，她皱着眉上楼了。
男人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懊恼的离开。
再次回到家。
萧佑的心也冷沉沉的。
冯晏从小到大缺爱，当年，如果不是遇见她，现在该是会有一个非常温暖的家庭，非常疼她的丈夫和大好的前程，也根本不需要跟冯山闹得那么僵。
晚饭几乎没吃几口。
萧佑敲开了奶奶的房门。
萧莫言正在做按摩，看到萧佑点头：“怎么了，小佑。”
萧佑缓缓的走了进来，她轻声说：“奶奶，我想要交个女朋友。”
萧莫言顿了一下，“啊？你跟冯晏和好了？”
额头青筋跳了跳，萧佑咬牙：“是其他女朋友，你给我介绍一个。”
萧莫言一听让身后的按摩师住手，她坐了起来，“之前你那个秘书不是给你找了个群演，还有方菲那边不是也给你找了一个吗？这都不够，还得奶奶亲自上阵？”
这要是平时，萧佑肯定和奶奶贫几句，可这会儿，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奶奶，我说的是真的，我想要去试着……看自己能不能爱上别人。”
萧莫言沉默了，她盯着萧佑看了好半天，摇了摇头：“那我不能给你介绍。”
为什么？
萧佑抬头看着萧莫言，萧莫言淡淡的，“你是我孙女，我最了解，你真的能忘记小晏？你要是忘不了，我给你介绍谁，不就是坑了那姑娘吗？不行。”
从书房退出来。
奶奶的话让萧佑又是一晚的失眠。
她感觉自己的精神都要被拖垮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依靠萧莫言。
也是正正好好的巧合。
第二天，南洋的副总胡斐飞来了，她是胡爽的表妹，也知道萧佑和表姐的过节，可是就是喜欢萧佑那股子的妩媚劲儿和嚣张样，已经追求了大半年了。
她也是妖媚的类型，手里捧着鲜艳的蓝色妖姬：“阿佑，你去哪儿了？昨天我打了你一天电话都没人接，你不会是去见哪个狐狸精了吧？”
眼看着萧佑盯着她愣神不说话。
胡斐飞放下了花，她走到萧佑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哎呦，瞅这小可怜样，你是怎么了？”
小可怜……
这话让萧佑的心一颤，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胡斐飞：“斐飞，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什么？
胡斐飞怔住了，她像是不敢相信一般问：“什么？”
萧佑看着她，眼神悲伤：“我爱上一个人，爱了很多年都忘不了，现在，她回来了，我很痛苦。明知道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是我……我想试一试，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够爱上别人，如果不可以，我不会耽误你。”
萧佑真的是实打实的告诉胡斐飞了。
胡斐飞瞬间陷入了狂喜之中。
试一试？
别说是实情相告了，就是萧佑什么都不说，她都会答应啊。
就这样，萧佑开始正式的谈起了恋爱。
这事儿冯晏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方菲聊天的时候无意提了一嘴。
刚开始，她并没有在意，还以为萧佑像是之前一样，找人想要气她，看样子，是因为前一阵子朋友给她那排一个年轻的副局长相亲，刺激到萧佑了。
可到底是心里有些疙疙瘩瘩的不舒服。
晚上，冯晏安排完工作，开着车在圣皇楼下等萧佑。
她知道这时候叫萧佑，萧佑也会躲着，但是为了安心，她只想看一眼。
徐灵也跟着去了，她嘴馋，趁着师父等人的功夫，去楼下的甜点屋准备买点点心。
为了这一眼，冯晏等了半个多小时。
霓虹闪烁的灯光下。
萧佑走了出来，她的眼神有些空，站在门口手又习惯性的伸开，去抓风。
没多久。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笑的很开心，伸手就去搂住了萧佑的腰，然后把脸往她的胸口贴。
萧佑看着有些僵硬，但是并没有推开。
一时间，冯晏的心，像是被凝固住了。
萧佑低头看着胡斐飞，“不是说不让你来了吗？我还有事儿。”
胡斐飞嘟着嘴，“就算是试试，也没有这么试的啊。都半个月了，咱俩才见了几次面啊？”
萧佑一阵子恍惚。
是啊，都半个月了。
半个月……
跟之前等待的时间比起来似乎不算久呢。
但是，却让她明白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去寺庙找了一趟妈妈。
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她在佛堂里坐了半天。
以前，这是打死萧佑都不可能完成的静坐，可那一刻，她心如死灰，居然没有起一丝的杂念。
过了许久。
萧佑的妈妈看着她，手中佛珠转动，“阿佑，人们常说，这世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儿。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切不过是梦幻泡影，转瞬即逝。人这一世看似漫长，可放在生生世世的轮回之中，却太过渺小了，珍惜该珍惜的，放下该放下的，也就活的简单了。”
萧佑眼神晦涩，“很多都可以放下，甚至连我的生死都可以，可却放不下一个人。”
妈妈听了沉默了片刻，问：“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还要放？难不成，要应了那句悲哀的生不放下，死后惦念吗？”
……
妈妈的话让萧佑沉默了许久。
她跟着妈妈在寺庙里住了一个星期。
离开前的一天，萧佑发了一场高烧。
烧到四十度，烧的她都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了。
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就这么死掉。
不是怕死。
而是她还没有见到冯晏，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妈妈看着萧佑：“冯晏是谁？”
萧佑愣住了。
难不成是奶奶告诉的她？
妈妈叹了口气，“傻孩子，你烧糊涂了，梦里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那一刻，萧佑泪如雨下。
爱而不得，求而不能。
梦而不见，忘而不舍。
小晏、小晏、小晏………………
一个星期后，她没有再失眠，回到萧家，奶奶看着她：“哟，我以为咱家得又出来一个出家人呢，你怎么回来了？”
萧佑看着萧莫言，“奶奶，你爱我吗？”
萧莫言愣了，心一凉，“你不会真想着出家吧？爱啊！奶奶对你的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萧佑点头，“那——奶奶，有一天，如果我把你的家业都败光了，甚至陪着别人放弃一切，远走他乡，你会生气吗？”
萧莫言皮笑肉不笑：“不会生气，我会打死你。”
听着奶奶的话，萧佑绽放了许久未有的笑容。
……
萧佑出神的想着，胡斐飞不满意的晃着她的手，“你在干嘛啊？又出神。”
萧佑低下头，看着胡斐飞：“斐飞，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快乐吗？”
胡斐飞刚要说话，萧佑看着她的眼睛：“说实话。”
这下子，胡斐飞的话说不出口了。
快乐吗？
人家情侣在一起，都是黏黏糊糊，恨不得一天都不分开，可萧佑对她很冷淡。
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总是会出神的想事儿，眼里从未有自己。
胡斐飞不是第一次恋爱，她明白这是为了什么，可是她不死心，总想着也许是时间还不过。
可现如今，却被萧佑问的哑口无言。
快乐吗？
并不。
跟之前的享受爱情不一样，现在的她需要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讨好萧佑，却得不到回应。
看她不说话，萧佑喃喃的说：“我也不快乐呢。”
胡斐飞撇嘴，“可能是人跟人的性格不一样，你比较清冷。”
清冷？
萧佑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不，我也曾经很黏一个人，恨不得一刻也不分开。”
这话说的胡斐飞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想象中的难受，“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萧佑看着她，“对不起。”
对不起。
她试过了。
还是不可以。
胡斐飞叹了口气，她痴迷的看着萧佑的脸：“你好幸运，这要是之前，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可谁让你长的这么漂亮，我都不忍心生你的气。哎，分开就分开吧，你看看你这段时间，连额头都不让我亲，一副守身如玉的样子。以后，你把我当妹妹吧，可以吗？”
萧佑的眼里有泪光流转。
胡斐飞盯着她的眼睛，“真的好想知道，到底什么人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依依不舍。”
萧佑看着远方，“是一个老阿姨。”
胡斐飞怔了怔，随即笑了：“那你是想通了，要去找这位老阿姨吗？”
萧佑的心莫名的荡了一下，“找她？她现在可能在生我的气，而且还有一些事儿，我要处理一下。”
胡斐飞正要说话。
“萧总？”
惊讶带着一丝怒火的叫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萧佑和胡斐飞一起扭头去看，就看见两手拎着盒子的徐灵。
徐灵刚开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萧佑实在太扎眼了，那身高，那相貌，是不会错的。
萧佑看到徐灵之后怔了一下，随即，她转过头，看向停车场。
胡斐飞还以为徐灵是萧佑的哪号追求者，一脸的敌意。这不是那个老阿姨啊，也是个年轻的。
徐灵也是愤怒的看着胡斐飞，眼神满是杀气。
“你谁啊？”胡斐飞打量着徐灵，感觉不是圈子里的人，而且气场太足了，她都有点hold不住了。
与此同时。
萧佑也看见了冯晏。
冯晏也看见了她。
对视了片刻。
萧佑偏开了头，冯晏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摔上了车门，步伐缓慢。
月色阑珊，她的脸色冰凉。
人走近了。
徐灵站在冯晏的身后。
冯晏冷漠的看了看胡斐飞。
这气场就没法比了。
胡斐飞下意识的往萧佑身后站了站，小声问：“阿佑，这是谁啊？”
看着好可怕的样子。
萧佑安抚性的回着：“没事儿，不用害怕，这就是那个老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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