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想起寇仲的话,大吃一惊。忙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他像认识我们的样子呢,会否是沉落雁另一个陷阱,别忘了到今晚才结束那婆娘的三天赌约之期呢!”
寇仲点头道:“我差点忘了,你有看他的咽喉吗?”
徐子陵一呆道:“有甚么好看!”
寇仲模了摸自己的喉核,低笑道:“那小子俏秀得不能再俊俏,又没有我们这粒东西,你说他是甚么了?”
徐子陵骇然道:“不是沉落雁扮的吧!”
寇仲道:“看来不像,糟了|她过来了。”
徐子陵吃惊望去,那女扮男装的书生已到了两人身前,令人特别印象深刻的是她除了“俊秀”的俏脸上嵌着那对灵动的大眼睛外,就是下面的两条长腿,使她扮起男人来有种挺拔的神气。
两人愕然望向她时,只见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抱拳沉声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也,两位兄台相格不凡,末知高姓大名,好让我李志交个朋友。”
寇仲笑嘻嘻道:“我叫张三,他叫李四,若真是五湖四海皆兄弟,就不用四处都有人逃难了,俏兄台请回吧!”
他既怀疑对方是沉落雁的第二个陷阱,故一口就把她回绝了。
徐子陵趁机往“李志”的两个同伴瞧去,只见他们倒是货真货实的男人身形彪悍,双目闪闪生光,腰佩长剑,颇有点随从保镳的味道。
李志显然想不到寇仲会这么不客气对待自己,俏脸阵红阵白,凤目生寒,想掉头离开,又像下不了这口气,狠狠盯了寇仲一眼,转向徐子陵道:“你就是李四吗?我……”
徐子陵然截断她道:“我当然是李四,姑娘这么在大庭广众间公然勾三搭四,是否没有羞耻之心哩!”
李志“娇躯一震”,“秀眸”射出森寒的杀机。“玉容”反是出奇的平静。
两人暗忖“来了”,手都按到刀柄上去。
这时他们更认定对方是沉落雁的人了。
李志忽然敛去眸瞳的精芒,低声道:“你们好好记着曾对我说过甚么话。”
言罢拂袖往下楼处走去,那两个中年男子慌忙结账追随,到三人离开后,酒菜送到,两人都还有兴趣去想她,伏案大嚼起来。
来往,不片响两人酒意上涌,进入了酒徒响往的天地。
寇仲捧着酒傻笑道:“开头那确又辣又难喝,可是到第二便变成了琼浆,哈!酒原来是这么好喝的。”
徐子陵看着仍剩下大半的烈酒,投降道:“有点酒意就够了,说不定步出酒褛就要给沉落雁暗算呢。唉!我现在很想睡觉,昨晚那李世民小子的脚压了到我那处去,累我睡得不好呢。”
寇仲按着徐子陵眉头,醉态可掬凑在他耳边道:“不若就直踩进道最大的青楼,找两个最红的阿姑陪我们睡觉,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快唤伙计来,着他提供有关这地青褛的一切详尽资料。”
徐子陵欣然点头,正要召唤伙计,桌的两名大汉其中之一忽提高了少许声音道:“张兄。你来到我们彭城,苦不曾到过倚红院,未见过那处的两位红阿姑白云和秋燕,怎都不算来过彭城。”
两人暗忖又会这么巧的,忙聚精会神留心窃听。
另一人道:“陈兄说的是落街后往左走一个街口的倚红院吧!我怎会没去过呢?不过现在是白天,姑娘们尚未起床,今晚再说吧!炳!那几个妞儿真是美得可滴出水来。”
姓陈的笑道:“现在是午时了,倚红院未时就开始招待宾客,我们多喝两就去逛逛吧!”
寇徐两人听得心中大喜,互相在台底踢了一脚,下了决心,怎都要在今时今地一尝女人的滋味。
对他们这年纪的年轻人来说,还有甚么比异性神秘的吸引,更能使他们动心呢?
第六章
绝地逃生
两人步出酒楼,秋风吹来,酒意更增两分,寇仲扯着徐子陵朝倚红院的方向走了十多步后,低声道:“似乎有点不妥,那两人的对答来得太合时了,似还怕我们不知怎样到倚红院去,说得清楚无遗。照我看这两个定是沉落雁的人,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徐子陵正以他那对醉眼溜览街上人车争道的热闹情景,闻言一震道:“你说得不错。既然李志会是沉落雁的人。这两个家伙也可能是她的人。唉!现在到那去好呢?还是先找处躲藏的地方为妙。”
寇仲心难熬地道:“不去倚红改去倚绿好了。”
忽地朝着一个路过的行人,恭敬问道:“请问这位大叔,附近除倚红院外,还有那间是最有规模,最多漂亮姐儿的青楼呢?”
那被他拦着的是个中年书生,闻言露出鄙夷之色。“呸”的吐了一口痰,不顾去了。
徐子陵哈哈笑道:“你道是要问去那考科举吗?找青楼定要拣些二世祖模样,一眼看去便知是酒色过度的人来问才在行,看我的!”
环目四顾,刚好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后方停下。走下来一个贵介公子,还跟了两个随从。那公子年在二十三、四间,相貌俊俏,但脸容带点不健康的苍白,似是弱不禁风,深合徐子陵“问道”的条件。
寇仲猛地推了徐子陵一把,累得徐子陵跄踉跌前两步,到了那贵介公子跟前。
两名随从立即手按剑把。露出戒备神色。
徐子陵硬着头皮,一揖到地恭敬道:“这位公子,在下有一事相询,请公子勿怪在下唐突。”
那公子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他,微笑道:“仁兄有话请说。”
徐子陵不好意思地凑近了点。防怕给旁人听到的压得声音低无可低道:“我两兄弟想知道这除倚红院外,还有那间青楼是最好的?”
那公子大感愕然,旋又露出“志同道合”的笑容,叹道:“是问对人了。我老爹正是开妓院的,就是在隔邻鸿园街的翠碧楼。论规模和姑娘,倚红院拍马都追不上。不过现在时候尚早,你们先去随处逛逛。到酉时才来。只要说是我香玉山的朋友,保证没有人敢侍候不周。仁兄请了,我还有要事去办呢。”
香玉山走后,两人如获纶音,心花怒放,沿街把臂而行。只差没有引吭高歌而已。
街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店铺,例如肉店,大饼店、山货店、又或布店、粉店、鱼店等。
因两杯下肚影响,整个天地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但见在秋阳高照下的石板街道,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道路、房舍、行人、车马似像合成了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再无此彼的分野。
寇仲无意识地笑起来,半边身靠到徐子陵肩膊去。搂着他满足地叹道:“现在我甚么义军或官军都不想当了,杀了宇文化骨后,我们就专心赚钱,干我们的监货买卖,来就到青楼醉生梦死,快快乐乐过完这一生就算了。”
徐子陵喝得比他少。头脑亦比他清醒。奇道:“不是常说要建功立业吗?为何忽然又想要当个囤积投把的奸商?”
寇仲笑嘻嘻道:“就算是奸商,我仲少都是最好的那一种奸商。难道见别人受苦受难,我们侠义之辈还会对他落井下石吗?不过坦白说,美人儿师傅说得对;现在我们何德何能,凭甚么去管别人的事。嘿!待我们武技大成时,练至甚么九玄大法第一百零八重境界,那时看到谁不顺眼,就一刀把他宰了,这就叫为民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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