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跳了起来,来到徐子陵旁,半跪地上,与他同赏宅外的夜空,道:“趁此宫内长夜,可否让我寇仲表露点心声。”
徐子陵戒备地道:“不准说谎!”
寇仲愕道:“我以前说过谎吗?”
徐子陵叹道:“这至少是第二句谎话。第一句是我仲少只摸了美人儿师傅的纤纤玉手。”
寇仲老脸一红道:“你不是去问过那婆娘,老子摸了她甚么地方这种尴尬的问题吧?”
徐子陵一步不让地冷笑道:“终承认曾撒谎了?”
寇仲没好气道:“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我自然不能把细节钜细无遗的全告诉你。”
徐子陵淡淡道:“好像从没听过仲少说过喜欢她呢?”
寇仲苦笑道:“算我怕了你!好!我是有点不老实,嘻!我从来就不是老实人,你陵少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徐子陵明白寇仲知自己看穿了他的用心,暗忖这已足够。回到原先的话题道:“你有甚么心声须向我发表。”
寇仲捧腹笑着站起来,坐到椅子扶手处,手按徐子陵肩头,虎目神光闪烁,凝视窗外园林上的星空,正容道:“话虽是那么说,但我却不是真的想做皇帝,而是想加入争霸天下这难得的游戏里。这是没有规则的游戏,在这年头仁义道德只是用口来说的,而不是用于实际的行动上。谁的势力够强,谁的拳头够硬,谁就可称王。”
徐子陵默然片晌,缓缓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少你就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你需要的是刺激和挑战;你需要别人尊重你,讨好你。你从不怕任何人……”
寇仲截断他道:“错了!我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是怕你。若你变成我的敌人,我会睡不安寝。”
徐子陵淡然道:“那时你会否不择手段把我除去呢?”
寇仲笑得差点喷饭,喘着气道:“首先是你绝不会变成我的敌人,最多是不理睬我吧!我寇仲就算能对任何人无情,但却难对你狠心。好兄弟,不要胡思乱想了,想想怎样脱身去找素姐吧!看那死胖子的神情,我们见完杨广后,步出殿门时保证每边各杀出几百名刀斧手,将我两个胡涂虫捣成肉酱。”
徐子陵向他打个眼色,伸伸懒腰打个呵欠道:“我倦死了,睡觉吧!”
第四章
事机不密
寇仲穿窗而回,颓然道:“那两个狗杂种也算毒辣,守卫严密得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他们寄居处是位于临江宫西南隅的花园内,西南两边是毫无遮掩的旷地、高墙和哨楼。东面是个大花园,北面则是十多丛无路可通的大竹树林,所以唯一逃路就是那个花园。
徐子陵比他早一步回来,亦摸清楚了形势,叹道:“唯一方法是硬闯高墙,杀将出去,不过由这小院到高墙处足有三十丈的距离,恐怕未抵墙脚已给哨楼上放的乱箭射死,又或给对方的好手截着脱不得身,花园的情况怎样呢?”
寇仲苦笑道:“看看我的神情就该不用问都知道是甚么情况;花园内布的是暗哨,共有四起,兼之灯火通明,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只是痴人说梦,这定是独孤盛亲手布置,防我们逃走。”
又狼狠道:“假若这样都走不了,实大损我们扬州双龙的威名。更被那两个狗杂种小觑了。”
徐子陵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即管逃了出去,我们还要闯过城防那一关,且在城内,还不知能否找到素姐呢。”
寇仲轻笑道:“放心吧!美人儿师傅是不敢骗我的,早和我约好了在城中遍布暗记,使我们可轻易找到她们所在处。这就叫不择手段的好处。”
徐子陵为之哑口无言。
寇仲分析道:“这里的守卫看似森严无比,但我们却清楚那些禁卫军心散漫,人人都想偷安或逃走。嘿!试想假若我们忽然失踪了,看守我们的禁卫会怎么做呢?”
徐子陵双目立时亮起来道:“他们会以为是杨广命独孤盛看守我们,如此失职,不全部给杨广杀头才怪?自然是集体开小差加入逃兵的行列。”
寇仲道:“我这计策在平时可能派不上用场,但此刻人心惶惶,只因互相顾忌,才不敢轻妄动!横竖尚有几个时辰才天亮,我们索性待他娘的两个时辰,待那些守卫又冷又倦时,才进行我们的大计吧。”
寅时末,卯时初。
“呼呼!”两声,两道黑影先后由寇徐所住的宅院掠出,往竹林投去,附近的几盏风灯同时熄灭。
接着是竹枝断折的混乱声响,惊动了所有守卫。
独孤盛今趟派驻于此看管两人的禁卫中,不乏好手,立时有十多人掠往竹材前后追捕两人,却连鬼影都找不到。
禁卫里无人不熟知杨广脾性,不敢鸣钟示惊,只纷纷在四周搜索,亦有人进入两人居处,匆匆察看,肯定无人后再加入外边的搜捕行动。
半个时辰后,几个头子聚在一起商议,有人道:“今次糟透了,各位有甚么打算?”
另一人道:“留在这里必死无疑,逃走尚有一线生机,恕小弟不奉陪了。”
事实上人人均有此心,这刻给他说出来后,百多禁卫一哄而散,攀墙走个干净。
这时寇仲和徐子陵才从床底钻出来,前者笑道:“该还赶得及去吃贞嫂弄的包子呢!”
徐子陵和寇仲由那秘密的去水道钻入城内时,天才微亮。
两人重回旧地,一切既熟悉但又似非常陌生,均感莫名的振奋。
寇仲奇道:“当日宇文化及靠猎犬追踪我们,该找到这个秘密出口,为何不使人堵塞了这出口呢?”
徐子陵正运功把湿透的衣服迫乾,随口道:“或者他想留下这秘道供自己不时之需吧!”
寇仲推了他一把,笑道:“运甚么功呢?我们到故衣陈那处偷两套衣服吧!让这吝啬鬼心痛一下也是好的。”
两人得意大笑,趁天尚未全亮,掠上一所民房屋脊,识途老马的窜房过屋,迎着冷风,朝故衣陈在城东的老店子奔去。
他们的如意算盘,竟然落空。
到时才知故衣陈和附近的十多间子全给徵用了作隋兵的宿处。
寇仲叹了一口气道:“这些贼兵就像蝗虫般把扬州蛀蚀得百孔千疮,体无完肤。唉!贞嫂长得那么标致,希望没给那些贼兵看上就好了。”
徐子陵一言不发,掠出横巷,往集赶去。
贞嫂的档口果然没有了,变了个蔬果档,集仍是那么热闹,但碰上的都是陌生脸孔和操外地口音的人。
徐子陵抓着那蔬果档的老板问道:“以前那卖包子馒头的婶娘到了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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