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尝试拍过,人工降雨试过几次,但是雨景不到位,演员无法入戏,情绪释放不够,总是有点不尽人意。
前天晚上的雷电果然没让人失望,第二天就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哥。”小齐一大清早就推开周简一的房间:“郑导说今天拍闯法场那场戏,让我过来提前通知你一声。”
小齐穿了一件厚外套,整个人都裹在衣服里,他不无担心道:“可是今天下这么大的雨。”
周简一嗓子有点不舒服,一大清早起来脑袋就有点犯晕,他一边穿外套一边回道:“本来就是在雨里拍的。行了,赶紧过去。”
这不愧是郑安的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披着雨衣,拍摄器材也被好好地罩了起来,郑安披着雨衣,拿着喇叭在指挥。每个人都在执行自己负责的那块。
周简一只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些工作人员比自己起得早多了。
“简一啊。”郑安一眼就看见他,拿着喇叭冲他吼:“你再熟悉一下剧本,换了衣服我们就开始准备开拍了。”
雨声哗哗地响着,周简一也没有喇叭,直接做了个手势回应。
剧本是不用再熟悉的,这一幕周简一已经酝酿了无数次,只是表现得不够让自己满意。他总觉得情绪不到位。
换好了衣服周简一还是又看了一遍剧本,他不敢托大,下这么大的雨,万一因为他的原因,让所有人在雨里泡着,那真是罪过大了。
换好了一身行头化妆师开始给周简一化妆,周简一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给化妆师交代:“不用画的太精细。”
雨里冲几遍,妆画得再好都一个样,万一还补妆就更麻烦了。
所有演员都恨不得自己的妆容能精致万分,化妆师第一次见到这种主动要求不用太精致的,不过这么多天她也熟悉了周简一的脸,这么好看的脸,确实不用画的多精细,她拿了粉扑给周简一定妆:“也就周老师这么好看的人才敢这么自信。”
周简一没接话,她哪儿知道周简一不是因为自信,而是怕妆花了麻烦,让剧组都跟着麻烦。
这里有两幕,第一幕是沈临城自己单枪匹马闯刑场。第二幕是雨中和师父诀别。重头戏在第二幕,那里需要感情抒发,第一幕重在动作。
一切准备就绪,周简一直接出去走向了准备好的那匹马。
他以前骑过马,这个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沈临城穿着黑色官服,脸上杀意十足,这一刻,他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像是开始了真正的成长。
刑场前安排了一群观刑的群众演员,大雨里沈临城策马而来,冲过人群,秋雨之中,马蹄路人,冷血异常。
人群在死亡的恐惧下岔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沈临城直接冲过,禁军合围,长枪如林,直指沈临城。
沈临城单手拿剑,格挡开所有攻击,他冲进了法场,已经看见了那个木台上,那个老人的身影。
无数黑衣人掠起,像飞花一样在秋雨里周旋着,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沈临城没有退,也没有躲,胸背上生挨了几下,他抬剑把人击退,最后吐了一口血。
片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他们看向周简一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诧,到现在的敬畏。
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砸在身上都能感受到重量。周简一就这么冒着雨,坚持做好了所有动作。
他苍然落马,落马那一刻有着适当地踉跄。
迟牧的眼光渐渐深邃。
“卡!”郑安叫停:“中场休息!给演员递毛巾!”
小齐早就等不及了,他在一旁看着心疼,直接拿了伞和大衣去接周简一。
“哥,没事吧?冷不冷?行不行啊,不然给郑导说一声,剩下的戏下午继续?”
周简一摆摆手,他倒是不冷,身上还有些热,雨水一浇整个人还挺清醒,他没有披那件衣服,对小齐道:“不用,你去告诉郑导,不用休息,赶紧跟着拍下一幕。”
情绪是有连续性的,现在停止,下一次不一定还会不会有这种状态。
“不行!”小齐的态度竟然罕见地强硬了一次:“霍总肯定舍不得你这样淋雨的,你不能这么扛着啊。”
“这是工作。”周简一扶了下小齐,态度不容拒绝:“快去。”
小齐一下就慌神了,霍总不在眼前,现在是简哥在对自己说话,他有些为难,这时一把伞撑在周简一头顶,白沐的声音传过来:“去吧,给郑导说一下,听你简哥的。”
这两个人的气场真是压死人,小齐哪里还敢说不,冲进雨里直接给郑安汇报了。
“谢谢。”周简一伸手要接伞,白沐微微抬高手躲过,仍旧给他举着:“刚才累的不轻吧?帮你举一下伞而已,不要这么客气。”
大雨哗哗地下着,雨幕里一切都有些模糊,周简一没再去拿那把伞,墨发因为雨水的原因贴在脸上,愈发显得他肤色白皙。
另一边迟牧和郑安一起看着屏幕,两个人眼里都流露着赞赏,即使现在大雨倾盆,他们的心情却是轻快的。
周简一表现得很好,非常好。
短暂的休息过后,所有人再次投入。
沈临城僵硬地站在那里,嘴角还挂着血迹,他看向刑场中的那位老人,只消一眼,就知道自己回来晚了。
还没来得及行刑,可那老人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沈临城双唇微启,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一步步走向那位老人,任谁都能看见他眼中的悲恸。
秋雨落下,洒在木台上一老一少二人身上,周围人一片僵硬,带着刀却不敢上前。
沈临城轻轻扶起那老人,脱下自己被雨水浸透的官服,搭在了那老人身上。
那老人头发花白,睁开了一双浑浊的眼睛,一双干枯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他脸色灰败,泛着青黑,这是怕有人劫法场,所以事先喂了毒。
“我回来晚了。”沈临城的声音有些哽咽,眼里是绝望和挫败。
雨水越来越大,溅起了片片水花,整个片场都是安静的,像是被这个气氛感染,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紧紧地盯着刑场中这二人。
扮演沈临城师父的演员也是一位老戏骨,颇有威望,戏感很好。
沈临城就这么坐在木台上,明明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他只是抱着这老人的身体,把头埋得极低。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为这老人抵挡雨水。
他伸出手,握住了老人那冰冷苍老的手,紧紧地握着,然后他说话了:“你要是不肯回来,谁能逼你回来呢?我一直都在努力,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努力。”
这是抚养他长大成人的老师,是他最亲近的人。明明难过至极,他却没有流泪。
老人的声音很是沙哑:“他们原本就不会留我。你……不用难过……”他也紧紧地回握着沈临城的手:“不要难过……”
所有人屏息,大雨刷刷地下着,他的手忽然垂了下去。
安静了两秒,秋雨中的小木台上,骤然爆出了一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郑安甚至都惊诧了两秒,才想起来叫停:“卡!”
这一声一下,所有人才好像从戏里出来了似的,有些人还在偷偷抹了抹眼睛。
周简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一刻终于松动,眼前的世界好像都在晃动,那个和他对戏的老演员反应很快,及时扶住了周简一:“你没事吧?”
小齐拿着大衣跑过来,就连白沐也跟着走了过来。
周简一脸上泪痕未干,他被小齐扶着站起来,心里还有些悲恸,没能立刻出戏:“扶我过去休息一下。”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结果下一刻就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他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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