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业凰途-斗智斗勇,力挽狂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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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云辰不一样,他深知聂星痕对微浓的感情,所以也顾虑到了这一点,不禁询问微浓:“你想好怎么对他说了吗?”

    “正在想。”微浓隐晦回道。

    云辰默然须臾:“我可以相信你吗?”

    微浓容色微变:“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抱歉。”云辰只得说出这两个字来。

    微浓是真的生气了,也因此想到了一个新的隐患,遂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世子这个计策虽好,但只防君子,防不了小人。万一咱们之中有谁贪得无厌,找了帮手趁火打劫怎么办?”

    “尤其藏书之地还在姜国,”微浓再次瞟了云辰一眼,强调,“我不信姜王后能忍得住。”

    “这个好办,”原澈有意无意地笑,“子离不是要留在黎都吗?姜王后若是不想要这个弟弟,就让她动手好了。届时老爷子知道了真相,国仇家恨一起清算,不要说子离性命不保,整个姜国都要跟着遭殃。”

    他边说边重重地拍了拍云辰的肩膀:“子离,你说是不是啊?”

    “如世子所言,您若起了贪念,我也会向王上禀告,将龙吟、惊鸿的秘密公之于世。”云辰微笑回应。

    这是在警告自己了,原澈听后继续笑着:“子离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咱们两个可是互相牵制的,谁也不用防着谁。”

    言罢,他和云辰不约而同地看向微浓。

    微浓也诚实地道:“我暂时见不到聂星痕,龙吟、惊鸿的秘密不可能告诉他,不过那三十卷奇书的事情我不能保证。”

    原澈倒是不在意:“你告诉他也没什么,到时东西都分完了,难道他还能来硬抢不成?至于你那三十卷书,你想给就给吧。”

    奇门遁甲、数术推演、医书什么的,奇人异士或许会感兴趣,对君王却没用处。就当给聂星痕玩玩儿吧!原澈如是想着。

    云辰也没有出声反对,不知在出神想着什么。

    原澈便做了个结尾,笑嘻嘻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君子协议,违者天打雷劈!”

    微浓说了半晌早就渴了,见事情终于商量出结果,便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原澈也自觉地摆开两个茶杯,给云辰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低声笑道:“我还有件事,需要子离帮忙。”

    “世子请讲。”云辰洗耳恭听。

    “其实呢,我是怕老爷子不让我护送微浓,所以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

    “怎么助?”

    “说来有些难以启齿,这一次在老爷子面前,我为了替你说情……我……你……”原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辰,没再继续往下说。

    云辰却瞬间明白过来,主动回道:“其实,流苏已有了三个月身孕,我辞官之后,会纳她为妾。”

    “这再好不过啦!”原澈灿烂大笑,“我就以吃醋为借口,自请离京护送微浓,老爷子一定会同意!”

    微浓也轻轻搁下茶杯,淡淡一笑:“极好,恭喜。”

    从那天起,三人都各自着手准备起来。

    云辰一退到底,辞官后搬到了位于黎都城西的私宅别苑,然后短短十日之内,他便为流苏赎了身,自降身份纳其为妾。微浓也不避嫌,前来恭贺。

    她面上没什么伤心之色,自然也没什么喜色,仿佛她还是魏侯世子的女护卫,只是来替主子办一件极其平常的差事。竹风和云潇都很欢迎她,与从前的态度天壤之别。

    她来得巧,恰好赶上开宴。说是“宴”,不过就是云辰为了庆贺纳妾之喜而摆的酒席,根本没有外人捧场。

    世态炎凉,锦上添花者众多,雪中送炭者太少,众人都知道云辰犯事险些获罪,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短短两年不到,当初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就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落魄百姓,当初的云府门庭若市,如今的别苑门可罗雀。

    云辰见微浓前来,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屏退左右,单独与她饮了几杯。趁着醉意未浓,他问她:“都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原澈今日已进宫请命。”微浓神色如常。

    “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云辰低声嘱咐,声音艰涩。

    微浓点了点头,自嘲一笑:“我也吃够教训了。”

    云辰垂目不再说话。

    屋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两人仿佛都不知该说什么。微浓便放下酒杯,从袖中掏出一方红色锦盒,搁在云辰面前:“来了这么久,也忘记说一声恭喜,这是贺礼,不成敬意。”

    云辰打开锦盒——是一对子母金锁,母锁上刻着“岁月静好”,子锁上刻着“长命百岁”,一看便知是送给流苏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从进门至今,微浓从没开口问过流苏有孕之事,也没问过那孩子是谁的。云辰唯有默默收起锦盒:“多谢。”

    “你喜欢就好,时辰不早,我得走了。”

    “我送你出门。”

    微浓没拒绝,两人便从屋子里出来,一并往别苑大门外走。十月底的时节,北国之地已然渐凉,微浓穿得并不算厚,云辰不由自主地问:“你怎么过来的?”

    “乘车。”

    “我拿件披风给你。”

    “不用了,车上有。”

    两个人都惜字如金,似乎再也无话可说,就这般默默地走到大门外,云辰又问:“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微浓摇了摇头:“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辰立即蹙眉:“不回燕国?”

    “我还有脸回去吗?”月光下,微浓的面上终于露出几分孤寂与迷茫。她像是无垠的江面上唯一一点渺然的灯火,鲜明得刺目,也孤独得飘忽,令人看得见捉不到,无从触碰。

    云辰忽然发现,自己再也没有立场去干涉她的事了。从今往后,她是生是死,是嫁人还是孤独终老,都与他再无半分干系。

    忽有一阵夜风无情地吹过,微浓蓦然觉得冷了,忍不住缩了缩脖颈:“你回去吧。”

    云辰张口,只觉得嗓子发干:“你……保重。”

    “多谢。”微浓什么都没再说,拢紧衣襟步下台阶,临踏上车辕之前,她突然顿足回首,淡淡叹了一句,“云辰,我是燕国人。”

    一句话,似有倔强,似有伤心,似有遗憾,似有清醒,在风中百转千回,最终又散落风中。像是凋零的缘分,逝去无痕。

    她没有等待云辰的回应,转身踏上车辇。当辘辘的车辙声响起时,她忽然发现,今日是十月二十八。

    真巧!八年前的这个晚上,她在楚王宫送走了祁湛,头一次和楚璃在夜色中漫步。

    当时的楚国那么暖,今日的宁国这么寒,寒得她都快要忘记当时的感觉,忘记那草木清香的萦绕,忘记那微风沉醉的夜晚。

    从此,她与他,再不相干。

    微浓走后,云辰又在别苑门外伫立良久,直至流苏拿着一件披风出来寻他,他才回过神。

    “主子,夜深了,您回去吧!”流苏体贴地为他披上披风。

    云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随我来。”

    流苏称是,乖巧地跟着云辰走进方才那间屋内。桌案上,小小的红色锦盒仍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着被再一次开启。云辰抚摩着盒盖,终究没有再次打开,推给流苏:“这是微浓送的,你收着吧。”

    流苏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合上盖子:“这东西奴婢不能收。”

    云辰没有勉强,目光又落在她依旧平滑的小腹上,默默叹气:“从今往后,你就安心养胎吧,其余的不要再过问。”

    “主子,”流苏有些抗拒,“奴婢能行!”

    “你总得为孩子考虑,”云辰语气强势了些,“我答应过竹风。”

    流苏颇不情愿,亟亟再道:“每次您见过她,总要心软一阵子!但求您想想各地的臣民,他们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还有咱们这五千死士,可是一心奔着复国去的,大家都等着您……”

    “够了!”云辰忽地发怒,“你在说什么?!你想提醒我什么?!”

    流苏立即下跪请罪:“主子,我是怕您……”

    “你多虑了。”云辰打断她的话,“微浓即将返回燕国,不会再回来了。”

    然而流苏哪里肯信:“上次您也这么说,可她还是……”

    “退下!”云辰怒而呵斥。

    流苏咬着下唇,跪在原地不肯走。

    奈何云辰态度坚决,又命道:“退下,去把潇潇叫来。”

    流苏强扭不过,只得领命告退。

    不多时,云潇小喘着跑步而来。一进门,她就看到云辰在把玩一只红色锦盒,目光深沉若有所思,脸色绝对称不上好。

    云潇不敢打扰,小心翼翼地唤道:“哥。”

    云辰放下锦盒,抬目看她:“潇潇,我需要你去替我做件事。”

    云潇什么都没问,一口应下:“好。”

    云辰颇为安慰,便将自己获救的前因后果大致解释了一遍,又将难处告诉了她:“宁王到处布下眼线,我是绝不可能离开黎都城的,所以我想派你去寻书。”

    “派我?”云潇微讶,“和原澈、微浓一起?”

    “是,”云辰解释道,“我仔细想过,你是女孩子,路上能和微浓互相照应。而且此次去姜国,不知要在山里盘桓多久,你在十万大山长大,熟悉各种毒物,也可以保护他们。”

    “说到底,你是想让我去照顾微浓。”云潇感到很失落。

    “不是,”云辰断然否认,“我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云潇根本不相信,随口问道:“什么事?”

    “在藏书里找一样东西,”云辰一字一句慎重道,“九州山川河流布防图。”

    “山川河流布防图?”云潇有些迷惑,“那是什么东西?”

    “是九州四国所有山川、河流的布局图,每一座山该在哪里设伏,每一条河该在哪里用兵,何处地势险要,何处视野开阔,何处容易藏身……图上标得一清二楚。”云辰用手比画了一下,“是一幅羊皮卷轴,你要拿回来。”

    饶是云潇再不通政事,也意识到这幅布防图的重要性,尤其云辰还以这般郑重的语气嘱咐她。她豁然反应过来:“有了这幅图,日后咱们用兵就不用愁了?”

    “嗯。”云辰没再多说。

    “天哪!画这幅图的人得花了多少年的心血啊!”云潇觉得不可思议。

    “前人的智慧不容小觑。”

    “这幅图,原澈和微浓都不知道?”

    “不知道。”云辰将那只红色锦盒置于袖中,“这做法虽令人不齿,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从某种意义上讲,目前他对这幅图的需要,更胜于所有《国策》与兵书。他并不是要防着原澈和微浓——原澈道行太浅,微浓不懂兵法,这幅图若是落在他们两人手上,几乎发挥不出作用。他担心的是,布防图最终会通过两人之手,流传到宁王或者聂星痕手中,而为了断绝这种可能,他索性没有提及此事。

    自然,云潇的压力随之而来:“哥,你是说,最后只有我们三人能够进山?我得防着他们两个,把这幅图弄出来?”

    “你不要紧张,”云辰有意安抚,“布防图应该很复杂,他们两人根本看不懂。不过原澈很精明,他看不懂的东西必定会收起来,你提防一些就行了。”

    说到此处,云辰刻意强调:“倘若你带不出来,就把图藏起来,回头我再派人去取。或者你……烧了它。”

    这个简单,云潇长舒一口气:“哥哥放心,倘若我拿不到,也绝不会让他们拿到。”

    “好,”云辰点了点头,“都听明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潇抿唇,还是迟疑着问道:“倘若布防图和微浓同时遇险,我救哪个?”

    “布防图。”云辰不假思索,“图是死的,人是活的,微浓一定能够随机应变。”

    虽然这个回答不够绝情,但云潇听后还是舒服很多,至少在云辰心中,布防图重过微浓,于是她笑着答应:“我记下了。”

    “另外,王姐安排了人去帮你,为防消息走漏,我目前也不确定人选是谁。”云辰在桌案上用茶水写下五个大字,指给云潇看,“到时你见机行事,这是接头暗号。”

    云潇定睛一看,只见桌案上写着五个大字:

    难于上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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