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似乎是“轰”地一声作响，然后所有思绪都定格住，唯独他那句冷漠的话语在耳畔回旋……
她是什么样的女人？落魄的贵族千金？还是自甘下贱的陪酒女？
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骤然被击溃，她紧紧地咬着唇，雪白的脖颈垂着，手上的酒瓶子颓然落下碎了一地。
身体颤抖得厉害，她抬起双手遮住小脸。
她哭了，哭得很厉害，很无助，那低而凄凉的声音，让人莫名地心疼。
季绍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看着她那娇弱得仿佛一吹就倒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而霍以厉则站在她面前，将她的悲伤一览无余，剑眉浅浅地蹙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不由微微颤动了两下。
此刻，S市的东西双霸僵立在原地，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在看着她哭泣，在场的客人们更是不敢出一口大气，全部睁圆了眼眸望着这一切，所有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霍以厉坐在沙发上紧紧地拧着眉，终究还是没能抵御得住，她的哭声每一下都重重地直击他的心脏。
他承认，当知晓她在这里打工时他愤怒至极，所以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就没正眼看她一下，可仍是忍不住用谁也发现不了的余光去瞟她。
在看到她穿着保守，仍是一副笨笨拙拙的模样时，一颗狂乱的心莫名地平静了下来，他庆幸她还是她，并没有被这里的乌烟瘴气糟蹋。
然后他冷她，看着她被欺骂，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可这个女人偏偏如此倔强，明明卑微到这步境地，却仍不愿向他低头。
他不过是希望她捋一捋脾气，让她知道在这里工作会受到怎样的屈辱对待，所以面对她被拳打脚踢时，才强忍上前护住她的冲动。
可是如今，一向定力强大，沉稳自持的他却终究败在了她的一声抽泣之上，他终于开始后悔了，他后悔对她那么冷淡，更后悔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
他想要的，不过是让她收一收身上凌厉的刺，乖乖呆在他身边当一个小女人。
霍以厉紧紧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大手徐徐升起，触在她的肩上。
“不要碰我！”
谁知，她下一秒立刻如触了电一般炸开，连连向后退步与他拉开距离，眼里满是对他的抗拒。
在场的都惊了一下，不过是个陪酒女，还真的敢对霍总蹬鼻子上脸了？
“陆深深，你在这里当陪酒，是不是觉得很光荣？”
霍以厉眉心微蹙，却上前一步目光凌厉地抓住她的肩膀，声音很低却足够摄人，“看看你的样子，你爸和你去世的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样？”
“你给我清醒一点，你爸的事，不是陪酒卖肉就能解决得了的。”
“霍以厉，你凭什么教育我？”她被他说得已经木然，目光空洞洞地望着前方。
“你自己就有多高尚吗？你还不是觊觎我爸的公司，还不是想尽一切办法羞辱我？”
霍以厉愣了一下，随后，目光淡漠地望向一旁的季绍扬。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女人，甘于卖肉，陪酒，也不会求你们一个字，你们给我记住，霍以厉，季绍扬！”
陆深深冷笑着指着他们二人，脸色惨淡如纸，随后转过身决绝地开门而去。
霍以厉僵站在原地，身体面对着大门的方向，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季绍扬神色不耐地望了眼大门，又望了望他：“霍总，别管那女人了，来吧，我们今天的正事还没办。”
……
陆深深走到一半，身体已经控制不住地软下去，她藏在某个房间的角落里，扶着桌子角，一颗心有如被上下翻搅过后那般又疼又累。
休息一阵后，总算是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暗自叹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突然，神情一个恍惚，完了！她的手机！
刚才手机掉地时她没注意到，因为当时季绍扬正好从门那边进来，她咬了咬唇，望着那扇高大却阴森的大门，狠了狠心，只是去拿个东西，拿完就走，不管谁说什么她都不会回头！
于是，她站起身出了房间，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了门。
房里的客人们纷纷又转过头望向她，看着她一副冷静自若的态度走进来，然后直直朝着沙发角落过去，弯下身，在地上摸索搜寻了许久。
陆深深摸索了一圈都没摸到，不禁皱眉，奇怪，刚才就听见掉在这里的声音，怎么不见了？
“丫头，”季绍扬看着她低头弯腰找东西的模样，唇角微微勾起，扬了扬手上的手机，“找这个？”
陆深深转过头去，在见到季绍扬的第一眼，脸色便立刻凉了下来，她攥紧小拳，微扬着脖子望着他，努力压抑颤抖的声音：“给我。”
她在他面前摊开白净的小手掌，一双眼睛如同生了气的小牛犊那般瞪着他。
面对这个男人，她真的是束手无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把手机还给她。
“手机就放在这，自己过来拿。”
季绍扬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放在桌上的一沓文件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陆深深是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微瞪了他一眼，手便伸向放在桌上的手机，然后，刚伸出去一半，目光便被躺在手机下方的那纸文件而吸引住了。
然后，只一瞬，她脸色倏地煞白不已，留落在空中的手指不断地发颤。
“这，这是……”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自顾自地将那文件抽出，目光旁若无人地定格在文件顶部的标题之上——陆氏转售协议书。
一看到“陆氏”两个字，她便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浑身的敏感细胞都活跃了起来，然后细细的手指颤抖着翻动着厚厚一沓子纸。
“转售，你要转给谁？”陆深深不由低声问道，一颗心几乎是吊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陆氏，你要转给谁？”
“你瞧一瞧后面不就知道了？”季绍扬玩味地低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惊慌到极点的模样。
陆深深紧紧抿了抿苍白的唇，手指落在倒数第二页上，然后，轻轻捻起，翻开。
“转售方：季绍扬，购买方——”她轻轻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微弱声音念出来。
“霍……霍以厉！”
话音刚落，纸张便已颓然落地，再看向陆深深，她目光木然地不知望着何处，唇瓣在不断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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