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厉，吃点这个，我和林管家炒的，青椒炒鸡蛋，怎么样？”是女人盈盈的笑声。
陆深深站在楼梯口迟疑了一会，才下楼。
不过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方婉月么。
麻木地下楼，还在乎吗？心已经经不起一连串的打击了，在这种小事面前，仿佛都能坦然笑对。
这就是成长吗？可是为之付出的代价，为何这么辛酸。
走下楼，霍以厉和方婉月都听了动静抬头来看。
方婉月夹着一筷子鸡蛋准备递到霍以厉嘴唇边，霍以厉没接受，但也没避开，湛黑的眸光直勾勾掠过她惨淡无光的脸庞。
眼睛肿得厉害，身形孱弱着，似乎是哭了很久。
旁边林管家候着，看着陆深深下来，表情惊讶后变得尴尬。
陆深深下楼去，清淡地掠过二人脚边的行李，一大一小两个，男款女款分明。
又要出去么。
工作？旅游？度假？
和她也没一丁半点关系了是么？
“深深，不吃点饭吗？”林管家连忙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不吃了。”陆深深下楼来走到洗手池旁，洗了把脸。
霍以厉放下了筷子，轻咳一声，不知是对谁说的话：“跟QY的合作项目很成功，事情多，出差一趟。”
陆深深洗了脸，甩甩手，看着镜子里跟鬼一样没什么分别的自己，又透着镜子看着方婉月娇美的容态，笑了，瞬间是懂了。
“嗯。”她应一声，轻柔得如暖风吹拂心尖的感觉。
“是啊，方小姐是在自己公寓里没做饭，所以先生请她到家里用点晚饭，深深，你别放心上……”林管家跟着劝和。
陆深深没回应，一天没进食，她现在很虚弱，胃是空空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
还没走上楼梯，身后男人沉吟后低哑的声音传来：“今天在医院，伤了吕初的手是么？”
陆深深定住脚步，努力不去想在医院发生的一幕幕肮脏：“嗯。”
“老人家伤到骨头了，改时间，去跟她道个歉。”
陆深深一听拳头攥紧，薄薄皮肤下可以看见条条青色静脉。
“道歉？休想，我等着她跟我道歉，等着她跪在我妈的坟前，给我妈磕头！”陆深深也丝毫不注意对方是生母了，在她的世界里爱恨分明，黑就是黑，白即是白。
“她毕竟是我生母。”男人墨眸凝着她，压抑下情绪。
“怪我是么？”陆深深淡然一笑，转身，苍白的唇那抹笑容却是嫣然，“觉得我对你母亲不孝了是么？觉得我一定要像一条狗一样对你唯命是从，是么？”
霍以厉凝着她笑得张扬的姿态，用力抿了唇，俊颜弧度棱角分明。
她，看来是知道一切了。
“既然如此很简单。”陆深深站在一级楼梯上，自上而下看着他平淡无波的神色，她笑，“我们离婚。”
霍以厉脸色闪过意外和激动，那一秒他差一点摔下碗，立刻拍案而起。
她怎么可以说那两个字。
薄凉彻骨的眼神瞪她，陆深深却不如往常地迎着，不畏惧地笑着：“怎么，怕了，怕和我离婚么？霍以厉，爱我吗？爱我爱到无法和我离婚了么？”
“可昨天你嘴里形容的那个肮脏的荡妇，也是我啊。爱我吗，你爱我？你爱我这样一个女人？”
“你母亲是我心里的罪人，我接受不了她，同样，我跟你……”陆深深喘息着笑，似乎在缓解痛苦。
她垂眸，已经那样累了，仿佛嘴唇再也不愿说出一个字了：“霍以厉，我们没办法……”
“你再说给我说一个字试试看！”霍以厉冷笑一声，“啪”地将筷子扔在桌上，那样沉重的力道，筷子中间露出一条裂缝。
“陆深深，想离婚？倒是把钱掏出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打官司这个本事！”
陆深深笑容没动，知道那是嘲讽，这男人不就是怪她一直用他挣的钱吗？以为能用这样的方法压制住她？
她也不是没实力的，本科生出来，持着全市前三甲大学的优秀文凭，到什么大公司打工也不会是难事。
“如果真有那一天，希望你能在法庭出席。”陆深深没再看他一眼，轻然地转身上楼，那身形那么小那么轻，连踩台阶上楼都发不出多大的声音。
霍以厉胸腔上下起伏着，胃痛在犯，可是，情伤却更致命。
双手撑着桌子，棱角分明的俊颜在一滴滴落着汗。
那被他视为禁忌的两个字，在她口中就那么轻易地说出来了……
她那决绝到空洞的眼神真的没有一丝感情，说出那话时，那苍白的小唇蠕动两下，没有心疼没有留恋地……
这份感情，终究是太过仓促，太过轻薄，轻薄到在她心里已不剩多少分量……
一声闷拳砸在墙壁上，手臂却没什么痛楚。
……
跪在地上，含泪收拾了半天的行李。
她把衣服一件件地塞进去，霍以厉给她买的那些漂亮的名牌很多都没穿过，还挂着吊牌。
尤其是那件某次晚会上他给她买的，请人订做的金粉色长裙，鱼尾拖地，气质非凡。
她看着那件衣服无声地笑了下，把东西塞进柜子里。不习惯，只喜欢穿自己的牛仔背带裙和白衬衫。
纤纤小手拿起床上的妈妈的相片，舍不得压在行李箱下，怕坏了，于是小心地塞在随身挎包里面。
妈妈，我这就带你走，带你离开爸爸，离开吕初，离开这个泛着肮脏气息的地方！
拉好了箱子，偷偷地藏在床底下，然后乖乖地走下楼去，此刻男人和方婉月已经不在了，唯有林管家一个人在收拾客厅。
“林阿姨。”她孱弱的身子立在楼梯口，对林管家唤了一声。
林管家诧异地抬头去看她，面露心疼之意地走过去：“深深，他们走了，你要吃点东西吗？”
陆深深淡笑：“还有剩菜？”
“有有有，我给你下碗面吧。”林管家见她竟答应开始吃东西了，神色立刻明朗起来，牵着她去了厨房，指指桌上没怎么动的菜，“来，你看看，面我马上下，你看着加点菜进去。”
陆深深点头，指了指桌上的大白菜和黄瓜。
一碗面热腾腾地出锅了，她点头道了声谢，端着烫呼呼的面条往楼上走：“林管家，今晚我都不出来了，吃完面我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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